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是江老爷子的老来子,年近花甲,可惜生母出身不显,而老爷子的发妻又是“北江南叶”中,叶家的嫡系,所以江霁幼时与其母养在老爷子在海岛的私人庄园里,直到八岁,江家长子江澜命丧港城,才接回江家。
江澜一死,江老夫人及其妻子没撑住打击,也去了,只留下当时仅仅两岁的儿子,也就是江朝。
江老爷子如今已80高寿,无力掌权,江家的大部分资产,都归江霁代为打理。
本来是说,一等江朝满二十岁,权柄就会自动交接,归还嫡系。
但时至今日,江朝已经过了二十岁生日,但江家上下,依旧被江霁牢牢把控着。
外人猜测,这里头水可深得很。
都说江霁肯定是野心大了,想夺权。
但事实却是,江霁哪里在乎江家这点子富贵权势,他一直想让江朝逐渐接手家族事务,谁知道,江朝理解能力也是绝,一再表态道:“只要小叔叔还在江家一日,江家一切事项皆由小叔叔决断。”
少年表完态,衣袖轻挥,瞒着所有人,进了个什么青训营,江霁亲自去逮的人,叔侄俩原本还算和谐的感情,就如同紧绷到顶点,啪嗒一下,断裂的琴弦。
争执不休,相看两厌。
一对上,必是针尖麦芒,谁都劝不住。
后来江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逃脱了江霁的控制,拉起一帮二代三代,搞了个什么战队俱乐部的,成了上流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笑话,不学无术的典型。
自此,江霁才真的动了,更换继承人的心思。
原本他是打算从旁支里挑一个上进的子侄辈培养的,后来意外得知,大哥江澜在世时与温禾结婚之前,还有过一段恋情,顺着这条线抽丝剥茧,倒真得了意外之喜——
江淮。
“所以江霁真的要放弃小朝?江老爷子能答应?”沈筠与江朝已逝的生母是闺蜜。
原来要嫁给江澜的,其实是她,不过……
啐!往事不可追,想什么呢?
霍衍捏了捏娇妻的下颌,似是在惩罚她的走神,“你不是已经见过江淮了么?”
单凭那张脸,江老爷子都会爱重如珍。
说白了,他疼爱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幺儿长孙,而是那位早逝的,天资卓绝的长子。
“可小朝那么优秀,说真的,要是阿湛能有小朝一半的好,我做梦都会笑醒……”
夫妻俩交颈贴耳,喁语渐密,却是听不清内容了。
“少……少爷,您怎么在这儿?”老管家端了杯牛乳,是夫人点名要送上来的。
男人脊骨佝偻着,凸起的骨节,在晦暗的阴影里,如同一根不平的、尖锐的棘刺,昭示着他内心压抑着的不忿。
他拄着拐杖,伫立在廊间,对面一墙之隔,便是老爷夫人的主卧间。
老管家望了望主卧的门隙,又回头看了眼缄默不语的,他照看着长大的小少爷,也只能无力地叹了口气,“走吧,少爷。”
霍湛闻言,凝滞的眸光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抬眸,“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是个差劲到了极点的人?”
跟江朝比,他一无是处。
诸如上述的话,从小到大,在他耳边就没停过。
明明应该早就听麻木了才对,但当这话从沈筠口中说出的时候,他就有同那涸辙之鲋,搁浅在滩边,被胸腔中一层又一层翻涌而来的窒息感所吞没殆尽。
错觉吧……
明明他伤的是膝盖骨啊,为什么痛楚会堆积在心脏呢?
“少爷……”
“算了。”不用老管家开口,他也清楚答案,“不要跟任何人提及,今夜你在这里见过我。”
霍湛抿直唇,挺起脊骨,拄起拐杖下楼。
“少爷!”老管家唤住他,“您和朝少爷,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在老头子眼底,比起朝少爷,您——”
您更叫人心疼些。
最后一句话老管家说不出口。
因为,在那样孤寂而不屈的背影面前,说再多的词藻,反倒成了矫饰的苍白。
对此时的霍湛而言,那是侮辱。
(作话:不受控制的多写了点霍小狗,他其实挺……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大不了这个世界加长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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