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立在远处的王四德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初春的夜晚格外的凉。
他看着坐在亭子里的傅佑樘,吩咐小太监去拿了披风,这才轻手轻脚的靠近。
“皇上,夜里风大,奴才给你披件披风吧?”看着这四周荒凉的院子,实在想不通皇上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
这院子是先帝在的时候留下来的,据说当时这里住着斓贵妃。
其实王四德是不怎么相信的,因为传闻蓝贵妃很得先帝的宠爱,既然得到宠爱,又怎么会在这皇宫深处建造这么一个了无人烟的宫殿呢?这不是囚禁吗?这哪里是宠爱呢?
傅佑樘看着满院子茂密的莲叶,抬手示意不用披风。
“王四德,你知道这座宫殿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回皇上,奴才听闻这座宫殿是斓贵妃生前居住的。”
是的,斓贵妃依然是斓贵妃,不知为何皇上没有给自己的生母册封。
一个做奴才的,最多就是受到皇上器重,做一个大内总管,这样的他当然不明白,也不敢明白。
傅佑樘不会为自己的母亲追封任何的封号,这无关在不在乎。
因为那样做了只会是他母亲的束缚,不会是他母亲的荣耀,他母亲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远离皇宫。
如今留下斓贵妃这个称号只是因为斓贵妃已经根深蒂固于这宫中每个人的心里,除与不除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确实是朕母妃居住的地方,不过不是因为她想住而住,是先帝把朕母妃囚禁在这里,她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低沉的声音传来,一时之间让王四德不知说什么是好。
如果说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他觉得自己还真想对了,这斓贵妃就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可是……”王四德又不解了,但是这是先皇的事情,那里是他可以议论的。
“你一定不解先帝为什么要这样做对吗?”傅佑樘不用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傅佑樘看向这院子,院子的一切都没有变化,他让人有定期打扫整理,
可在这里他没有留下任何人去住,除了负责打扫的来打扫,其他时候这里都不会有人。
他留下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比最初的地方保存的更完整,他想留住他童年时最美好的地方,哪怕这里只是一个赝品,他也想保留住。
“皇上恕罪,奴才愚钝,先帝的意思奴才万万是不敢胡乱猜测的。”王四德说道。
傅佑樘并不介意,淡淡说道:“你不用猜,朕告诉你,因为朕的母妃并不喜欢先帝,所以先帝怀疑朕的母妃心有他人,便把朕的母妃囚禁在这后宫深处,想着母妃成天只面对他一个人,日久总能生情,殊不知到死母妃都没有爱他,反而更加恨他,宁愿死也不愿意与他待在一起。”
言毕,傅佑樘忧愁与悲凉忽然涌上心头,喃喃说道:“所以你知道朕为什么会放贵妃走了吗?朕不想的,但是朕害怕贵妃像母妃一样走入那样的绝境……”
傅佑樘缓缓闭上眼睛,“朕如今才懂得父皇当初的痛苦和绝望……,真真是叫人痛彻心扉……”
就算再如何想要阻拦的泪水也缓缓的滑落,半响没有听见傅佑樘说话,王四德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那边孤寂,那样哀伤,又是那样的强大……
王四德本想说两句话劝慰一番,但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傅佑樘。
傅佑樘想起当初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母妃救出宫里的迫切。
当时的他不能理解自己父皇对母妃紧抓不放的痛苦,更不理解父皇到死都要抱着所爱之人绝不放过的执拗。
更加体会不到父皇看着自己母妃与心爱之人即将在自己的面前远走高飞,双宿双飞的时候那种绝望。
现在他懂了,正因为他懂了,这才知道其实他的父皇很可悲。
可悲的一生,可悲的执着于一个错误的人。
当日看着莫溪桐被代明凯带走,他恨不得自己付出一切只要留下莫溪桐。
那时候他决定什么都说出来,只要莫溪桐在身边,这天下人过的好与不好他也不管了。
可是最后莫溪桐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毅然决然的跟着代明凯走了,就那样伤痕累累的离开了他的身边。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依稀看见自己父皇当然也如自己一样的挽留着自己的母妃。
他不想失去莫溪桐,他要向她解释清楚,他挣扎着推开身边人,踉跄着要去找莫溪桐……
最后只能狼狈的看着前面一片渺茫。梦里他看见自己母妃最后跃下城门,死的时候都想与幕伦在一块的眼神,不甘,不舍,怀恋……
可是最后留在他心中最深的画面确实他父皇当时的眼神,只有绝望与孤寂,那才是最可怕的。
他不想逼死莫溪桐,也不想自己从此眼中只有莫溪桐离开的样子,不想自己深陷孤寂与绝望中。
所以他哪怕是想留下莫溪桐,也不敢强迫她,若是她想躲开自己,想冷静冷静,他都可以接受。
他会给她时间……直到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而莫溪桐自然是为了再次肯定家中人都好好的,就回到莫府。
昔日的莫府再次屹立在毓华都的繁华街道上,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依然雄赳赳气昂昂的守着。
与家人寒暄一番之后她与姐姐一起睡,两人躺在床上闲话家常,说说彼此这段时间都怎么过的。
听完莫溪桐的经过,莫溪雅心疼极了,拍着她的背,疼惜不已,“自小你便是家中最娇弱的,父母都把你捧在手心,我与你哥哥都待你如瓷娃娃一眼小心翼翼,这次真是让你受尽了苦楚,还差点连命也丢了。还好这一切都熬过去了。”
莫溪桐享受这自己家人在侧的温暖,心安理得的接受姐姐的安抚拍背,想起那时候的种种事情,自己确实痛不欲生。
“姐,那你们呢,尤其是你,你一定很伤心,姐夫的腿……”想起武少禹的伤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
“我……”莫溪雅想必也是想起自己丈夫的腿疾,一时之间气氛有些低靡,“总比人不在了要好上许多。现在我肚子里孩子也好好的,我啊……未来可期,没什么不好的。”
莫溪桐往她怀里贴近,怜惜的喊道:“姐……”
“呵呵……真的,我好的很!”莫溪雅笑着说道:“倒是有个人,从你离开就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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