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赵彻似也惊奇了一下。
赵昌陵手下所用之人,太常寺卿魏知远的亲家,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份惊奇也不过是演出来的。
“是商户苏家的三小姐,叫苏向晚。”
大家掩着心里头的那份不悦,面上除了惊讶,愣是没表现出半分其他的情绪来。
这里的闺秀都矜贵无比,对一个商户之女,实则用不上嫉妒,顶多是心下不屑。
等到苏向晚出列之时,大家正眼看她,不屑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鄙夷。
看那模样,怯生生的,指不定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般的场面,看起来吓得脸色发白,走路都是虚浮的。
“她太紧张了。”顾婉有些担心苏向晚。
别说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如果是她走到皇上面前,也不可能镇定自若。
如今只希望她无功无过,不要出什么差错就行。
苏远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以前的苏向晚单纯无知,天真无畏,自周姨娘的事情过后,她已经差不多可以接受苏向晚改变了性子的事实。
她看得出来,苏向晚故作怯态,只是不想引起无谓的敌意。
一个得了赏赐又表现得聪明大方的女子,在这个宴会抢了风头,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尤其是身份,她们的身份,注定在这里要任人欺凌。
而她现在任人取笑,别人笑完了也就算了,不会把这个笑话放在心上太久。
她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
步步为营的苏向晚,真的很陌生。
这个妹妹或许往后也不需要她的照拂,她有自己的人生了。
这么想着,苏远黛莫名地有些失落。
蒋玥听着身边的贵女不客气地出声嘲笑,嘴角冷冷一勾。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商户之女,以后让大家惊讶的地方还多着呢。
打从上元宴会,赵容显平白无故出现,又帮苏向晚接了一次龙,她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她自己是国公府的庶女,是从勾心斗角里闯出来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苏向晚的装模作样。
那头的顾澜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引来旁人的侧目。
蒋玥看过去,恰见到顾澜脸色铁青的模样,心情不由得大好。
这些碍眼的东西。
总要一个个慢慢清理的。
蒋玥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慢慢来。
苏向晚走上前的时候,不止下头的人在观察她,在上头高位的人,也在观察她。
怯得太过了,容易适得其反。
苏向晚战战兢兢地向皇帝行礼,似惊魂初定,而后极力镇定下来的模样。
“你就是苏向晚?”赵彻语气淡淡,自带上位者目空一切的威严。
苏向晚点头道:“回皇上,民女正是。”
赵庆儿或许记不得苏向晚的模样,但名字却不会忘记。
苏向晚当日那番作为,的确让这个名字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混到这端阳盛典来,还能拿到皇帝的当面赏赐,这商女的手段,不容小觑啊。
她正想跟赵昌陵说什么,却见赵昌陵的目光已经落在苏向晚身上,带着探究的,兴味的,还有那么一丝志在必得。
赵庆儿心下一动,轻声问他:“我看你对这苏三小姐,有些不一般,怎么了,可是看上了?”
“皇姐多虑了。”赵昌陵自认是看不上苏向晚这样的女子,但以利用价值而言,又另当别论,“不过觉得这是个可用之人。”
赵庆儿不再多言,倒是对苏向晚留了个心眼。
放眼这整个京城,能让她留心的贵女可不多。
赵彻问了苏向晚几个问题,她虽然惊慌,但也勉强答了上来,虽是规矩礼数不大得当,但好在赵彻也不计较这些细枝末叶的东西。
商女本身就不大懂规矩。
“你如何会下这样的赌注?”赵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苏向晚知道,前面的那些问题才是随口的,这个才是真正的试探。
在他们这些位高权重之人的心里,猜忌成了本能,但凡是事,就不可能没有阴谋诡计。
皇帝怀疑她,这也很正常。
苏向晚犹疑了一下,在赵彻看来,她好似正在努力地找出一个让他满意的说辞来,所以显得有些慌乱,“民女认识顺昌侯府家的顾大小姐,所以才选的顺昌侯府。”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听出这里头的意思,她这种商女,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顺昌侯府的大小姐顾婉。
赵彻不知道信还是不信,只是道:“朕记起来了,太常寺卿魏知远,是你外祖父?”
苏向晚顿了一下,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怯怯地点了点头。
赵彻这么问,只是想知道她下注的三个里头,为什么没有魏家。
魏家也有参加龙舟比赛,可苏向晚没有给魏家下注,他想听苏向晚说出原因。
然而苏向晚选择了不解释。
她不想在赵彻面前表现得太聪明,他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这并不好。
皇帝最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心里,也不喜欢别人猜对。
他们觉得没人能看出他的好恶喜憎,也就算计不到他的身上去,哪怕你眼下只是猜到了皇上喜欢吃什么,皇帝都会想你是不是想要对他下毒。
聪明人要么把皇帝搞死了自己做皇帝,不然就只能被皇帝搞死。
苏向晚不能做那个揣测圣心的聪明人。
皇帝问什么她答什么,答最简单的那个就可以,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要说。
她可不想死于话多。
果然,皇帝大手一挥,出声道:“赏。”
这也是不准备问了。
本来她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赵彻只是例行怀疑一下。
苏向晚扬起笑来,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磕了一个响头,方才退下。
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赵容显的礼普通人还真收不起,提心吊胆的。
这么一遭事解决了,皇帝露了面,自然也没兴趣多待,吩咐赵昌陵主持大局,这就退场了。
前后过了大半个时辰。
皇帝一走,众人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
有心细的人发现,皇帝从头到尾都没过问赵容显什么事,似乎对他有意的冷落,当然圣心难测,眼下看着虽然是赵昌陵风光略高,名望渐起,但底子下赵容显手上的那些盘根错节的线,却没有收回去的迹象,尤其是近来皇帝似乎还有意让顾砚担任禁军统领的职位。
顾家跟豫王府是一条船上的,皇上不用看都知道,顾侯爷早些年还是跟着前太子殿下一起出生入死的大将,顺昌侯府是忠臣不假,但是不是忠于皇帝就难说了。
禁军统领掌管的可是整个皇城的安危,这等同于把自己门户打开,生死安危交到了不信任的人手中,皇帝晚上能睡得着觉吗?
反正大家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总之,不动之根本的所谓冷落,都是些表面功夫,做出来给人看的。
至于给谁看,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时候香莲却走了过来。
她本来被苏远黛安排在外头等候,只等宴席结束,接她们回府。
这么突然进来,定是有什么事。
苏远黛面色蓦地就凝肃起来,出声问道:“怎么了?”
香莲还不知道碧罗的事,只以为她这会是走开了,只是道:“钱庄意外着了火,这会正乱着,官府来了人,恰逢老爷今日出去应酬喝得大醉,只能找到大小姐这处来了。”
顾婉很仗义地开了口:“要不要我找人去帮忙看看?”
苏远黛很客气地拒绝了:“多谢顾大小姐好意,我自己走一遭就行了。”
钱庄这种产业很敏感,虽然她知道顾婉没有恶意,但苏府跟临王的那些渊源不好说,跟顾婉明面上的往来没什么,一旦涉及这些敏感的东西,她自然要避嫌一些。
苏向晚不意外地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个钱庄着火的点,简直就是为了支开苏远黛,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帮赵容显做事。
可真是周到啊。
苏远黛也没法带苏向晚一块去处理底下的事。
那头官府来了人,钱庄的损失和人员伤亡未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不好说。
顾婉很好心地道:“我一会让人送向晚回府吧,你去忙你的,不必担心。”
“顾大小姐,麻烦你务必照顾我妹妹安全。”苏远黛很是认真的请求。
顾婉还不知道今日出的那遭事,应得很爽快:“那是当然。”
苏远黛也就跟着香莲先离开了。
她想得很周全。
有陆君庭和顾婉两个人在,苏向晚自己也是警醒的,总比跟着她走安全。
所以苏远黛也很放心地把她留了下来。
计划开始了,苏向晚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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