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飞鹏远远地守在门口,忽然看见一道水蓝色的影子跑了出来,乍眼看下去还有点熟悉——那不是王爷的衣服吗?
他急忙推门冲进房里,见赵容显只着中衣面色不善地端坐着,另一头素娘躺在地上,还不知道为什么盖着被子,当下整个人都混乱了。
”王爷,方才从房里跑出了一个人,还穿着您的衣裳……”
刺客——
对,有刺客——
未料他还没开口,赵容显便冷声道:“滚出去。”
董飞鹏一句抓刺客卡在喉咙里,硬是生生地咽了下去,而后退出去,还连带把门关上了。
看王爷的态度,不像是刺客啊。
董飞鹏越想越觉得心惊。
是什么人能把王爷的衣裳扒下来穿走了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他觉得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可惜元大人不在了,董飞鹏对揣测赵容显的心思真是无从下手,当下觉得自己快愁白了头发。
深秋的夜里,冷意夹杂着寒霜扑面而来。
苏向晚拢着衣服走在河边的小道上,河边夹杂着水汽的风吹到眼睛里,有一种灼人的刺痛。
其实她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在娱乐圈里浮沉惯了,她早就过了易怒易哭易爆炸的时候,真遇上什么能难过生气的事,大多消化一下,压过去也就没有了。
其实算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赵容显本来就不待见她,早些时候她自己作死,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好的印象,也难怪别人要以为随便动动手指,她就能不顾一切地往前扑过去。
这么想着,她就难受得心脏都揪了起来。
“我虽然有时候说的话不注意,但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啊,哪一次见了你不是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连大点说话都不敢,连路都绕着走,你让我帮忙的时候,我不也老老实实帮了,我埋怨归埋怨,可我害过你没有,换做是别人,我早一拍两散地斗个你死我活了……”她一边走着一边骂道,好像说出来心里头的怨气也能跟着一并被宣泄出来。
“我总想着你不是那么坏的人,最后也不该有个那样悲惨的结局,我还替你可惜了,特么的我有什么资格替你可惜,真是上赶着让你打脸……”
冷风灌得她头疼,不止头疼,还有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的难受。
苏向晚忽然就定住了脚步。
元思远远地追上来,正要问个清楚的时候,抬头一看,生生地就愣住了。
——苏向晚哭了。
她被追杀逼迫到绝境的时候,被他拿剑架在脖子上威胁的时候,脸色都没变过,眼下竟然哭了。
偏偏她哭起来不是梨花带雨,也不是委屈隐忍可怜兮兮的落泪,反而呜呜呜哭的稀里哗啦,一点美态都没有。
那是真的在哭,宣泄一般地哭。
边哭还听她一边骂着:“赵容显你真不是人。”
“……”元思默默地看了一下黝黑的天际,“王爷怎么你了?”他开口问道。
苏向晚哭得忘我,连元思来了都没发觉。
她这会想起方才的事,只觉得自己烧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带着哭音就道:“你自己去问,问问他,我到底是哪对不起他了,他要这么对我!”
元思沉默了。
他觉得问苏向晚更容易些。
可惜苏向晚气得狠了,哭也没消停:“赵容显就是个王八蛋!”
元思没有顺着她的话骂下去,不拦着苏向晚骂已经是他最大的表态了,他哪怕不在赵容显身边了,也不想说他一句不好。
他涩涩地开口:“别哭了,太难看了。”
“我高兴。”苏向晚抬起哭得发红的眼看他:“我知道你心里向着你家王爷,你走开别听就是了,走远些,不然我凶起来,会连你也骂了。”
她说完这句话,又哭起来了,“赵容显你没有心。”
元思也收起自己那点安慰的心思。
他倒是看出来了,苏向晚心里头难过,但是她并不需要旁人的安慰。
她就只是单纯哭一下,把那些郁结都给哭散了,心里头痛快了,这事就能翻篇。
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心里强大得让人吃惊。
哪怕天塌下来了,她哭一下咬咬牙就能给撑回去。
这恰恰也证明,赵容显真是把她欺负得狠了,不然她不会哭成这样。
他打算走远一些,给苏向晚留些自己的空间,脚步还没走远,就听她又道:“你回去帮我找套衣服回来,我这样没法回府。”
她离金玉酒楼也没走多远,元思回去拿套衣服,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反正她是不想再套着这衣服了,被包裹着的月季花香,就像赵容显的影子一样,缠得她不胜其烦。
还有心思顾着拿衣服,想来是没什么事了。
元思点头,身子一闪,往回飞走了。
苏向晚抹抹眼泪,在河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就着萧瑟的冷风,随手拿起旁边的石头往水里扔去,像出气一般地听见水花扑通扑通的声音,她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哭并不是怎么丢脸的一件事。
她一向不喜欢把坏的情绪憋屈在心里头,大多时候她逆来顺受,无非就是压下了那么点不开心,真有什么过不去的,她也能找到自己调节情绪的节点。
哭过去了眼泪一擦,睡一觉,也就没有必要耿耿于怀,她要对自己好些,犯不着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事物费太多心神。
演戏哭得太多,尝试过人生百态,苏向晚以为现实里应该没什么事能逼得她哭出来,没想到她低估了赵容显恶心人的程度。
她只是……只是太委屈了。
“赵容显你会有报应的!”她哭累了,朝着黝黑的河面喊道:“姐姐我到现在为止,就那么点伤心难过生气狼狈,全都是你给的,你真了不起,豫王爷……豫王爷了不起,你总有一天要哭的!”
她就擦亮眼睛,等他哭的时候!
元思取了衣裳回来,瞧见站在苏向晚后边不远的赵容显,一时间有些反应不来。
他身上还是一件白色的中衣,连披风都没披一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
他忍不住就道:“天气寒凉,王爷注意添衣。”
赵容显知晓他来了,头也没回,只是道:“她如何了?”
元思知道他在问苏向晚,很老实地就道:“哭得很凶。”
凶是表面意义的凶,一边哭一边骂,他真是没见过一个人哭起来也能有这样凶人的气势。
想了想,他又道:“属下从未见过她有这么伤心的时候……”
赵容显可算有了一点反应,他扬起声调,语气也柔和不少:“你是为她抱不平吗?觉得本王错了?”
元思低头应道:“属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王爷或许对她有些偏见……”
不然不至于这样欺负她。
赵容显虽然小心眼,但不会幼稚到一天天跟一个商女过不去。
想必苏向晚是真的惹到了他。
“本王对她没有偏见。”赵容显声音极低,低得仿若叹息,又带了点嘲讽。
元思听着,觉得赵容显今晚着实有些奇怪。
以往他从不解释这些的。
赵容显也没打算说太多。
哪怕从未喜欢过谁,他也听说过旁人的喜欢,听说过话本里的缠绵轰烈。
大抵是温言软语,百依百顺,再不济,也是陆君庭待她那样,坦荡直接。
他喜欢上苏向晚这件事,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就不可能说服别人了。
赵容显看见元思手上的衣服,开口说道:“衣裳给我。”
元思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衣服递过去了。
鲜嫩的青绿色很是招摇,没有什么脂粉香气,十分干净清爽,连熏香都没熏,只有一阵跟她头发香气类似的茶油气息,有点苦,有点香,有点撩人。
苏向晚已经哭消停了,察觉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下意识就以为是元思。
“怎么这么久?”她随口问了一句。
身后没有回音,只是伸手把衣服送了过来。
苏向晚回头去接,正对上赵容显望下来的目光,半晌都醒不过神来。
她该不是气晕头,生出什么幻觉来了吧?
“殿……殿下?”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赵容显“嗯”了一声,打破了她的怀疑。
苏向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接过衣服,如临大敌地看着他,满目防备:“殿下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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