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十五个苹果，你看你多久没来啦？

关于要组个Band这件事情，本来我以为阿朗和阿宝这两个喜蛋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但没想他俩还真有模有样地组了个名曰“无敌铁三角”的Band （因为成员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他们甚至还理直气壮地找了个名义，向学校申清礼堂办了个名曰“舞动青春”的舞会（真是有够鸟的名字）。而这整件事情最让tang出乎意料的是，来的的学生居然也还不少！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喜蛋二人组在学校里还真吃得开！

整个舞会走的是复古情怀，为了要match复古情怀这个主题，发起人兼主办人兼主特人阿郎，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去租了整套仿猫王的秀服，梳了仿猫王的发型（连鬓角也不放过），在舞台上我弹琴，阿宝敲三角铁（因为我们是“无敌铁三角”，所以当然要敲三角铁一一阿宝如此坚持），而阿郎主唱兼热舞。

阿郎唱得糟透了！走音到不行，简直糟蹋我的琴艺——不过我承认他现场搞笑热场子的功力真的一流。不，不只是搞笑热场子的功力一流，当阿郎唱起《女孩别为我哭泣》这首歌作为模仿秀的ending，以及热舞时间的opening时，也真出乎意料地掀起全场高潮。

模仿秀结束之后是阿哥哥 （因为是复古，所以要阿哥——阿宝很坚持）的热舞时间（绝佳的把妹timing——阿朗很坦诚）——当音乐热热闹闹地响起时，只见这两个傻蛋早已经锁定目标调下舞台与妹热舞，于是我也就不再客气地走向小雨邀她共舞。

这一晚，很high，high到了极点。

气氛实在是太好了，知道舞会结束之后，我和小雨还在曲终人散的礼堂里继续呆着舍不得走，我弹琴，她跳舞，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哎，旧琴房要拆了，你知道吗？“我想她是知道的，但是我想起我们的相遇，一时感慨还是忍不住问。

小雨惊讶的倒抽的口气，她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

“毕业典礼那天啊。”本来我是想在逗她一下，说她“不爱来上课难怪什么事都不知道”，可是小雨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于是我只好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停下原本的动作，像是静止了似的，小雨幽幽地问：“那你要不要学，学我们第一次遇见我时我谈的那首曲子？”

我觉得不大对劲儿，因为在这之前不管我央求她多少遍，小雨就是不肯在谈那首曲子给我听，而今晚此时此刻的现在，她竟然主动说要教我。

“你真的要教我？”

“嗯，我只弹一次，所以你要专心记，好吗？”

“好啊。”

然后小雨在钢琴前坐定，她在弹琴，快速地弹琴，快到我的手指几乎跟不上她。

“ 一定要弹这么快吗？”

当小雨弹下最后一个音符时，我忍不住抗议。

“本来就要这么快啊，不快不行的。”

“这样我很难记耶。”

“哎，”突然按住我还在试图记忆的手指，小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不要在旧琴房弹这首曲子哦。”

“为什么？”

“因为用旧钢琴弹不好听啊。”

我知道她在骗我，因为她脸上又浮现出那像是抹过蜜的笑。

她为什么要骗我？

“但你不都是在旧琴房弹吗？”

“我是我，你是你，不一样嘛。”她不想说。小雨自己不想说的事，我永远也问不出来。

“那为了感谢你大方地教给我这首曲子，我要送你一首我亲自创作的曲子作为回报。”

“现在？”

“怎么可能啊！我还没厉書到可以即兴创作啦。

“哦。”

“在毕业典礼上，怎么样？”

“好吧！”小雨回复平常的微笑，俏皮地说，“一言为定，打一钩一钩！”

“不是吧？现在还流行这个哦？”

“二十年后也还会流行的啦！”

“好啦好啦。”打钩钩………我真拿她没办法。

于是我才发现，喜蛋二人组除了舞会办得很有一套之外，橄榄球打得更是没话说，当阿郎和阿宝站在球场上时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真的。

球场上的他们很man，真的很man。

在球赛结束之后，因为不想挤在一大群粉丝里对着他们喝彩，感觉好像是锦上添花那样，于是我刻意等到人散得差不多

之后，才慢慢地走向正在树下休息以及回味的阿郎。

“队长！那个……可以帮我们签名吗？”我居然远远的看到还有女同学跑来跟阿郎要签名，真了不起。

“没问题。”阿朗还是一边耍帅一边这么说着，签完名还够爱现地立刻拿起哑铃猛练习，接着阿郎用一种做作到不行的酷样说，“下礼拜总冠军，看你们要不要再过来加油。”

“好呀！一定！”待女同学心满意足地走远之后，阿郎这才露出他的色迷迷的真面目——这一幕正好被我看在眼里。

我强忍住笑意，学小雨那样，从身后用食指戳了戳阿郎的脸颊心想吓他一吓，没想到眼前这位在球场上英勇无敌、冲锋陷阵的队长阿郎，还当真结结实实地给吓了一大跳。

“吓！叶湘伦！是男子汉就不要玩这种娘娘腔的游戏啦”

哈哈，成功。

“哎哟！叶湘伦！我们今天不签名了啦，手都酸了啦一”

我抬头才发现原来树上还坐了个阿宝，他怎么坐在那，在那演孙悟空吗？

“不错哦，我们班女生还跑来你们签名。”我想阿宝一定是想要我恭维他们。

“这是很正常的好不好？”阿郎把下巴拾得高高的，神气活现地炫耀着。

“跟我们在一起就要习惯这样啦。”跟着阿宝也搭腔，看来是真的有几分得意。

“哎，问你一个问题哦。”

“我只帮女生签名！”阿朗想什么呢，居然这样拒绝我。

“你白痴啊！我不是想跟你要签名啦！”我反击。

“哈一好啦，问啦！”阿宝笑着搭话。

虽然我觉得问他们任何问题都有可能白搭，但是我心想阿

郎留级这么久，又是个运动健将，应该会多少懂一点吧？于是

怀抱着姑且试试的心情，我问：

“你们学运动的啊，知道气喘是什么吗？”

“你才白痴呢！这么简单……咳！”顺着阿郎的视线望去，原来是经过的女同学正在对他打招呼，难怪他又开始耍帅，“嗨，拜拜，下礼拜总冠军，要来帮我们加油哟一”一副色狠相。

等到路过的女同学走远之后，阿郎又瞬间变脸，翻了翻白眼，不屑到极点地扯开喉咙大呼小叫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不懂！气喘是感冒的一种啦！”

“屁咧！〞立刻，阿宝从树上吼了下来，“不是感冒的一种啦！是运动伤害的一种啦，运动份害！”

“啊？是哦。”阿郎马上摆出不确定状。

“对啦对啦！中学健康教育第十三章都有教！课要好好上

啦你！难怪一直留级！”阿宝确定地说。

“我看我还是问别人好了。”果真是白搭，我一定是秀逗了，居然问这两个俊蛋。然后我转身就走了。我走的时候身后的阿郎还在困扰着：“是运动伤害的一种？哪种运动？游泳吗？”

唉，还是问老爸好了，虽然搞不好我才一问，他就立刻又

过度神经质地问东问西穷担心。我心里这么想看。

回家后，我惊讶地发现手指向来有隐性残障的老爸居然正

有模有样地弹着钢琴，虽然只是在弹最简单的儿歌谱子，不过这对于苦学好几次也失败好几次的老爸而言，已经进步到称得上是奇迹了。

“回来啦！”一见我，老爸立刻就停下动作不自然地干咳了几声，猛想着赶紧找别的话聊，免得我拿这事消遣他。

当然我还是要消遣他的：“哎哟，弹得不错哦。”

“还可以。今天这么早回来？”

“是啊。跟谁学琴的，这次？”

“要你管？”老爸涨红了脸，像个偷吃糖却被当场逮到的小孩一样，别扭了起来。

我一心想着关于气喘的问题也没有心思继续逗他：“哎，问你哦，吃什么对气管好？”

“你感冒了？”老爸果然很紧张。

“没有啦，就突然想到，问一下。”

“哦……大蒜吧，嗯，对！吃大蒜就会放屁，放屁就对气管好，哈！”好像觉得自己很幽默似的，老爸满意极了地哈哈大笑，“但跳舞就不会放屁，而且呢——”

“你不知道哦？那算了，当我没问。”我觉得老爸这种回答才真像放屁呢。

“喂喂喂！” 看我转身要走，老爸急巴巴地拉住我，才又说，“这样吧！你跟我跳支舞，然后我就告诉你吃什么对气管好，怎么样？”

“你真的知道？”我将信将疑。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训导主任是假的啊？” 老爸这么说，我好像只有相信他。

但是他其实不像训导主任，比较像个无赖。首乐都repeat好几遍，舞也跳了好几回，却还欲罢不能地陶醉其中不肯停。“到底跳完了没啊？我肚子饿了耶。”我挣扎道。

“咦？音乐还没停啊！是你午餐没吃饱的关系啦！”老爸果真是个无赖。

“到底吃什么对气管好啦？”我实在忍不住了。

“年轻人要有附心，做事不要老是急急躁躁……”

“爸！”

“好吧好吧。”老爸看实在混不过去了，终于开口，只不过他说的是我中学时就念过的英文：“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啊！对了！说到这个，卖菜的大婶送了一大箱苹果来，在冰箱里。” 他补充道。

“所以就是苹果？”我还是有那么点不相信。

“对啊，这是常识，你们年轻人——”我最受不了啰唆的

老爸摆出专家样，真是的…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带一个苹果到学校去，我想带给小雨吃。我在想，如果小雨的身体能健康起来的话，那么她就不会再那么经常逃课了吧？

可是小雨依旧经常逃课——不，更正确的说法是，她一直没有来上课，自从那次她把牵引着我们相遇的曲子教给我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小雨。她一次也没有吃上我带的苹果。

她怎么了？

十五天。

我记得很清楚，当我抽屈里塞满了十五个苹果的这天，小雨才终于出现。我知道小雨本来就不怎么来上课，但是连十五天没来上课，这是第一次，也是她最久没来上课的一次。

她十五天没有来，我已经放了十五个苹果。

“哇！好多苹果哦。”午餐时，在操场旁的公园椅上，小雨好奇地看着我把十五个苹果全都带了过来。

“对啊，要吃吗？” 但是她看起来不太有兴趣的样子，没有搭我的话。

“对气管很好哦，苹果，我特地问过我爸。”我进一步想

吸引她的注意力。

“气管？”

“对啊，你不是有气喘吗？”我问，然后打从心底期待小雨会先是一愣，接着开开心心地嘲笑我真笨，又被她骗。可是她没有，小雨只是闷闷地拿起一个苹果，应付似的轻咬—口。

我看得出来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但我还是忍不住说：“十五天十五个苹果，你看你多久没来啦？”

“这跟苹果有什么关系？” 小雨好像就是不明白。

“有啊，我每天都会带一个苹果想送给你吃，可是你每天都没有来上课，害我像神经病一样，每天都抱着一堆苹果带来学校又带回家，还被阿郎他们笑。”

小雨的眼睛有点湿。眼睛有点湿的小丽，明明很感动却又嘴硬着逞强：“不然你可以给晴依吃嘛！她一定会很高兴。”

“好主意，反正苹果这么……”我话都还没说完，小雨立刻狠狠捏了一下我的手臂，并且，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明显的生气。

“怎么啦？你不开心哦？我刚才开玩笑的啦。”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明显的开玩笑她却没有看出来。

“没有啊。”她不承认。

“明明就有。”

“晴依真好，〞没头没脑地，小雨丢来这一堆话，“她人美、健康又大方，不像我那么别扭爱生气，又可以每天看到你。”

“你只要每天乖乖来上课就好啦。”我真的想让小雨不要再逃课了。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

“咦？”

“你不懂啦！”她总是不说，我怎么可能会懂呢？

“嘿！我们一起留级好不好？”没头没尾的小雨冒出这句话来。“啊？”怎么一说留级，我就想到了阿郎。

“一起留级啊，在这学校里，在那旧琴房，一直留级的话，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胡思乱想。不知道为什 么，当下我脑海里浮现出老爸担心过我的这四个字，胡思乱想。

“可是我想念大学耶。”

她于是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不想念大学吗？”我小心翼翼地试探小雨。

而她还是沉默。

“我以为你会想和我一起念大学耶。”

“你不懂啦！”在十分钟里这是第二次，小雨又说了这句话“你不懂啦”。

然后我也有些生气了：“所以你要告诉我啊！你一直不肯说，什么都是秘密，这样我哪可能懂啊！”

“说了你也不会信！〞丢下这句话，小雨赌气离开，而那天在学校里，我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又逃课了吧！我是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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