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越来越近,整日都是忙忙碌碌的,虽说身子微微有些不适,可刘伟日日都来诊平安脉,两个稳婆也是时不时过来瞧着,一切皆是平安如常,只道是月份大了,胎儿过于沉重。
再有两日便是小年了,盼着李东煦归家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刚陪着长辈们用过早饭回来,金平端着桂圆甜汤,来到我面前,低声道:
“大少夫人,李泽过来了。”
“让他进来吧,许是年礼的细节之事。”
李泽缓步进来,行礼问安,整个人看着越发的精明能干,管家做得游刃有余。
我示意金平给李泽看座端茶,李泽温和的笑着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微微坐了下来。
“大少夫人,奴才今日是将整理出来的礼单拿过来给您过目。”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呈上两张单子,不是直接给我,而是交给了金平。
我从金平手里接过单子,淡淡扫了两眼,只见一张是名单,一张是礼单。
李泽继续道:
“大少夫人,这是二少爷与奴才商议过之后拟出的,这份给您留存着,奴才手里还有,一份是府上的所有下人名单和咱们酒庄与铺面的伙计名单;还有一份是礼单,前些时日采办采买的各色年礼,这些礼皆是贵人之礼。”
闻此言,我微微点头,细细的看着名单,只见上面条理分明,清清楚楚地写着李家每一个下人、伙计的姓名,年纪,还有职务和月例银钱。
这么仔细的名单,我只在查阅身契时看过一次,心中不免对李泽的做事方法多了几分重视与认可。
看过名单,便是礼单。
“大少夫人,各家的年礼已齐全备下,如今,只等您过目,按单送礼送出去便可。”
“这礼单上的贵人,可与公公商议过?不过看着,已经很详细了,就按着二少爷的意思,送礼这件事全由二少爷来安排,什么时候送,都由他来做主,你帮衬着一二就行。”
我低头认真看着礼单,与李泽说着话。
李泽点头应道:
“自是与老爷研讨过,那好,奴才一会就去寻二少爷,安排好。”
这是我在李家第一个年,一切有了章程,日后管理起来也能更自在些。
抬眸招呼金平取来一包碎银子拿给李泽,温和道:
“李管家,这个月忙里忙外的,着实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吧,也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这是单独赏给你的。”
李泽忙起身行了一礼,惊呼道:
“大少夫人,这可使不得,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得,最近各位主子赏下来的够多了,又是月银翻倍,又是打赏的,过年簇新的衣服,平日里的吃食,奴才这个银子可是不能再拿了,谢大少夫人的赏,心意奴才就感激不尽了,可是不能再要银子,若是无事,那奴才就告退。”
说着话,又是一礼直接就退了出去。
金平手捧着银子,笑看着我,道:
“您啊,就是心善,见不得谁辛苦,可是您不知,在家中,无论是谁做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只因您给了咱们一个家,不是因着银子的,呵呵,得了,奴婢还是收好吧。”
“我就是想着,李泽年纪也不小了,攒些银子日后也好再娶个媳妇吧,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啊,太孤独了。”
金平放好银子,偷偷看了我一眼,便没有再接我的话茬。
李泽走后,我把两份单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方才小心翼翼地叠好,交给金平暂时收到小书案的收屉里,等我去书房时,在锁起来。
年礼整理的很是详尽,礼单上面已经按着身份,地位,亲疏远近,分列出来了顺序,让我可以一目了然,做到心中有数。
整整下了一日的雪,晚间终于停了,圆月当空,就像是在一片漆黑的幕布上点了一盏明亮的灯,光华灿烂,映照着地的积雪都跟着一起泛着细碎清润的光彩。
我辗转反侧,夜不成眠,不知为何,心中总是不踏实,肚子也时不时的动,屋内被月光照得微亮,我瞪着眼睛就是无法安睡,李东煦俊郎的面容总是在眼前出现,着实想念得紧。
金平听到我的动静,从外间轻声的唤着我:
“大少夫人,是小公子又闹腾您了,要不要给您准备点吃食,是不是又饿了?”
“无事,许是白日里睡多了,你睡吧。”
“奴婢无事的,小厨房里一直温着冰糖莲子羹,还有当归乌鸡,就是怕您晚间饿了备着的。”
“行吧,不用那么麻烦,就盛一碗冰糖莲子羹过来吧。”
金平起身,里间外间点了两盏灯,扶着我微微斜靠在床头,便穿好衣裳出门去。
李妈妈和金平一前一后进来,金平端着冰糖莲子羹到我面前,李妈妈慢慢扶我坐起,见我接过冰糖莲子羹开始吃着,便道:
“您吃着,老奴和您说个事。”
我抬头打量着李妈妈,见她面色带喜色,应是好事,便点头,听她说话:
“老奴刚刚得知,水姑,她,她有了快两月的身孕了,是刘老爷给诊出来的,老奴可是高兴得很,见您休息了,就没过来打扰您,刚听到金平去了小厨房,便过来给您报个喜。”
我乍一听到何氏有孕,微一怔愣,忙开心的笑道:
“呵呵,这真真是好事,李妈妈,水姑嫂子是头次有孕吗?真是太好了,对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是不是也同我一般害喜的厉害?”
“回大少夫人,成亲几年了,这还是头次有孕呢,她倒是没有害喜,就是觉得月事迟了十几日,以为是身子出了问题,又不好意思去麻烦刘老爷子,李诚去求得二少爷,才请刘老爷子给诊了脉,是喜脉,老奴得知欢喜的不行,都是托了您的福气,是您给家里带来了好运,才会人丁兴旺的,老奴盼了这许多年,终于也能有孙子抱了,呵呵,想想就是开心,老奴谢谢大少夫人的福泽庇佑。”
说话间,李妈妈便曲膝跪下,重重的嗑了一个头,弄得我手足无措的忙道:
“哎呀,李妈妈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金平姐快扶起来,跪我做甚,是水姑嫂子的福气好,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的,恭喜您了,要当祖母的人了。”
金平虚扶了一把李妈妈,也是笑道:
“恭喜姐,哎呀,奴婢也是表祖母啊,真好,等来年咱们家里满院子都是小孩子在玩耍,想想就是热闹。”
李妈妈面上的喜悦难掩,眼里盈满了喜悦的泪水,轻试了一下眼角,笑道:
“同喜同喜,大少夫人,您别不以为然,自您进了门,咱们这个家人丁兴旺起来,刘老爷子来了便住下不走,还认了大少爷为义子;老爷也不再去衙门当差拼命了;家里下人多了;三老爷归家,连带着老奴也能和儿子们生活在一起了,二少爷认祖归宗了;您又为李家带来了两位小公子;这就是旺家之兆,常说旺夫益子,您便是如此的命数,是咱们李家之福。”
“呵呵,李妈妈您太过了,我哪有您说得这样好福气啊,行了,快别夸我了,这水姑嫂子有孕是大事,您看看春阳和春姝哪个合适些,指到三叔院子里去吧,别让水姑嫂子累着了,我可是知道这怀着身孕有多不易了。”
李妈妈闻言惊得不行,忙道:
“大少夫人,可使不得,这,这,水姑是个奴婢,虽说有孕了,三老爷那边没什么活的,不用给她配人帮忙的。”
“李妈妈,甭说了,就这么定了,我这里眼下无事,您明儿个与李泽商量一下,我寻思着年前先这样,过了年,家中还是要再寻些人的,日后家里孩子多了,得有人照看着,我瞧着春阳不错,这些日子人也看着精神了不少,跟着小雪做事很勤快的,就她吧,三叔哪里事还是不少的,南贵也在,就李诚他们俩口子还是很忙的,我本就想着给三叔的院里添置些人了,正好就着水姑嫂子有孕,先让春阳过去,等寻了新人再分两个过去。”
李妈妈感动得不行,赶忙点头应是。
我垂眸思忖着,吃完了冰糖莲子羹,轻试嘴角,继续道:
“虽然看着家中人好似多了些,可前儿个我溜达着看雪时,三进的院子转了一圈,空着的地方太多了,等开了春,真的要重新修整一下,三进内院就这样了,二进院只有三叔和义父,余下的房间都空着呢,一进外院现在只有李泽带着下人们在住,也就占了三四间小屋子,看着还是冷清的,至少也要一进外院多些人才好啊,要有新来之人,要有成亲的喜事热闹着才好呢。”
李妈妈和金平对视一眼,面上流露出惊讶与喜色,李妈妈动容的眼里又带上了湿意,却是笑着说道:
“大少夫人,要是按您这些话,那咱们李家可真真是人丁兴旺,昌盛起来了,快二十年了,自大夫人走后,李家萧条太久了,真好,真是太好了,老奴是又感动又激动。”
金平看着李妈妈那激动的神情,又看看我和暖的笑容,垂眸想着刚刚我说得成亲、喜事,不觉间,心思微动,唇角慢慢上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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