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诗诗上了六点的闹钟,可是并没有用到。
她睡不着。
酒店的档次很高,尽管是不怎么好的房间,一样十分安静。床垫和枕头都很舒服,被子松软膨胀,窗帘被她拉的严严实实的,外面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睡眠环境,可是温诗诗还是睁眼到天亮。
或许……
2307这个房间号真的有魔力。
注定让人无法安睡。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个房间的陈设和设计跟希尔顿酒店的那间房间特别相似。
相似到闭上眼,她似乎都能感觉到身边还有一具温热的胸膛可以让她依靠,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脸上白色的额面具。
她突然有些后悔,今晚应该换个房间的,或许在2306号房间的床上,她能一觉到天亮。
早晨五点半,温诗诗就起床了。
她先洗了手,去厨房里把粥煮上,大米洗干净之后放进滚水里煮开,然后换小火继续慢煮。
趁着煮粥的时间,她去洗了个澡,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
三年过去,尽管她已经不再是化妆师,可是化妆的手艺依然没有荒废,寥寥几笔,她满眼的疲惫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明媚妩媚。
她几乎是在刻意逃避着过去的自己,她强迫自己不再喜欢清淡的妆容和简单的服饰搭配,她还是尝试着给自己也化上欧式的妆容,然后穿的优雅而不失妩媚。
好在,妈妈给了她一副好底子,不管怎么折腾都不算难看。
温诗诗对着镜子,给了里面的自己已经大大的微笑。
一切都过去了,米兰达。
回到厨房的时候,大米已经煮的松软,跟沸水滚在一起,泛着微微的粘稠。温诗诗把青菜和瘦肉洗好切成碎放了进去,然后调味。
叩叩叩——
门被敲响。
是小舅舅吗?
温诗诗去开了门,却有些意外。
是昨晚在超市帮她付钱的那个男人,他今天换了一身纯黑的运动装,带着运动腕表和手环,额头上有微微的薄汗。
“嗨,早。”他跟她打招呼。
温诗诗回答的有些被动:“早……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男人轻笑一声:“抱歉,我刚刚去晨跑回来,欧洲人可真是懒惰,跑了十公里都没有遇到一家卖早餐的,可是上到23层就闻到了粥的香味,我想说……能跟你买一碗吗?”
男人说的很礼貌,神情也比较克制。
而且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是很贵气,一定是出身很好不缺钱的那种。
不管怎么样,昨晚人家都帮了自己,她不太好意思拒绝,只能客气地把人让进了房内:“先进来吧,粥还要再煮一下才会更好吃。”
“谢谢。”
男人欠身走了进来,无意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这里的布局……”
温诗诗已经走进了厨房,轻轻用勺子搅拌着被炖的稀烂的粥:“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的布局很科学,”男人脸上依旧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很有家的感觉。”
家?
“难道是跟您自己的卧室布置的很相似?”
“也可以这么说吧,”男人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我可以坐一会儿吗?”
温诗诗点头:“当然。对了,昨晚太匆忙,都忘了问,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莱斯利,”他沉声道:“叫我莱斯利就好。”
“好的,莱斯利先生。”
温诗诗抽出几张纸擦了擦手,微微有些歉意道:“抱歉莱斯利先生,我没有准备多余的碗,用一次性纸杯给您盛粥可以吗?”
事实上,她昨晚根本就没有买碗。
用的全都是一次性纸杯。
莱斯利点了点头:“可以的,谢谢。”
两个人都是中国人,但是说话的时候却保持了一点西方人的交谈方式,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都充满了西式的味道。
或许人家就是长居国外呢?
温诗诗想。
萍水相逢罢了,何必需要挂念。
她的过往太多,已经把她过去三十年的生命填补的满满当当,实在没有再多余的空间分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一碗粥的相逢之后,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
温诗诗用纸杯装满了一碗瘦肉粥,端出来递给他:“抱歉,没有勺子。”
“没关系,这样喝就可以。”
温诗诗点了点头,又去厨房里给自己盛。
“哎呀……”温诗诗惊呼了一声,慌慌张张扔掉了手中的纸杯。
莱斯利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怎么了?”
温诗诗有点不好意思:“没事的,就是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而已,纸杯的开口有点小,不太好盛。”
莱斯利抓住她被烫伤的手就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冰凉的水柱冲刷下来,冰的她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莱斯利先生……我自己来就可以……”
男人却似乎充耳不闻,依旧用力的抓着她的手指在冰凉的水中足足冲洗了好几分钟,直到微微的红色慢慢变白,才松手放开了她。
“烫伤后要立刻用冰水冲足三分钟,可以有效缓解烧伤症状。”他说。
温诗诗有些发愣,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干笑着点头:“莱斯利先生对这方面很懂,多谢。”
“我看过很多烧烫伤方面的书籍和相关文献,也咨询过不少医生。”他说。
“您……的家人也曾经被烫伤过吗?”
“对,我太太。”莱斯利先生点了点头:“她死在一场大火中,我做了整整三年的噩梦,每一次都是她在大火中挣扎,对我伸出手,求我救救她和孩子……如果那时候我能够去的早一点点,她或许就不会死。”
温诗诗的心一抽:“抱歉,真的很遗憾。”
“没事,你觉得好点了吗?”
温诗诗握住自己被烫伤的手,似乎还是没什么知觉,但是已经没有被烫之后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了。
“你的方法很管用。”
“那就好。”男人绕过她,自己走进了厨房,亲自动手帮她盛了一杯粥:“小心烫。”
温诗诗双手接过:“谢谢。”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这是你辛苦煮的粥,我只是坐享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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