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身镀着的光芒

“救救你姐姐好不好？”

“她是我的命”

“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和她快结婚了，你救救她”

1997年仅仅相差六分钟出生的双胞胎。一个开始了24岁的大好年华，一个生命永远停留在了23岁

姐姐叫李心蔚，父母说她会将翅膀挥向蔚蓝天空，会是他们所有人最纯真无瑕的希望

妹妹叫李心可，父母却从来没告诉她答案，她也从来不过问。可怜 可恶 可恨 可悲 可耻 可笑还是可惜

姐姐那么聪明，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多棒啊，一个什么都不用做从出生就自带光环的女主角，爸妈可以因为她的一句话，不惜奔波千里带来最好的礼物送给她，姐姐什么时候厌恶了，丢掉了，她才敢藏起来

她看上的你不能碰，她扔了你也不能捡。玩具熊要扯碎棉絮才肯都给她，难吃的零食要咬一口再给她吃

你说你上辈子得把她坑成什么样，让自己这辈子受着委屈任她宰割

同样的脸，可边伯贤就是爱李心蔚，她能有什么办法，其实遇见并没有多重要，她知道自己即使最先遇到他，他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认定的女婿，认定的未婚夫，认定的姐夫

边伯贤喜欢弹钢琴的温柔女生

她就去练钢琴，连续联系16个小时，练到手指都伸展不开，她没有音乐细胞，最后才只会弹奏出一曲《遇见》还是断断续续

姐姐随意一首《致爱丽丝》就能将他轻易俘获

边伯贤喜欢做料理的女生

她就偷偷报了料理培训班，不下十次被刀切到手指，不下十次的被滚烫开水烫伤，一道意大利面她反反复复品尝，就只为了他的一句赞赏

姐姐煮的一碗再普通不过的泡面他就笑逐颜开

边伯贤喜欢留长发的女生

她就慢慢把齐肩短发蓄了起来，每天精心护理，看着头发逐渐生长，掉了一根她都心疼的要命，就只为了他看着舒心，哪怕动摇一分，也够了

姐姐剪了留了多年的长发可他还是爱着她

李心可永远都学不会，她承认自己差的太多，以至于二十多年永远活在别人世界里，以至于面对父母的调侃只能勉强接受，以至于眼睁睁目睹他们的一切甜蜜，自己就像个局外人

像个局外人一样多余

“我只要李心蔚”

李宅的第一眼，边伯贤就指定了李心蔚。就只是一眼，他就牵着她的手在大庭广众下承认恋爱关系，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机会了，她都知道。从那时开始，她就偷偷瞒着所有人喜欢他

他说“李心蔚是他世界的漫天繁星，每分每秒照耀着他，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沉溺在这种美好里”

可惜听到这句话时，自己竟没控制住，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躲在衣柜角落哭到眼睛红肿，却还能笑着对他说没事

她清晰记得，14号那天阳光温煦的落在钢琴键上，边伯贤的纤细手指敲着琴键，他将碍眼的发丝别在耳后，单单露出一半侧脸

直到注意到玻璃窗外偷听的矮小身影才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进来吧小可”

她怯懦的钻了进去，刚踏入钢琴房一步，脸颊两边就已经泛起羞涩的粉红，明明想靠近却又害羞的要命

可能暗恋的女生都这样吧

“伯贤哥你在弹什么曲子”

她永远只敢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个“哥”字，“伯贤”是唯独姐姐才能呼唤的昵称。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她明白

“《秋日私语》”

“很好听”

“是吗？我要把这首曲子弹奏给心蔚听，我还想多练习练习，以免到时候出了差错”

弹给……心蔚啊

她微笑的嘴角愈发僵硬在脸颊，那么温柔的乐曲传入她耳朵里竟然刺耳无比。整个人傻傻的伫立原地，注视着边伯贤认真反复调试每个音阶

“对了，小可你会弹钢琴曲吗？”

“我只会一点点”

“那你过来，弹一首让我听听”

“好”

他从凳子上缓缓起身，将位置留给她。李心可总是那么胆小，那么卑微，就连指尖触碰到琴键的余温都让她觉得那是温暖的

坐在他长弹的钢琴面前，触碰他触碰过的琴键上，听着他调试后的音调声，至少心里多了层慰藉，多了层骄傲

“这首曲子叫《遇见》或许我弹的没那么动听，但原版真的非常好听”

小心翼翼敲下琴键，边伯贤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钢琴一旁，她脑海就已经幻想了无数种他笑着的模样

是将嘴角微微扬起，还是欣慰的将眼睛眯起，是细腻的纠正错误音调，还是坐在她身旁共同演奏

她错了，他就只是面无表情，一切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后来，《遇见》还差后半段没弹完，便被电话铃声打断了，他还没仔细听听，还没多看自己一眼就走了

我猜，那电话应该是李心蔚打的吧，毕竟能让他抛下一切的人也只有她

可那天的场景，她记了一辈子，再清晰不过指尖温柔落在钢琴琴键的模样，黄昏余晖镀在他周身熠熠发光的模样

那可是她记忆最深刻的画面了，你知道多美的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难道这也有错

李心可甚至可以充当个旁观者

看他替她擦去嘴角的冰激凌碎屑，看他们在樱花飘落的树下紧紧相拥，看她受伤的手指攥在他掌心里，看他那么爱她，眼里全是她，只有她，却把另一个人抛诸脑后

“妹妹，你看这件婚纱好看吗？”

女人挑衅般将那件婚纱举得老高，光芒恰好穿透过洁白轻纱映在她眼眸，斑驳光影印在她脸颊

“好看”

“好看就好，我和伯贤快要结婚了，这件婚纱我穿完了，就留到你结婚的时候穿吧”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吧

她不敢多说，就只能勉强笑笑，将头垂下，像个委屈懂事的孩子，看着继而一件件婚纱从女人身上脱下又穿上

我还记得那天夜里回家，她仅仅点燃了一根蜡烛哭到喘不上气，试婚纱那天是她的生日

可惜没一个人记得，回家的一路蛋糕店也早早打烊了，翻翻抽屉也只剩下这一根蜡烛

故事该讲到哪里了，该讲到那里了吧

4月27日

那可是边伯贤第一次主动找自己

是天意吧

订婚典礼那天上午10点左右，过江隧道出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婚车被追尾撞到隧道壁面，婚车当场翻车，听说里面的新娘幸存下来，只可惜撞击过大伤到脑部导致眼睛失明了

那是她姐姐，拿着婚纱对她炫耀的姐姐

猜猜边伯贤那天说的什么？

他几乎整个人都颓丧，半跪在她面前

哭声没有一丝咆哮，却是声嘶力竭的发出叹息

一个那么坚强的男人顿时在她面前落了泪，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她眼前

其实我以为他是来找我的，我以为他是了解我的心意，我以为他终于能够看到我

我以为有以为

“救救你姐姐好不好”

“她是我的命”

“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和她快结婚了，你救救她”

边伯贤永远不知道这句话，足够在她心脏里烙下一道道伤疤，满怀热忱的心被活活撕碎是什么滋味

可他就跪在她面前，李心蔚就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你要我把眼睛捐给她，对吗”

“抱歉，我知道这是剥夺你的权利，但没有血型匹配愿意捐献，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求求你，救救她”

我只有你了，他只有她了，她又何尝不是呢

太阳光从东窗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窗纱帘筛成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李心可前额

落在心坎里

“好，我答应你”

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我也要好好保护她

她对照着再熟悉不过的前半乐谱联系了好久，可能今夜过后，自己就再也看不见了，再也看不到边伯贤的模样，再也触摸不到钢琴了

推进手术室的前一秒

她本来还想挣扎一次，离开这里，远离一切，可惜没来得及

麻药起作用

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只徒留茫茫的黑暗了，那可是一辈子都看不见了

监护室门前是爸妈第一次关心她

送来了果篮，扶着她四处散步，像童年那样将饭勺塞到她嘴里，即使看不见他们的笑容，但能够听到他们的笑声

也足够了

他们说

“你是家里的功臣，你救了你姐姐，也算是起到了作用”

一句话又将她一脚踹进了地狱

直至出院那天，她都没见到边伯贤的身影，据说是在李心蔚病房里，守了整整两页

走在钢琴房的路上，身旁两侧没人，她至少摔倒了五次，最后一次膝盖似乎摔破了，她能清晰感受到血液在渗出，仍旧强忍着疼痛

一路颤颤巍巍才坐在久违的钢琴面前

可惜眼前漆黑一片，琴键的所有触感都一样，她分不清也看不到，就用手指一个个敲打，将乐谱牢牢记在心里

试着弹奏

弹奏她练习了那么久的《遇见》

前奏蓦的响起那刻

无论自己再怎么压抑情绪，泪珠还是簌簌掉落在自己手背，渗入琴键里

却从未注意到，钢琴旁伫立的男人

沉默不语，看着女人的眼泪一滴滴掉落

他站在那里很久了

只是她看不见

“我小的时候，因为大家回家被爸爸扇了巴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虽然表面是离家出走，其实我一直没有走远，就坐在离家最近的超市门口，我以为他们会出来找我，接我回家，但我在那里等了三天饿了三天，期待了三天却还是没看见一个人影，我明明就坐在那里，明明可以找到我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后来我太冷了，太饿了，难受的不得了，才自己走回了家里，我爸见我的第一句话，说的是”

“你还知道回来，少你一个正好省钱”

她边弹奏边将曾经的故事讲了出来

“我十岁那年喜欢一双芭蕾舞鞋，我就偷偷拿零花钱攒着，中午不吃饭也要攒钱，好不容易攒够了终于可以买了，才发现舞鞋被姐姐提前买走了，我不敢吭声，就只能每天在舞蹈室外看着姐姐穿着那双舞鞋跳舞”

“后来，她穿腻了，舞鞋的绷带也坏了，她就把它扔在垃圾桶里了，我半夜打着手电筒去垃圾桶里翻，被姐姐发现后，就当着我的面把芭蕾舞鞋烧了”

“她学习好，家里人都喜欢她，都宠爱她，我也想被家人喜欢，我就拼了命的学习，拿了全学年第一，家里人还是嫌我没出息”

“爸妈给姐姐报很多兴趣班，萨克斯，毛笔，舞蹈，音乐各种兴趣班，可是我也喜欢，但我不敢和他们说，我怕他们会嘲笑我，后来我鼓起勇气跟爸爸说我也想报兴趣班，爸爸点燃了香烟，直到现在都还没给我答复”

“后来我喜欢了一个男孩，我试图靠近他，我想了解他的一切，按照他心仪女生的保准打扮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可以难过很久很久”

“但就连争取的机会都没留给我，他就选择了她，我就偷偷瞒着所以人喜欢他，就只能将这份爱埋葬心底”

“最后的最后，我最爱的男人要我把眼睛捐给姐姐，他说他们要结婚了，要我救救她，我同意了，我把眼睛捐给姐姐了”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不奢求任何东西，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就只是想让他听听我弹的钢琴曲”

“好好听听我为他练了大半辈子的《遇见》”

“我把眼睛都给了她，却连他一面都没见到”

“钢琴啊钢琴，我的故事会让你难过吗”

听她讲完这些故事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撕扯了一下，边伯贤竟然真的有一瞬间想上前抱抱她，但是病房里的女人还需要他的照顾

他最爱的人还那么虚弱

自己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的

仅仅留下一张纸巾便走了

他把脚步放轻，缓缓退出钢琴房，被光照应的身影依旧坐在原地

再后来的后来

新闻报道

一名浅色衣服的女子在30号上午坠江了，直到星期六尸体打捞队才从附近一带河岸找到了尸体，法医鉴定，死者生前双目失明，属于自杀

家属来认领死者尸体时，已经认不清面容，家属当场哭到晕厥被送往了医院

尸检报告的第一行清晰记的

姓名： 李心可

性别： 女

原因： 坠江自杀

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想拼了命的挣脱世界，才产生了自杀的想法

或许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或许只是生活带来沉重打击

揣在衣兜里的遗书辗转到了边伯贤手里，娟秀字体整齐的写在一排，他偷偷走到角落，才肯将遗书展开

才只是刚看到一句话，就红了眼眶

是我错了，从怀在女人肚子里的那一刻我就错了，我生来就是家里的灾星，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好好活着，哪怕不是人类，是只蝴蝶，可以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也够了

“或许当你们的女儿，尽管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妈妈，但是能被你这个爸爸宠一次，宠一辈子，我也愿意”

“边伯贤，其实你也是我的满天繁星，也照耀着我整个人生，也让我感觉到了美好很久”

“但后来我的天塌下来了，我就再也没有星星了，我就好久没有遇见星星了”

“可我要和星星永远告别了”

“边伯贤，再见”

真的再见了

不会有人再去打扰你们的幸福，不会有人因为你的一句话哭到断气，被判了死刑的感情，像她这样的人，能顺利谈恋爱吗，她配吗

所以最后还是放开了他的手

坠江的那一刻，或许江水真的窜入她鼻腔，或许她真的感受到窒息的感觉，或许她真的回忆到曾经的往事

即使是疼痛的

“爸爸，我学会了一首新曲子，我弹给你听啊”

“什么乐曲呀，乖宝贝”

“《遇见》”

“但是我只会弹一半，另一半我怎么学也学不会，我就会弹前半段”

是《遇见》她最爱的遇见，男人沉默着失了神

“爸爸？”

“没关系，爸爸会”

“这后半段，爸爸曾经偷偷联系了好久”

我把一生都用在和你遇见了，你能不能不要躲，让我好好看你一眼

下辈子能够遇见的话，也让我好好爱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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