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把床上所有的灰烬和杂物都扫下了床,然后把杂物推到了角落里。
他咬牙切齿地躺了下来,装作睡熟。自己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回去了,那么,罪魁祸首自己怎么可能放过!
等到他耐心几乎全无的时候,门终于开了,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划水声,肯定是小恶魔,那个恶魔到了屋子的中间。
“哎!”那个恶魔发出诧异的惊呼声,然后嘿嘿地笑。
口水音,缺牙耙!很得意!钟毅闭着眼睛,牙关却咬得更紧了。
然而许久都没有听到恶魔行动的声音,他在干嘛?
钟毅睁开了眼睛,看到恶魔正痴痴地站在不远处,恍若失魂。
钟毅起身,恍若无人地游到门口把石门关上,然后迅速地来到小怪身旁,抓住他的头角,就咬他的肩膀。
他肩膀又滑又韧根本咬不进,钟毅放弃,盯上了他的手。
小怪惊醒了,呆痴地看着钟毅,此时钟毅咬到了他的手指,他怪叫起来。
门外的母鱼听到声响,冲了进来,努力用身体撞,用头用嘴去分开他们。
不一会儿,随扈们也冲进来,把他们掰开了。
钟毅眼前一黑,晃了一下,一口腥咸的东西从他嘴角溢出……
因为随扈拦着,钟毅根本就打不到恶魔,他只能转为叫骂。能想到的他都骂了,而恶魔听到他的叫骂却十分泰然,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摇头晃脑。
钟毅更气了,咬牙切齿地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侯了一遍,在他骂到恶魔的爹时,恶魔突然暴怒起来,窜了起来,冲过来就打他,被随扈拦着……
……
……
恶魔上窜下跳,往门外走去,钟毅跟出去叫骂。
恶魔满脸红白青色,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这时那个白妖从坪上过来了,说了小怪几句什么,小怪立刻把火发在别人身上。
他张开大口,狞狰地大吼,把坪上士兵一个一个踩在地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没有咬到他们……
深夜,钟毅坐在地上,身上好痛啊,早上跟恶魔斗的时候被恶魔打到了几下,那种感觉,真的是痛彻心扉,从心到肺到全身像被雷电击了般麻痛酸软,当时就止不住地发颤。
这恶魔力气这么大,原以为自己只要拼命激怒他,就一定会被他打死,就可以从困境中走出去,谁承想那个恶魔后来就一直没到他跟前来。
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手指也烂兮兮的,整间屋子他都挖了个遍,没有挖到任何出口!
既然寻死寻不了,那就只有逃走这一条路了。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岂会给个男人做玩物!走,一定走!
他拿起珊瑚段在角落上挖,看着珊瑚段一节一节霉断。完了!怎么办?
整间屋黑沉沉的,一如自己的心情沉到了底!自己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一点细微的声音从石门那边传来,他抬头,看见石门在慢慢打开了……
!
一个身影钻了进来!!!
谁!
一丛大海草!
要是在平时,自己看到这样一丛大海草走向自己,自己铁定会惊叫起来,“鬼啊!”
而现在,自己见过太多的妖魔鬼怪了,早就波澜不惊了!
大海草低声说:“想逃就跟我走。”
钟毅眉头跳了跳,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海草丛指着外面说,“想走就跟着走,天亮了你就走不了了。”
与其在这里困死,倒不如试试,离开这个地方,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可以自我决断,何必要留在这里称别人心意?于是他起身了。
强忍着撕下那人伪装的欲望,钟毅跟着那人出去了。
屋外一片黑暗。他们走了一段路后,那海草停了下来,拿出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
周围都是层层叠叠的兵器,这里大概是王屋的兵器室,兵器室的最角落是一大堆一大堆的海草。伪装成海草的那妖扒开了海草,露出了一个大洞。
真的放我?真的放我!到了这一刻钟毅才相信他是真的在放自己!为什么?
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可现在,事情怎么到了另一头?
那海草引着他出了洞,又带他游了一段路,然后停了下来,示意他看前方,将夜明珠递给他,说,“往那里走,一直走个七八天就会到另一个地方,那里就不属于我们这里了。”
钟毅按着心绪澎湃的心口,看了看这个海草下面的那截尾巴,怎么是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不可思议,奇奇怪怪?
钟毅深呼了一口气,问:“你为什么会放我?”
那海草沉默了一下,说,“看不惯他们。”
钟毅阴阴地笑了一下,眯了眯眼,心中有种想撕下他的伪装的欲望。是计谋吗?还是真心放自己?
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忽然福灵心至,说:“谢谢你。你不是第一次放人吧?十三年前……”
那海草歪着头,想了一下,说:“火山岛那几个?”
钟毅心里微微一颤,瞬间心如鼓擂,竟然是他,果然是他!他竟然果然是那个放了南化叔的妖怪!
!!!
那海草说,“他们还活着?”
钟毅从不可思议的震撼中回过神,想起那个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老叔,不禁泪目,哽咽着说:“我南化叔前年就过世了。他说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放了他,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多活这十年。当时他都有病……”
大海草点了点头,护了护身上的海草,说,“快走吧!”
他的口气有点不耐烦,因为他身上的那些海草正在掉落,说不准什么就会露出他的真面孔。
如果这个时候他身上的海草全部掉了会怎么样呢?大概他会直接把自己往外推,然后惊慌失措地跑开!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还在那认真伪装。钟毅不禁一笑。
钟毅忽然起了玩心,想要逗逗他,更是想了解这个与众不同奇奇怪怪的海妖,跟他多说些话,也许就能多了解一些事情,多了解一下他。
钟毅说,“这个国家的妖真的是,眼睛有问题,男女都分不出来,有病!”
海草不吭声,动了下头,似乎在注视他。
他在想什么,大概是认为自己在骗他?
钟毅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天生男生女相,有点雌雄莫辨,穿男装时别人会问自己是不是女的,而穿女装时别人又问自己是不是男的!就是这么矛盾!
有时候自己麻烦缠身,跟自己的面相也有很大关系。算了,不想它了。钟毅说,“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海草一脸莫名,说,“什么是名字?”
钟毅愣了,说,“你不会没名字吧?那——我见到你该叫你什么,喂——吗?”
他呆了一下,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钟毅说,“我叫钟毅。”
那海草有些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离天亮又更近了,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得赶快找好藏身之处,否则天一亮小怪找来就麻烦了!
钟毅没有了再说话的心思,他径直往面前的海草丛里钻了进去。
他钻进海草丛后前进了一段路,然后绕了一个大弯,转道去了王屋的后面。
他一直往西走,西边一直走到底就是海岸,就是自己家的方向。可是以自己现在的半人半鱼身形,怎么可能上岸!最终,他走到了一处茂密的海草坑里。
这里的海草比人的身高还高,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个大海坑,从上面看过来,谁都会以为这里只是个覆有薄草的平坦地带,谁也想不到薄草下另有天地!
以前他就知道这里有个海草坑,也曾在这里藏过财物。这里面还有很多可以吃的海藻和海草,是个潜伏的好去处!
借着那颗夜明珠的光,他在海草坑里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段驻足。
他釆下几片海藻,放在嘴里嚼,一边往海草深处钻去,钻到差不多的位置,他在那里推出了一个窝。搞定后,他收起了夜明珠,躺了下来,慢慢地啃食海藻。
吃完东西,他睡了过去。
一股暖流抚过他的身体,他醒了,是热醒的!
一只青色的小鱼轻舞着薄鳍,缓缓地在海草坑上方的水域游动着;自己身旁不远处几只粉红色的海葵,它们悄然打开了们的触须,如同一朵朵粉色的雏菊在怒放招摇;淡灰色海藻一波一波地波动着,吐出一个又一个小气泡……
海洋其实真的是非常美丽的,如果不是自己有自己应份的责任和传承,自己完全可以一直呆在这里,想来也是很美好的,反正自己现在都已经变成海妖了!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父母要管,传承要继续,总不可能一死了之,自己还是得回去!
原以为自己走不出那个王庭,所以不想活,但现在……
自己这样都还寻死,那就太过分了,太差劲了,太怂了,太次了,太没用了!
没想到居然有妖放自己,看来海妖中也有好人,而且他以前还放过南化叔,他的好心不是做假,也不是心血来潮,是他的本性本能,看样子他天生就有善良的一面!
钟毅的心口“扑”的一下腾起了一股暖意,直达头顶,扩散至全身。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冰天雪地里快要冻死的人,突然到了一个温暖的房间里。
旁边是熊熊燃烧的炭火盆,慈霭的老奶奶温柔地摸着自己的头,问,你还好吗?
自古以来,渔民和水族就是敌对的互为仇人眦睚互报的两方势力。渔民打渔吃鱼,水怪吃人拖人,互相嗜血报复,不死不休!
如果自己能够回去,作为回报,自己一定一定不来海里,不再吃水族了,不再捞珍珠了,一定远离海洋,去别的地方生存!
他默默地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但看到自己那条鱼尾巴,他又心累起来,自己这个样子该怎么回去啊?
看来得先想办法把鱼尾巴变回人腿,既然人腿可以变成鱼尾巴,那么鱼尾巴就有可能变回人腿,只有变回正常的人形,自己才能上岸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那么,自己以后的路就是想方设法去搞钱,搞到钱来想办法寻找治疗自己问题的方法!
他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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