二人手牵着手进了正厅,见到李世勋正坐在上首位,见我们进来面上带着笑,微微点头,我拉着李东煦上前就要行跪拜之礼,李世勋忙看向跟进来的李诚,眼神示意他阻止我二的礼数,李诚会意快步上前,笑道:
“少爷,少夫人,可使不得,三老爷是见不得你们行这样的大礼,快快入座,我去让我媳妇给二位上茶。”
跪拜之礼可免,晚辈礼还是要行的,二人恭敬的上前给李世勋施以晚辈礼,便坐好,我笑意盈盈的说道:
“三叔,看您气色很好,不过眼底好似有乌青,是最近没休息好吗?”
李世勋微微点头,目光却是时不时的看向门外,我打量着他的眼神,会意笑道:
“今日是北贵与我们一起来的,南贵在家中忙着呢,最近啊,可是没什么功夫出门了。”
李世勋眼神一沉,似有些不悦看向李东煦,目光中颇有些不解与责备之意。
李东煦面上带着笑,忙解释道:
“三叔,您别责怪我,这可是您侄媳妇做的一桩好事,您暂且听听姗儿与您详说。”
说话间,李诚便带着他媳妇何氏一同进来给我们见礼,为我们上茶来了,上次来时匆匆一见何氏便走了。
这次我细细打量着她,不似牛氏那般精明干练的样子,何氏面上平淡无奇,单从她的一身行头来看,倒是俭朴得,身上穿着的衣裳和裙子看起来都是半新不旧,头上和脸上也是干干净净,不涂脂不抹粉,唯有的首饰只有一对小小的纯银珍珠耳饰和一支纯银的雕花簪子,看性子也是个温和的,应是个老实可靠之人。
李诚进来时就看出了李世勋面上似有不悦,也眉心微蹙,心里打着鼓,却还是笑道:
“少爷,少夫人,茶好了,您二位尝尝,这可是今年的新茶,上几日南贵着人送过来孝敬三老爷的。”
一提到南贵,李世勋的眼神便显出慈爱之色,见李诚端着茶送至嘴边,轻抿了一口,面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我悄悄的对李诚投以感谢的眼神,便又看向李世勋,温和的笑道:
“三叔,您刚刚听到南贵没来,又听到我说他现在忙得抽不开身,有些恼我了,其实不然,现下也没有外人,即是自家人,那姗儿就斗胆有话直说了,您先莫气,是好事,今日来就是要与您说道说道的,也让你开心一下。”
李世勋听我说着是好事,便点头,又看了李诚一眼,眨了眨眼睛,李诚会意,笑道:
“三老爷不会恼少夫人,您都说是自家人了,但说无妨,少夫人直说便是,即是好事,又是高兴事,就说与三老爷听听。”
“好嘞,三叔,南贵只比煦哥小两岁,这寻常人家的男儿这个岁数怕是孩子都有了,可到现在他连个亲都不去相看,我是好说歹说才算勉强同意我给他安排个亲事去相看,可又与我谈着条件说是只相看,不成亲,您说说,这可如何是好?”
李世勋先是听到我给南贵安排亲事面上就已高兴的笑了起来,可是当听到又是条件,又是只相看不成亲,便眉心拧成了疙瘩,眼神中满满的疑惑和询问。
何氏在旁看着,颇有些忍不住了,便小声的询问道:
“少夫人,奴婢斗胆问您一句,这南贵少爷是为何要如此啊?”
我转头看向何氏,心想着,问得正是时候,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便收了笑容,略带着些惆怅道:
“唉,这个南贵啊,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重着呢,他虽不与我和煦哥说,可是私底下却是和他交好的人说过,他失去了记忆,总觉得在这世上无亲无故的,说是老爷和煦哥就是对他再好,毕竟是主子,成亲时还是希望也能如其他人一般上有高堂可拜。”
我悄悄的打量着李世勋的神情,但见他眸光微动,眼中有着希冀,心下便觉这方向是找对了,遂转向李东煦与他交换着眼神,李东煦看我那眼神中带着几分小狐狸般的狡猾,不觉莞尔,收了收眼神,便接着我的话茬与李世勋道:
“三叔,平日里在家中我爹和我曾多次与南贵说起亲事,都被他给搪塞过去了,找的理由就是我还没有成亲呢,他还小不急的,自打我定了姗儿,姗儿又来家中便日日催促他去相看亲事,前段时日偶然得知了他的心思,我爹便直接同他说收为义子,让他成亲之时有高堂在,三叔,您猜猜他是如何说的?”
李世勋的眼中已然有了少许的泪光,微微闭了闭眼睛,轻摇着头。
“三叔,他与我爹说,不想得了老爷的恩惠与怜悯,收不收义子,他都会全心全意的照顾老爷,那是恩情,父子之情是要有缘分,他不想抢了我的父子情义。”
李世勋眼眶红红的,唇瓣有些微抖,我看着心中有了不忍,不觉间眼泪竟也在眼中打转,而何氏听了这话却已是落泪抽噎着,李诚看着李世勋的情绪,又看着我,眼神一闪,似在眼底划过一抹亮。
我深深的一个呼吸,稍稍平稳了些情绪,便道:
“三叔,实不相瞒,今日来就是想接您回家的,这若大的李府再好,也只是您孤身一人啊,回到家中有兄长,有儿子,有煦哥和我,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同桌吃饭,不好吗?我来时公公和煦哥都是不同意的,公公说您为了祖训不愿回家,可是三叔,姗儿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可千万别生气啊,您有祖训可寻,南贵呢?他的祖训在哪?您若不回家,南贵如何认祖归宗?姗儿今日向您保证,只要您能回家,不论南贵能否想起来往事,我一定会想法子让南贵认您这个爹,您不想再听南贵唤您一声爹吗?”
我竟不知我说完这些话,居然已是泪眼婆娑了,说话时竟觉南贵真的很可怜,为他心酸。
李东煦见我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不已,为我轻拭着泪珠,抬眸看着上首位的李世勋,一直紧闭双目,可眼角却有两行清泪,李东煦心下也是不忍,轻声道:
“三叔,姗儿此言虽是有些不敬,却也是实情,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南贵想想,他若不认祖归宗,那日后他的孩儿,您的孙子要如何自处。”
李世勋突然睁开双目,但见因着激动赤红已显,我已然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道:
“三叔,前段时间姗儿病了,两年多的旧疾,公公将刘叔请回家中,只短短十几日便已痊愈,姗儿便想着让刘叔给三叔瞧瞧,才得知刘叔曾给三叔诊治过,而且刘叔到现在为止还是信心十足的愿意一试,三叔,若真有一线希望为何不试呢?”
李世勋眼神复杂莫测,竟让我一时有些抓不住,心中颇感无措,面上却是淡定自若的说着话:
“三叔,若有一日,您也能有含饴弄孙之时,能走或是手能动,真要是孙儿不慎摔了,您还可以扶一下,若是就现下的情况,说句不恭的话,您的孙子在您面前真摔坏了,怕是您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了。”
说话时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李世勋的眼睛,不想错过他眼中一丝的变化,哪怕是一瞬都是不能放过的,果然,当我说到孙子摔倒时,眼神中先是有一瞬的心疼,当听到我后来的话,眼神中又出现了一瞬的恼怒。
我心终于放下了,只要有情绪,那就好办,怕得是无论我如何说,他眼中除了伤心难过就再无波澜,可就要难办了。
“三叔,姗儿刚刚的话,着实说的过了些,姗儿给三叔赔罪。”
起身走至李世勋跟前就要跪,李东煦眼明手快,一把将我拉起,自己双膝跪下,口中淡道:
“三叔,是东煦没有教导好媳妇,让她说话如此口无遮拦,东煦之过,忘三叔能够体谅姗儿只想接您回家,与家人共度时光,与儿孙尽享天伦,姗儿更希望您能好起来,日后生活惬意。”
我被李东煦拦住,见他跪在地上,心里才知他心疼我的同时我的心也是如此的疼惜他,便也跪于他的向侧,却是抬着头迎向李世勋的目光,眼中清澈明朗,轻声道:
“三叔,是姗儿莽撞了,若您能回家让刘叔为你医治好,真要是手能动,您到时打姗儿出出气,把今日姗儿之过罚回来,可好?三叔,回家吧,家中兄长身子不似当初,家中儿子将要成亲等着高堂,未来孙子等着爷爷呢。”
此时李诚与何氏已然声泪俱下,也跪地恳求道:
“三老爷,李诚不怕辛苦,但这许多年,李诚深知三老爷的心中的苦,今日少爷,少夫人诚心恳请您回家,就为了南贵少爷,咱们回家吧,您的左手能动,就如少夫人所说,真的能医好,您日后的生活会更如意些,有一日也能牵着小少爷的手随意游玩,三老爷,别再苦自己了,回家吧。”
李世勋看着下面跪着的四个人,眼中有泪,再不似以往的坚定眼神,眼底透着犹豫与徘徊,闭上了酸涩的双目。
就在李世勋沉思当中,李东煦见我跪在他身边,伸手轻揽着我的肩,让我靠在他的肩头上,大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腰,微微用着力道,让我身子放松些。
一盏茶过后,李世勋再次睁开眼,看向跪着的四人,眸光清亮,眼神迅速扫向李诚。
李诚见李世勋的明亮的眼神,心下就是一喜,忙起身踉跄了一下,将我和李东煦抚起,回头给自己的媳妇示意起身,声音都是颤抖的对我二人道:
“少爷,少夫人,快起来吧,三老爷同意了,咱们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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