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叹是故人归

第三章

〖岳山〗

三足乌展翅飞下，到穷奇的跟前道：“在汝等来到此地之前，有一自称神农的人来到此地。此人蒙着面，身上却带有草药的味道，与神农尊者极为相似。吾虽疑心此非神农尊者，但此人身上带着的威严的气息，不容吾违抗。”

穷奇低头寻思，道：“如此说来，那定是一个极为威严之人。可我断言那人并非神农尊者，失踪了数千年的人却在此时出现，未免太巧了些。”

见穷奇思索，芬妮欲言又止。她知此事蹊跷，便拉着雪城爱同她小声道：“古灵仙族王室一向威严，若古代王室也是如此，那人莫不是什么王宫贵胄，不然为何连三足金乌这么漂亮的鸟都拦不住他？”

“嗯？”雪城略感惊讶地看了看了芬妮两眼，便道，“公主，你以为单凭那些凡人，可敢上这山？这山危机四伏，四处都是飞禽走兽，就连我们同它们作战也要费一些精力。”

芬妮有些蒙了，在原地眨巴了下眼。突然她想明白了什么，便随手摘了一个果子，草草地擦了一下衣袖，放在嘴里咂巴咂巴嚼起来。“嗯，也对。而且我们自己不就是王室贵族吗，可金乌却不惧怕我们……”她说道，嘴里含糊不清

雪城微微震惊，公主她……何时如此，变成那般寻常人模样了？她如今的举止可不像个王室公主，倒像个生在田园中的邻家姑娘。

芬妮嚼着果子，瞥了一眼雪城，雪城好像性格变了。方才她说的话，可不太像是一个温吞的人会说出的话；可她说的话又确确实实地像是她。

她又看向了穷奇，那天在客栈房间内，她其实听见了白泽说的话：“回到过去的人间，倒是把你的本性激发出来了么？”本性？难道穷奇在拉贝尔之时，并非是一个狠戾之辈？从前，她看见总跟在爱德文身边的神兽，只觉得它长相可怖，并不多加了解，如今倒也是了解了几分。

芬妮双腿有些发软，慵懒地仰望天空，好像大家，包括我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开始变了呢。

“如此说来，此人果真是为神农鼎而来？”三足金乌道，却吐出长长的叹息，“唉……吾为天命神鸟，奉大禹之命，镇守三帝之墓；奉商汤之命，镇守神农之鼎。可吾却违抗不了此人，实乃吾之无能、吾生不幸，若能，吾定会在三帝面前以命谢罪。”

穷奇闻此言，深感惋惜，抚上它的羽毛，叹道：“我知你已尽力。这世上，唯有仁德帝王的威压能够让你屈服，即便是九阴太烛都不能压制你。而那人身上却有帝王威压，定非等闲之辈。”

三足乌闻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便道：“对了，大人，吾有一宝物交予于汝。”说罢，便从身上啄出了三根金羽，“这是吾的三根幻羽，关键时，可令汝幻化他人模样，只是每根幻羽的效力只有一次。吾今日失职，实在愧疚。望汝相助，捉拿此人，守护三皇墓、神农鼎。”

穷奇只觉友人相托，定不能负，便抱拳道：“你放心，我定会护住三皇墓、神农鼎。”

三足金乌点头示意，便往别处飞去。穷奇转身招呼两个姑娘，说可以走了。可，芬妮却愣在了原地。

此时黑云已经散去，星河一片天悬，而对面的那个少年，微微侧身昂头，招呼着手，眉目如画。即使周围林野森森，可入目是少年，少年仿若站在空旷的原野之中，群星正围绕着他，令他的身影变得有些单薄而孤独。

穷奇却见那芬妮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忧心忡忡，

“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她没有反应雪城也轻声呼唤：“芬妮公主，芬妮？”她还是不应，便推了推她，“芬妮——”

芬妮一颤，惊忙回过神，讪道：“噢我没事。”她指了指山头，“走吧，我们不是要走吗？”

雪城打量了一下，她当真是没事，便点头应道：“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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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行至山顶，彼时晨曦微露，远山传来晨钟声声。三人于悬崖峭壁边站立，俯视世间万千山河。山河巍巍，远处群山蜿蜒绵亘，坐卧在缥缈云海之间，忽隐又忽现。

“很美。”芬妮赞叹。

方才他们爬过陡坡、走过天壑、踏过长阶，若是平凡人早就气喘吁吁的了，所幸他们都不是那些平凡人。辛苦了一番，倒是看见了这难得的美景，也算是值得些。

他们身后，便是那三皇的陵墓，三个巨大的陵墓并排着，表面攀爬了许多藤蔓，令陵墓无比斑驳——陵墓盛满了岁月，充满了远古荒凉的气息。

那三墓之中，便是那帝尧、帝喾、帝舜的尸身，三代仁皇，躺身于万丈高山之中；每个墓前的石坛上，便是那巍峨高大的坟头，他们莫名觉得每一个坟头，都挺立着孤独；而那些坟头啊，俯瞰了这华夏山河数千年啊……

三皇墓，庄严肃穆，令三人俯身跪拜而下。而那穷奇，就跪拜在帝舜墓的坟前，俯身叩头、再叩头、又叩头……最后一下，便不再起身，只是蜷缩着身体，虔诚地跪拜着，闭目凝神，仿若在将心中所有的祈求说与那逝去已久的帝王听。

而那两人，不过是跪拜了、祈祷了，便显示了她们对于三皇所有肃穆的记念。那公主，彼时便在凝望那久久俯伏在地的穷奇……那帝舜，果真是他的故人。这，是否会是他唯一显露出的无尽的无助与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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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穷奇才起身，二人这才敢起身。其实说来，穷奇方才如此虔诚跪拜，感染了二人，令二人愈加地感受到这三皇的威严。但她们起身的那一刻，便觉双腿发麻，有些站立不住，穷奇便搀住了二人。二人很惊讶，他跪拜这么久，腿不会酸麻吗？

穷奇环顾四周，“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白泽所言那玄鸟栖息之地便是这岳山山巅。可这山巅，不过只有三皇墓而已，并无玄鸟可栖息之居。”

雪城道：“我看过人间的史书，那玄鸟应是寻常人家所说的燕子，燕子衔泥结草，常栖息于屋檐之下。不过那天命玄鸟，定并非寻常春燕，必有所特殊之处，不然何以降而生商？”

芬妮道：“三足金乌说过那蒙面人已经来到这里了，但这里却无他人踪迹，这里定是有什么玄机。”

“或许这三皇墓便是玄机。”穷奇对着陵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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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陵墓周围寻了一番，终于寻到了一个开关。打开开关后，三皇墓后便出现了一个巨坑，其内是阶梯，那想必是入口。

三人进了洞。那洞很狭长，阴森幽暗，看不见尽头，与外面的明亮广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洞口自己关闭了，众人被吓了一跳，这下再无光亮可看了。穷奇施法，掌心化出一团火焰，火光照亮了长路。

三人这才发现，洞内的墙壁上画着壁画，上面尽是看不懂的图形和文字，唯一能看懂的，不过是那一群跳动的小人。然穷奇看得懂全部，虔诚地抚摸着那壁画。

芬妮发现了穷奇的异样，“穷奇，你可是认识这些画？”他点头回道：“公主，自然是认识的。”

然穷奇又道：“但这些壁画，我日后再说与公主听，当务之急，便是要寻到神农鼎。”

“……”芬妮听懂了，穷奇言下之意，是他此时不愿讲壁画上的故事。罢了，那便不强求了， “好，我们继续走。”

三人一路向前，发现前方的路胡乱掉落着一堆断箭。再往前，洞壁便有火烧的痕迹。越往前越发现一堆已经烂掉了的机关。雪城惊叹道：“不愧是深藏着神农鼎的陵墓，处处都是机关，怕是被先前进入的蒙面人破坏掉了吧。那人的身手可是了得。”

三人行走直到长洞的尽头，神器正静静地卧在那里，散发着青光。众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长洞的尽头是天坑，坑上是万里长空。天坑内充满了生灵的气息，许是神农鼎酝酿出的气息。

然芬妮却像是被这气息怔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神农鼎，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她迈步向前，踏上台阶，靠近神农鼎，二人诧异。

正当她要碰它时，“小心！”穷奇惊吼。芬妮还未回过神，就被一个强大的法术攻击，跌倒在地。

紫色风起，一个女子凭空出现，坐在巨石上闭目吐息。雪城惊讶地看着她，那女子身上，满是黑暗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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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时穷奇冲上去，并不顾得那女子，搀扶起芬妮，见她受伤气急道，“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芬妮感到一时发窘，一方面是羞愧于穷奇的呵诉，另一方面是慌乱于他如此亲密的搀扶，“对不起。”她道歉，面色潮红。

穷奇闻言，她的歉意小心翼翼，这才意识到方才他吓到了她，便深呼吸，平息了气息，缓和道：“不，对不起，公主，方才我一时气急，吓到了公主。以后公主多加小心便是。”

芬妮点头答应道：“嗯。”

雪城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目光满了警惕，问道：“你是谁？”

她静静地端详着这个女子。这个女子，长长的紫发披散于地；紫色华服加身，像是魅影；她的唇色殷红如血，肌肤胜雪。她长得极美，浅浅一笑，倾国倾城，或许千年霜雪精灵也莫过于如此。

她就坐在那里，闭目安详，轻抚着她的竖琴。竖琴，玛瑙制成，晶莹如水晶。

她闻言，睁开双眸，深紫色的眼瞳发着精光，她笑着，笑容森森，竟压迫着雪城。她缓缓张口，轻声道：“那你们说，我是谁呢？”

她的反问，令雪城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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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细细打量着她，突然大吃一惊，问道：“你可是精卫？”

精卫抬眼，微微一愣，便起了身，打量着穷奇道：“你竟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你。”

穷奇怔在原地，此时精卫的眉眼间，满是陌生，仿佛从未认识过。又亦或是，她不是他所认识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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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今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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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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