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腊月,天气越来越冷,又下了雪,清早起来,推窗而看,雪花纷纷而落,清新飘渺。
前两日便收到李东煦着人带来的信件报平安,只短短数语,却让人暖心暖肺:
为夫一切安好,吾妻勿念,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等夫归家团圆过年。
得了平安的信儿,这几日心情大好,晚间也能睡得安稳些。
今日我才一起来,便见金平已把新做的袄子放在床过衣架处,这是母亲昨日新做的冬衣,棉布的里子水红的缎面,里头扎扎实实的絮着新棉花,穿在身上又软又暖。
早饭穿着新做好的冬衣,去陪长辈们吃饭,李世国见我身上红彤彤的很是喜庆,笑道:
“这个颜色好,看着就养眼,马上过年了,就该喜庆些。”
我笑着正要回李世国的话,见李妈妈笑着进了花厅,手上端着一个盏盅,放到我面前:
“少夫人,这是雪蛤膏,早上刘老爷子吩咐桂心给您做好的。”
我惊讶的望着刘伟道:
“义父,这雪蛤膏可是珍贵之物,姗儿这么年轻,还不用吃这么贵重之物吧。”
刘伟不以为然的道:
“哎,就是些吃食罢了,何来贵重之说,只要对你和孩子好,就吃得,你义父这点小钱还是花得起,你就放心吃着,都六个月了,可要好好的进补,不能再温补了,这两个小子怕是要撒欢儿的长个。”
“义父,姗儿平日里已是燕窝不离口了,您还专门为姗儿制了膳食,都是进补的,可……”
“得了,你就吃吧,别和我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我让你吃啥,你就要吃,还有啊,这次不许再让李泽给我送银子了,上次那些草药的银子都还给我了,你这孩子,做事太过较真了。”
“义父,这家中之人,不分主仆,您都是照顾的周全,姗儿是心疼您,怎能让您破费银子。”
“我也是这家中人啊,你是我儿媳妇,我给你花点银子,怎滴就破费了,你还是和我见外,要是老李头给你花这些银子,你就觉得是应当的。”
“义父,要是爹花银子,姗儿也是要还得,百善孝为先,做儿女的怎会让父母花银子呢,煦哥有生意营生,自是能养家中老小,若是让爹和义父来补贴家用,那煦哥可是要怪罪姗儿没有当好这个家,让您这些长辈受苦了,我从不曾与义父见外过,而且养您老是煦哥和姗儿的本分。”
李世国适时的开口,笑道:
“听听我儿媳妇说得话多好听,心里舒坦得很,不过儿媳妇啊,老刘都说了,就是些吃食,你不用想太多,而且这次不要给老刘银子了,爹都与你说过了,他有银子,还不少呢,让他花些不要紧,什么孝不孝的,给自己儿子、儿媳、孙子花银子,那是他应该的,听爹的话。”
我笑着点了点头,便不与这两个老头分辨了,细细的品起了雪蛤……
早饭过后,我在书房看着李泽送过来的账本,核算着十一月的账目,肚子微微动了两下,垂眸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眼中泛着慈爱的笑意,自李东煦离家,两个孩子便听话得很,每日也都是偶尔微动,晚间更是一动不动的,我睡他们便睡,我醒他们便醒来动一动,真是两个贴心的好孩子。
金平和李妈妈就坐在边上一人手里做着一份针线活,时不时的还小声议论着针脚偏差。
反复核算了几遍账目确认无误便合上账本,仰仰头,直直腰,金平见我有了动静,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到我身后为我轻轻揉捏着肩膀,道:
“少夫人,您坐着看了一个多时辰了,累了吧,要不要去榻上躺会儿。”
我看向被李东煦将书房那个小榻换成了一模一样簇新的双人榻,心里便生出暖意,轻声应着:
“也好,坐久了就腰酸得很。”
金平忙扶我去榻上斜靠着,为我拉过薄被盖在身上,李妈妈给我递上杯红枣蜂蜜水,我浅尝一口,甜暖入腹,柔声问道:
“才搬过来几日,住着可还习惯?”
李妈妈笑着点头道:
“习惯,少夫人,这院子大了,奴婢们都住在东侧的耳房,着实方便的很,而且咱们有个小厨房就更方便了,少夫人随时都能快点吃上东西的。”
金平也是微笑着应话:
“少夫人,这主屋里内外间和次间一分开,奴婢晚上值夜即不会打扰到您,又能随时听到您的动静,真好。”
“呵呵,煦哥就是心细,把这院子翻建得妥帖,上个月结算了翻建的银子和家具,你们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再添置的,咱们这个月都置办好。”
李妈妈笑道:
“少夫人,再添置就该是孩子的东西了,老奴昨儿个就带着稳婆看过了,她们给出了单子,老奴又着意添了些,已经交于李泽了,定是会给小公子们都置办周全的。”
“李妈妈,亏得有您,这些个我可是不懂得,您就多多费心了。”
“少夫人怎滴又与老奴客气起来了,老奴可是盼着能给小公子多尽些心思呢。”
主仆正说着话,便听到南贵在院中喊着人:
“嫂子,可是在书房?”
李妈妈忙应声去开门,但见南贵推着李世勋正在院中,惊呼道:
“三老爷,这么冷的天儿,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暖暖。”
我听到李世勋来,赶忙让金平扶我起身,又让金平去给南贵和李妈妈帮忙。
须臾间,三人便将李世勋请进了书房,我福一半礼,面上略带惊诧之色道:
“三叔这是有事,着人唤我去便是,怎么您还来了,雪地难行,天又冷得很,您别在受了寒气,那姗儿可是要罪过了。”
李世勋温和的笑着摇摇头,南贵笑道:
“嫂子,无事的,就这么几步路,出来转转也好。”
李妈妈扶着我坐回榻上,金平为李世勋和南贵上了茶,南贵打量了二人一眼,垂眸盯着茶盏,李妈妈极有眼色的笑道:
“少夫人,奴婢们去再烧些水来。”
说着话,就带着金平出了书房,将门关好。
我笑道:
“南贵,坐吧,三叔,眼下无人,可是有事,不过是真来学术算的吧。”
“嘿嘿,不是,不是,这术算我再想想,我这脑子怕是很难学会的,还是等兄长回来把算盘再学得精些,这几日有背书了,很认真的学。”
“哦,看来咱们家二少爷这是真的要刻苦学习了,那是好事。”
我眼神温和的望着李世勋,又看了看南贵,等着听这父子俩的来意。
南贵便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我面前的小几上,我若有所思的盯着银票,上面赫然写着五千两,面上一惊,抬眸望着李世勋便道:
“三叔,这么多银子,意欲何为?”
南贵憨笑着答道:
“嘿嘿,嫂子,这是给您放入中馈的,做为家中日常所用,其实我都已经说了,您和兄长是不会收得,可,可……您知这脾气我是劝不了,所以只能推着一起来了。”
“三叔啊,这也太多了,您这是要把李家宅子都买下来不成啊,呵呵,这么一大笔银子,姗儿可是不敢收得,且今早姗儿在饭桌上说得话您不是听到了嘛,这家中就三位长辈,您这是怕煦哥养不起家啊,南贵知道得,煦哥做生意可是有本事的,您不用担心。”
李世勋轻摇着头,抬眸看着南贵,南贵起身站定,表情严肃认真的道:
“嫂子,您先听我说,兄长本事,自是毋庸置疑的,可这个家是咱们共同的家,日后谁都不会离开,您对南贵的教导,南贵省得,做为李家的二少爷我自会努力为这个家奋斗,可做为李家的三老爷,虽为长辈却也不能事事都要擎等着,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时日还长,这五千两看着多,实则太少了。”
南贵望着李世勋笑了笑,回眸目光坚定的望着我,继续道:
“嫂子,我爹的身子不好,这笔银子花销不小的,这几日南贵的衣食住行都已经变了,与兄长无二,这些都要用银子的,日后嫂子要为我张罗亲事,南贵娶妻生子也是要用银子的,这些银子只是我爹做为李家人的一点点心意,若嫂子不收,那便是不想承认我爹是李家人了?”
我慢慢起身对李世勋微微福一礼,笑道:
“三叔,姗儿可是不敢有此想法,那可是大逆不道的,既然南贵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姗儿收下纳入中馈便是,那就从正月开始家中各房每月都分发月例银子,这样咱们心中都好过些,三叔,南贵觉得可行?”
南贵挠挠头,有些不明所以,便望向李世勋,李世勋先是看看我面带微笑,又看了看南贵那懵懵的眼神,垂头细思着。
我浅笑着看了眼南贵,示意他坐下。
李世勋抬眸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似有着询问,我面容温和,甜甜的笑道:
“三叔,姗儿能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想着咱们这个家要永永远远的都生活在一起,讲真的,姗儿有想过,等日后三叔会带着南贵和他的媳妇回到玉阳县城李府,心中不舍得很,可今日听到南贵说的话,便让姗儿安心下来,只要不分开,时日长久定筹划着好好的把日子过起来,三叔能把这笔银子交于姗儿之手,自是信得过姗儿,那便一直信任我吧。”
李世勋闻言,淡淡的笑了笑,眼神明亮,半晌,才缓缓的点了点,面上尽显赞许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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