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真是被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吵醒的。
他头痛欲裂地晃了晃头,眼神清明了些许,起身打开房内的窗户往外看去。
是一长队穿盔戴甲的士兵经过城街要城外去。
而领头的人,原真瞳孔微缩,那人是边桀。
上一代宇王是辅国大将军,边桀承袭王位后这重担就落在了他身上,但他在位期间当朝几乎无战事,边桀也从未带兵出征过。
原真不由心下吃惊,看来这世道即将不太平了。
他从前是小倌,无论外界如何,他都没有兴致去关注,可现在他刚做回普通人,若是天下大乱,他又何去何从?
原真立刻跑了出去,想去找叶木青。
站在隔壁房间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原真有些急迫。
“青…青青,你不在吗?”
初初念出这两字,原真略感羞赫,一时有些结巴。
从楼下上来个小二,见着原真便道:“这位公子,这间房内并没有人。”
原真错愕:“怎么会?昨天和我一起来的朋友呢?”
小二摇头只作不知。
原真想到什么,猛地跑出了客栈。
一路上他找了户人家,同其交换了衣物,将自己干净文雅的衣裳换下,装扮得粗野。
城街旁熙攘的人群激烈地讨论着边桀这一行出城的目的。
原真沿路了解了大半,他们所在的乾国和毗邻的殷国本势力相平,但近年来殷国四处征战,扩大疆土,乾国因为皇位争夺元气大伤,一直在休养生息,靠着一些手段虚张声势。
但近来殷国将目的打在了乾国身上,大规模人马朝乾国悄无声息地逼近,边桀这才不得不临危受命,领兵出征。
边桀将人马分为骑兵和步兵,自己带骑兵一马当先,原真雇了马车才追上了落后的步兵。
在不远处下了马车,原真装作乡间的百姓跟着那一队步兵。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为他心中直觉青青去寻了边桀。
边桀现如今出征,青青就算不和边桀在一起,也总会去寻他。
虽然这样想,原真心里酸涩,却为了见到青青顾不得在意这些联系。
他甚至心里一丝一毫对叶木青不告而别的生气都没有。
而叶木青正如原真所猜想的那样,被边桀带在了身边。
边桀出发前并没有亲自来见她,而是叫人将她直接安插在了骑兵队中。
一路上纵马疾行,此刻和原真早已相隔数十里。
“停下!”边桀扬手下令道:“前方溪流休息片刻,整顿人马。”
骑兵立刻井然有序地准备干粮和水,自行安排巡逻。
叶木青牵着马儿走到溪流边,从水里的倒影中粗粗扫了一眼自己的模样,风尘仆仆骑了许久,虽脸上有些灰尘和脏污,但平静深邃的眼神驱散了脸上的疲色。
让马儿在旁边饮水,叶木青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动作豪迈不粗鲁。
“你还挺爱干净的。”
一道略显粗犷的嗓音突兀地在身旁响起。
叶木青瞥去一眼,玩笑着:“爱干净不犯军纪吧?”
那人哈哈大乐,笑容爽朗:“当然不会,只是军营里见惯了大老爷们儿不修边幅的样子,乍然见到你这么俊秀的少年郎,觉得惊讶罢了。”
叶木青勾唇,大方道:“我叫藏容。”
“我叫莫山,我看你比我小,你就叫我一声山哥就行。”
叶木青立刻道:“山哥。”
莫山粗厚的大掌落在叶木青肩膀上拍了拍,赞赏道:“好样的,虽然你是新来的,但只要你敢在这场仗里拼个军功,定能出人头地。”
叶木青抱拳笑道:“借山哥吉言。”
莫山似是聊得尽兴,还想同叶木青说几句,却忽地被打断。
“莫山,你很闲吗?”
莫山见是边桀,神色立刻正经,“属下失职,还请将军恕罪。”
明明是休憩时间,莫山却并不觉得边桀的质问有什么问题。
叶木青这才看到,莫山作为骑兵总长的严肃和能力,至少对边桀可谓是忠心耿耿。
边桀目光射向一旁看着莫山失神的叶木青,唇瓣紧抿:“此一役后,自行领罚。现在吩咐下去,一柱香后出发。”
莫山高声:“是!”
见莫山这个大块头走后,叶木青视线回转,和边桀对上。
她未语先笑,走了过去。
“将军,好威风。”
边桀眯眼:“你在嘲讽我?”
叶木青挑眉,凑近他:“边桀,你知道吗?你刚刚的脸色可臭了,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边桀瞪眼:“你敢用如此粗鄙之语形容我?我看你是嫌小命活太长了。”
叶木青笑笑,忽然前言不搭后语道:“原真被我安置在城中的客栈了,我离开并没有跟他说。”
边桀冷笑:“担心他?”
叶木青逼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不担心他?”
边桀被问的一愣,率先挪开了视线,嘲讽着:“他弃我如敝履,我岂是会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这么说,你决心放弃他了?”
边桀忽地重新看向她,眼里有愤怒有刻薄:
“你就这么怕我抢走他?你就这么在意他!”
所以她之所以接近他,讨好他,是为了让他移情别恋好自己得到原真?
边桀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不行,看叶木青的目光又忍不住喷火。
叶木青不知道他又瞎想到哪儿去了,心中判断现在边桀应该对原真没有那么强烈的执念。
“边桀,你现在可还喜欢男人?”
叶木青问得直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边桀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泛冷意,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就这么害怕他不放过原真?
他扯着唇,故意道:“喜欢啊。”像是也想在叶木青心上插一刀似的,他又说:“反正怎么也不会喜欢你这种男人婆,不男不女的,看着我反胃极了,不像原真,单纯干净,我看着就舒心。”
叶木青嘴角的笑意冷却,问他:“你说真的?”
边桀强忍着心里莫名的痛意和不适,轻笑:“不然呢?”
叶木青又看了他一眼,忽地转身牵着马儿走了。
边桀指甲在掌心划出血痕,想要扯出个笑来,却发现难的要命。
无所谓,反正一开始他就是要杀她的。
从此后,不过是能不那么动摇地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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