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眼（司命篇）

宁缺遇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时隔多日，宁缺却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但这却让满朝文武更加心慌了，整个朝堂气氛越加诡异，几乎每位大臣都害怕自己成为点燃炸药的导火线。

这个僵局被宁苑的一个奏折打破。

宁苑站在朝堂上，冷声控诉户部尚书的罪名，甚至拿出了户部尚书与楚离勾结的密信，在场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司命站在一旁，听着被添油加醋的罪名，忍不住挑眉，果然自己编故事的能力十分优秀啊，那些罪名被他稍微改一下，听起来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户部尚书目前人在牢里，无法为自己辩解，因此众人目光便只能投向站在百官之首的楚离。

楚离着一袭绯红色官袍，长身而立，静静地等候宁缺的问话。

宁缺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宰相有何想说的吗？”

楚离走出队伍，恭敬的行礼，“老臣并未做过这些事，一切都是户部尚书故意陷害为臣，臣冤枉，臣恳请皇上替臣洗刷冤屈。”

宁缺视线扫到宁苑身上，冷声道，“太子，这些密信你确定出自宰相之手吗？”

“父皇，儿臣派人调查过，这字迹和宰相一模一样，而且有人证可以证明户部尚书与宰相曾多次在酒楼偷偷相见。”他上前一步，“儿臣昨日派人去宰相府中暗中搜查，查到许多珠宝字画，以及众多赈灾银两。”

宁缺面上带了寒意，“御林军，去查！”

御林军领命走后，楚离依然站在原处，没有搭话，似乎是在刻意克制什么情绪。

“原来如此……”他叹息一声，上前一步，跪了下去，朗声道，“臣，楚离，认罪！”

户部尚书是他故人之子，是他一手提拔的，出事之后，念及旧情，他不得已给宁缺写了一封密信，希望能保他一命。想来便是那封信让宁苑派人模仿了他的字迹。

当年宁缺逼宫，是他一手策划的，所以后来宁缺一直都忌惮他，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恪尽职守，不敢有丝毫差错。宁缺是他外孙，虽然这些年听从皇上之命剥夺他的权力，但说到底有血缘关系，不至于做的太绝，原来是他想错了。

可是，如果他倒了，宁缺还会重视宁苑吗？这些年皇宫为何无法诞下新的皇子？别人都以为是他动的手，可是只有他知道，那是宁缺的手笔。

宁缺要让宁苑成为唯一的皇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这样他便会以为皇位唾手可得，听从宁缺的任何指示，亲自断掉自己的羽翼，让自己再也没有能力与宁缺斗争。

只要他死了，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便不保了，那时只要有其他子嗣诞生，废太子不过是宁缺的一句话罢了！

可笑的是，他一心为宁苑筹谋，那家伙却一心想要弄死自己！

楚离抬头看着宁苑，眼里无悲无喜，“太子殿下，总有一天你会落得一个比臣今日的下场惨上百倍千倍的下场，臣在地狱等着。”

宁苑静静站着，自始至终没有回他任何一句话。

宁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二人，神色冷峻。

宁苑动作迅速，楚离的人脉被他全处理干净，然后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一时之间，他成为朝堂上说话份量最重的人。

可是时间不久，朝堂诸位大臣却突然暴毙身亡，而死者大多数是宁苑的人。

大理石调查多日，未果。

楚离斩首之后，皇后心情郁结，感染风寒，最后不治身亡。

不久之后，皇城里面谣言四起。

太子宁苑是灾星转世，克死了自己母妃，还带来了霉运。

似乎是为了证实这些谣言，皇城附近水源断了，百姓方寸大乱，跪在皇宫门口，祈求处置太子宁苑。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宁苑坐在房中皱眉。

“太傅，这些事情来的好蹊跷。大臣暴毙，我派人查过，全身上下没有伤口，验尸也没有查出缘由。你说，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司命没有出声，猜出这些应该是荀攸的手笔。

天朝国荀家祖上本是制毒专家，后来中途选择了仕途，但荀攸却唯独对制毒十分感兴趣。

听说他有一个名震江湖的秘方，无色无味，却致人死地。让中毒者陷入最恐惧的幻境，最后活活吓死，验尸查不出任何原因。

想来这也是荀攸被派过来的重要原因。

天朝国与宁国距离甚远，不清楚这些事情，自然变成了离奇案件。

司命好奇的是，一个多月了，却从没有梦参的消息，也不知道她去做啥了？莫非，是她断了水源？

他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宁缺的反应。

宁缺本想下棋，可是棋盘却被别人抢先夺走，他竟然能沉住气，没有任何举动。

“师父？”宁苑见他没反应，忍不住多唤了几声。

司命回过神，他看着窗户，莫名其妙的说道，“天色将明，风雪将起。天命归谁，似乎已有了结果。”

他回头看着宁苑，语气一变，“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子听见外面的辱骂了吗？人心最是难测，尤其是愚民的想法，更是难上加难。此时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在他们眼里，你就是灾星。只有当你成为人上人，拥有绝对的能力和威严，他们才会趴在你的脚下，低声祈求。”

宁苑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此时动手，太过冒险。”

司命对他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他在书桌让轻轻比划了几下，“兵分两路，一些人以楚离名义明取兵权，太子则暗夺。无论谁夺得，最后都在太子手中。”

宁苑沉默良久，最后提剑走了出去。

这是一场争夺兵权的竞赛。

胜者，会是谁呢？

司命将手中密信焚为灰烬，露出了期待的笑容。

整个皇宫灯火通明，鲜血淋漓，到处都是尸首，众人这才明白这是一场兵变。

人潮涌动，宁缺在众人的保护下稳稳的坐在龙椅上方。

皇宫一片混乱，宁苑前脚刚跨入大殿，便闻得身后金刃破风。

他一低头一侧身，身子迅速回旋，立刻就看见了那个持刀，杀气腾腾的暗卫。

暗卫手中的刀寒芒摄人，做工十分精巧，招招毙命，宁苑闪躲不及，右腿被砍了一刀，他忍住痛，立刻拔腿就跑，想退到守兵身边，却突然被人从身后制服。

看清来人样貌时，宁苑一颗心彻底凉了。

那是他手下的将军，是他一手培养的一把刀，此刻却背叛了他！

宁苑突然明白了，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父皇很早很早以前就在下局，而他自己一直都在父皇局中。一颗棋子竟然敢试图离开棋盘？

笑话，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宁苑大笑，他猛的推开对方，拔剑自刎。

他的身子重重倒下，身下开出一朵朵鲜红的花朵，美的妖冶。

临死之前，他唯一想起的，却是楚离的话。他讽刺的笑了一下，然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初更时分，宁缺坐在龙椅上微微失神，沉厚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怒自威的气质让四周跪了一地，“埋了吧！”

太子兵变第二天一时传的沸沸扬扬，他被骂的遍体鳞伤，彻底成为了作恶多端的恶人。

彼时司命卸去伪装，恢复容颜默默坐在茶楼，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微微叹气。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真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啊！

对面突然坐下一名女子，虽然容貌被面纱遮挡，但是司命一眼就认出她是梦参。

“你来了。好久不见了。”司命看了看四周，低声喃喃，“你若成功，宁国必然大乱……百姓何辜？”他顿了顿，用颇有些沉重的语气，轻声道，“杀了罪魁祸首便是，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愣了愣，望着她，眼神悲伤，“何必如此为难自己？”

杀了宁缺，除掉楚离，然后他会保她离开宁国，这是司命曾给她的提议。

如今血流千里，他说百姓何辜，她却并不这样认为。只要这些百姓依然存在，没了宁苑，没了宁缺，也会有其他人成为皇上，他们迟早会为了私心，重演天朝城镇尽屠的血案。

一个城的人命，仅仅只是这样，未免太过便宜了！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梦参猛地握紧了手，连指甲都嵌进肉里，她却恍若不觉。

司命担忧的看着梦参，她此时心里不好受吧？面对这么多尸首，她多少有些自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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