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恶劣的他（5）

少年浓烈的荷尔蒙充斥整个浴室，声音被炉火的声音覆盖。

叶木青做了两碗番茄鸡蛋面。

炉火“啪”一声关上，浴室的门应声而开。

程锦穿着家居服，顶着湿润的脑袋走到厨房。

自然地拥住身形玲珑的少女，发丝的水滴落到她的颈窝。

叶木青转过身将他拉到餐桌旁坐下，用他脖子上搭着的干围巾细细地给他擦干头发。

温柔的力道抚弄着头皮，程锦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母亲去世后，就没有人这样温柔地给他擦过头发了。

想到母亲，程锦忽地拽过少女坐在他腿上，头埋进她的胸口。

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排斥她了。

尽管他仍然认为她母亲是破坏他父母忠贞爱情的外来者。

叶木青把他的头发擦到微微干后，摸了摸他的头：“面要坨了。”

程锦不自在地抬头，应了一声：“哦。”

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脆弱而懊恼。

面条吸饱了汤汁，番茄味浓郁，碗里有打散的鸡蛋块儿，还有一整个金黄的煎蛋飘在上面。

很特别的做法。

程锦很喜欢吃煎蛋，只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了。

冬恩母亲也做，只是他从不吃。

他只吃母亲做的煎蛋。

而现在，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安静吃饭的叶木青一眼，低头咬了一口煎蛋，笑了。

挺好吃的。

一碗见底，叶木青还剩汤没喝，程锦的已经干干净净了。

他一下午到现在没吃饭，不吃不觉得饿，吃起来就没停。

他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见叶木青端着碗站起来，鬼使神差地说：“我去洗。”

叶木青也没推拒：“好。”然后把碗放到厨房后就回了房。

霎时客厅就程锦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他蹙眉，叶木青不应该在他洗碗的时候陪着他吗？走的那么干脆。

他气闷地刷着碗，心想一会儿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叫她不要那么缺心眼。

收拾妥当后，程锦径直去了叶木青的房间，也没敲门，一进去就看到床上的一个小鼓包。

登时气闷起来，竟然就这样睡了？

他在原地愣了好久，眼睛像是要把床上的人戳出个洞，最后不甘离开。

回房后，程锦猛地扑到床上。

床上还残留着浓浓的药味儿，隐约渗出一丝丝清香。

他郁闷地翻身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个粽子，觉得自己莫名变得矫情极了。

都怪叶木青。

翌日，程父似是有意避开程锦，早早地就起床出门了。

程锦出门只看到厨房里忙碌的冬恩母亲，他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犹豫了一瞬，他趁冬恩母亲不注意，打开了叶木青的门。

房间里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唯独就是没看到那个人。

他巡视了一眼这个逼仄的房间，心里闷闷地感到一阵难受。

她走了也不知道跟自己打个招呼。

明明这个房间他无数次路过，无数次看见，都没觉得怎么样，甚至觉得她就该住这里，才能缓解他心里的不平衡。

但是此刻，他却觉得憋屈的难受。

衣架上男女性别不分的几件洗的发白的短袖衣裤，几乎无处下脚的地板，和只堪堪容纳一个人睡下的单人床。

程锦最后环视了一眼，眼神晦暗地关门离开。

叶木青是高一，程锦是高二。

但高一和高二两栋楼挨得极近，中间有走廊连接。

两栋楼的人常常在走廊聊天。

叶木青坐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到走廊。

正好看见匆忙赶来的程锦和在走廊上打扫卫生的白荷相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那边的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白荷笑起来确实像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清丽高洁。

“在看什么呢？小冬恩。”

一道男性气音不期然响起，呼出的气息刮过她的耳廓。

叶木青回头，便见一个痞气的少年以一个侵略性的姿势坐在她旁边。

“你是谁？”

少年一愣，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装傻？”

叶木青摇头，一本正经道：“没有，不认识你。”

少年好整以暇地抱臂，顺着叶木青的目光望去。

看到了白荷，微微一愣，随后才看到她对面的程锦。

程锦他认识，脾气臭的要死，活像没长大的小屁孩儿，关键他会装，倒是很少人知道他真面目，追求者也多。

“你喜欢那个家伙？”

“不喜欢。”

“那你一直盯着他们。”

叶木青奇怪看他：“俊男靓女，恰好是无聊上学时光中的一段风景，养养眼不行？”

少年一怔，倒是没想到她这么说。

觉得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和从前看到的畏畏缩缩的样子很不相同。

也很对他胃口。

“那你不如看我，我不比那小白脸好看？”

闻言，叶木青目光轻轻落在少年身上，一寸一寸，像是端详着什么珍贵的物品。

少年神色玩味，任她打量。

见她收回了目光，不由挑眉：“怎么样？好看吗？”

叶木青点头。

少年的痞气浑然天成，不流氓不下流，嘴角玩味的弧度也刚好，桀骜而不单纯。

“我叫付臻。”他突兀道。

叶木青看了他一眼。

付臻插兜离开，背对着她摆摆手，高声道：“下次见面可别忘了我的名字。”

叶木青心里重复着，付臻？

不是男二吗？

在冬恩的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但是和冬恩的交集并不深，不知道为什么对冬恩感过一段时间的兴趣，还没深入发展冬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以叶木青没什么印象。

这本书中女主白荷和学神聂津晟是青梅竹马，算是水到渠成的一对，各自有几个追求者，没什么大挫折，一路甜甜蜜蜜到结局。

至于付臻和白荷走的也是救赎路线，付臻爹不疼娘不爱，家里也不富裕，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了一整个家庭，学校偶尔去，架常打。

一次付臻被围殴，白荷急中生智伪造报警救了人，付臻心防重，但在女主单纯善良的关心下，还是渐渐被俘获。

不过付臻拿得起放得下，在知道女主不喜欢他，和男主两情相悦后，他就洒脱地放了手，只是对于女主的要求依旧尽力满足。

叶木青看着桌上的数学书，心想付臻这人还不错。

如果冬恩没死，会不会和付臻有一个好的结局呢？

手中的笔无意识地涂抹着。

所有看不到未来的假定都是自添烦忧，她就这么一想，便带过了。

冬恩因为性格内向怯弱，几乎没有朋友，常常都是独来独往。

叶木青也乐得一个人来去。

这所学校实行的是封校制，学生吃饭都在食堂。

叶木青慢悠悠地走在拥挤的人群中，意外地看到了付臻和程锦、白荷三人在一起说话。

当然，说话的是白荷和付臻，程锦则一脸冷漠，隐隐透着烦躁。

叶木青别过眼，往打菜的窗口走去。

却恰好错开了程锦望过来的眼神。

程锦想都没想，就忽然离开，朝着叶木青追上去。

白荷一愣，见程锦似乎是去找那天见到的他的妹妹，便收回视线。

付臻自然也看到了叶木青，便道：“我先走了。”

白荷慌忙叫他：“付臻。”

付臻动作微顿，疑惑看她。

白荷眨了眨眼，温柔又坚定道：“你，以后不要再打架受伤了。”

昨天她回家正好碰到被围殴的付臻，便施以援手，两人认识了起来。

只是付臻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易亲近的样子，却时刻把交往的距离把控得很好，轻易不交心。

付臻扯唇一笑，带点儿痞气：“那可避免不了，不若你天天看着我好了。”

白荷脸一红，跺了跺脚，“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然后立刻跑开了。

付臻收起笑，转身寻找叶木青的身影。

便看到女孩儿的餐盘一片绿油油，不见荤腥，而程锦那家伙生硬地要将手里有肉的餐盘换过去。

他过去的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离开了食堂。

在吃饭这点上，他和小冬恩一样穷，他还是不过去掺和，让小冬恩吃顿好的吧。

这边，程锦成功地端着一盘青菜坐在了叶木青对面。

“你早上怎么走那么早？”

叶木青啃了一口鸡腿，脸颊鼓鼓，吃饭慢吞吞的像只小仓鼠，程锦看得心满意足，觉得餐盘的青菜也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嚼了几口后，叶木青才说：“昨晚上疼得睡不着。”

程锦一顿，心情有些低落了起来。

觉得餐盘里的绿色又刺眼了起来。

“放学后带你去医院看看。”他说。

叶木青点点头：“好。”

之后程锦没吃饭，就看着叶木青一口一口把餐盘里的荤菜全都消灭。

不知怎的，他心里又一阵难受，觉得她瘦得跟块儿门板没区别了。

饭后，程锦买了瓶牛奶和酸奶各一瓶，先把酸奶递到她手里喝，让她先消消食。

叶木青满足地喝着酸奶，走到一处树荫下的时候，她忽然转头叫他：

“程锦。”

程锦刚才在因为叶木青的事情走神，闻声不由道：“怎么？”

“我好撑，喝不完了。”

程锦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喝不完就丢了吧。”

叶木青将还剩一半的酸奶塞到他另一只手里，笑眯眯道：“你帮我喝吧，浪费不好。”

程锦跳脚：“你让我喝你剩下的？”

叶木青眸光流转，轻轻扬眉：“不可以吗？程锦。”她拉长声调重重地叫着他的名字。

程锦脸一热，一口把剩下的酸奶喝完，气愤道：“回去再收拾你。”

叶木青浅笑，倏地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唇角，程锦僵住，喉咙不自觉地滑动。

“有点儿酸奶沾在唇角了。”她说。

程锦握住她的手牵在手心，低低道：“嗯。”

两人再一路无言。

到教学楼的时候，叶木青挣了挣手，看他：“我要回去了。”

程锦抿着唇，心里竟然有点儿舍不得她，不由道：

“记得把牛奶喝完。”

叶木青忽地笑起来，整张脸生动灿烂，程锦怔怔地看着她。

“程锦，你变化挺大的。”

程锦别开眼，脸色尴尬，故意抬高声音：“胡说什么。”

四周没人，叶木青钻进他的怀里，声音从他怀里传来：“要是早知道勾引你就能把你变得这么体贴温柔，我就早点儿做了。”

一瞬间，程锦方才的旖旎心思尽散，脸色沉沉：“你，昨天对我做的那些只是想让我对你好一点儿？”

叶木青歪头浅笑：“不然呢”

程锦却觉得这笑容刺眼极了。

他想扯唇嘲讽，却发现自己面部僵硬，沉得滴水。

是啊，她本来就是想让他对她好点儿才刻意接近他的。

他除了这以外，难道还在期待她对他有什么别的感情吗？

程锦冷笑：“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既然无论他脾气好坏，她都会那么对他，那他何必浪费自己的心思？

显得他像个可笑至极的蠢货。

叶木青看着程锦漠然离开的背影，揭开牛奶盖喝了一口。

付臻突然在她身旁出现：“好喝吗？”

叶木青瞥了他一眼：“你很想看我失魂落魄、惊慌失措的样子吗？”

付臻扬眉，笑问：“怎么这么问？”

“任谁在无防备的时候被你突然的出声都会吓一跳吧？”

付臻忽地凑近：“所以你不是没被吓到吗？”

他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探寻的光：“每次都防备得那么好，有很多人害你吗？防备心那么重。”

叶木青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认真建议：

“如果你很闲，要么赚钱，要么学习，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可怜人，防备心重，也不值得你探究。”

付臻玩味的笑意忽地一收，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她。

叶木青丝毫不惧，扯唇道：“小大人。”

声音散在风中，少女挺直脊背离开了原地。

付臻不由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

敢说他小大人，自己不也是个黄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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