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伤都是因为他?”
走在路上,付臻忽然问。
他从来对别人的遭遇无动于衷,也没有探寻的欲望,一是他没空,二是他的心早在这么多年的磨砺里变得冷硬了。
但是叶木青从始至终都像是一个为他存在的例外。
叶木青说:“一半一半吧。”
付臻皱眉:“他打你?”
没想到程锦已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到这个程度了吗?早知道就该揍他一顿。
叶木青侧眸看他,似是没什么所谓地说道:
“语言和精神上的暴力比身体上遭受拳打脚踢更痛吧?”
付臻一怔,望着她流淌着细碎光芒的瞳孔,恍然想到小时候那些人责骂他是个“野孩子”、“丧门星”,不堪入耳的话语比比皆是。
他全都狠狠地教训了他们,所以他再也没有听过了,但那些人却不会掩饰从自己眼睛里流露出的恶毒和鄙夷。
曾经小的时候也在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全都漠视了。
“我爸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柔弱女人,带我流转于各个家庭寻找男人的庇护,但无一例外,无论是男人还是孩子,都不会喜欢我这个拖油瓶。”
叶木青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后来,程锦的父亲,看上了我妈,这是我最后停驻的家庭。”
程锦脾气暴躁,恶意针对,程父或许也漠视着小女孩儿,而小女孩儿的母亲或许会为了迎合男人,而疏于关心和在意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没有什么错,但她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说她有错的话,可能错在她没有爸爸。
付臻在心中淡淡地联想着叶木青未说完的话,想到此不由心中一痛,涌起无限怜惜。
这种情绪于他来说很陌生,但他并不感到无所适从。
他伸长手臂将安静的女孩儿搂进怀里。
少年已经变得宽阔的肩膀足以撑得起一个女孩儿的天。
如果她需要,他想,他愿意给她庇护。
他从小就靠自己,虽然也苦也累,但不可否认,事情由自己做主,身体累,心却没有萎靡。
所以他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里可不可以承担起另一个人的存在。
叶木青顺从地窝在他怀里,感受到少年身上传来的某种决心和坚定,笑容浅浅。
付臻是个不错的少年,作为主角当之无愧。
“付臻,你知道的,我并不脆弱。”
“嗯。”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心想他刚刚的想法错了。
她是坚韧如丝的蒲苇,柔软而不脆弱。
她并不需要他为她承担什么。
即使她的肩膀没有他的宽阔,瘦小得仿佛随意一场暴风雨都能将她摧残,但她也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天地。
用自己的肩膀撑起。
只是,他现在更想做的是成为她的后盾,她的退路和底气。
希望她眼里焕发光彩,而不是冷冰冰的像一个没有情绪的洋娃娃。
“要去我家看看吗?”
付臻微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木青抬头看他,顶着他专注的目光说道:
“下次吧,今天我得回去。”
付臻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快就想让叶木青去了解他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家庭。
“好。”付臻重新将她抱进怀里,“明天我去找你。”
他虽然心中有猜测程锦和叶木青的关系,但因为了解叶木青的性子,所以压抑了这些。
不去怀疑,也不担心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他觉得今天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对叶木青的喜欢像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分秒必增。
挺好的。
心里有了着落点,多年来虚浮不稳定的心也会坚定下来。
叶木青和付臻道别后就回了家。
天色已晚,到家时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程父和冬恩母亲。
程父面色凝重,冬恩母亲有着明显的焦虑和惶恐。
看来程锦还没有回来。
叶木青面色自然地打了招呼,就要回房,却被程父叫住。
“冬恩,你…没遇到你哥哥吗?”
叶木青假装疑惑,复又摇头作诚实状:“没有,哥哥他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你这孩子,怎么回来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和你哥哥一起回来。”冬恩母亲忍不住又急又气。
像是生怕因为程锦出事或者叶木青的疏忽使程父将气撒在她身上。
叶木青立刻红了眼眶,委屈地低着头不说话。
程父皱眉,也没制止冬恩母亲的话,而是接着道:
“你也应该试着和你哥哥好好相处。”
叶木青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程父声音暗含不悦:“你回房吧。”
见久未等到程锦,程父也怒气沉沉地回了房,冬恩母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叶木青,就赶紧跟着上去安慰程父了。
叶木青抬头,眼里一片平静,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夜深至凌晨,程家一片寂静。
程锦疲惫地拖着身子回来。
他的脚步有些退却,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一样立在了叶木青的门口。
他想见到她,但又害怕听到她会说出的话。
他喝了酒,麻痹了神经,心里的勇气似乎也能鼓涨一些。
咔嗒一声,小房间的门被打开。
声音轻缓细微,伴随着程锦沉沉的脚步声。
没有窗户,房间里全然的黑暗,一丝光亮也无。
程锦模糊的感受到单人床上拥挤着一个鼓起的小包。
只有凑的极近,才能看见床上熟睡的人。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贴了上去,随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他不害怕了,不害怕把她吵醒。
他只想和她贴近一点儿,再贴近一点儿,弥补内心的空缺。
他寻到她闭合的唇瓣,没有犹豫,吻了上去。
贴着,辗转,研磨。
极尽缠绵。
叶木青感到一阵呼吸困难,醒了过来。
瞬间意识到压在她上方的人是谁。
她偏过头躲过他的索吻,声音带着刚醒的嘶哑:“起开。”
程锦不说话,唇瓣转而吮吸她的颈侧。
粗重而急切的喘气声和淡淡的酒气汹涌而至叶木青的鼻尖。
“程锦。”她叫他。
程锦的动作一顿,随后又不管不顾似的覆了上去。
他啄吻着她的唇瓣,像是希望以此令她意乱情迷,然后再无法说出让他伤心逃避的话语。
叶木青躲过,刚要开口说话,忽地感到脸侧一热,她怔住。
眼睫颤了颤,伸手摸到脸颊上的湿意,她捻了捻,一时哑然。
接着,两滴三滴四滴,程锦无声地落着泪。
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冬恩,我错了。”
叶木青抬眸看他,其实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程锦,你很懦弱。”
连面对清醒时的她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懦弱,一直不肯面对事实,无法改变程父的决定,害怕自己被忽视,便拼命地将恶意散发在冬恩身上。
能改变什么呢?
只是始终像一个不懂事的幼稚鬼,通过捣乱来吸引注意力,还要彰显自己是正确、充满存在感的一方。
程锦脸上血色尽褪,难堪地垂眸。
“冬恩,你,一直很看不起我吗?”
叶木青说:“是你看不起你自己,你害怕我们的存在会分走程父对你的关爱和在意,你对你自己不自信,也不信程父,你选择了打压我们,打压我,来对抗程父,微弱的、不自量力的、可笑的斗争。”
“而我,却因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程锦,你是罪魁祸首,因为你的幼稚恶劣,你伤害了我。你本可以不用在意我们的存在,因为程父从未和我妈领过结婚证,我们更像是寄居在你们家的客人,或者我妈是保姆,我是拖油瓶。”
“程锦,你从来都是程父的心头宝,可你却害我生活得像根杂草。”
程锦宛如被当头棒喝,整个脑袋嗡鸣个不停,眼前一片发黑。
他艰难道:“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叶木青感觉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心头一轻,像是执念消散的感觉。
“是。”
要看到程锦自责后悔,可以了,她知道她今天的一番话几乎将程锦贬得一无是处,将他说成罪大恶极的人。
而说这些话的人,正是被他所喜欢不久的她。
他会很痛的,或许以后会永远将这晚当作不可磨灭的阴影。
也许能体会到冬恩一半的压抑了吧。
程锦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颗炙热的心冷得全透。
脸上的神色比鬼还要苍白。
原来她一直都讨厌自己。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滚了下去,失魂落魄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他那一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这么差,这么恶劣,他不能再让她看见自己。
或许她每次看见他,心里都厌恶得直作呕吧。
要怎么办?
他和她,好像真的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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