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晚指着那个婢女问管家:“那个婢女是我们府上的吗?”
管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能到祠堂来,定然不是外院的人。
而内院里头的全部是家生子,他不可能认不得。
“人老眼花,有些看不清了。”管家心中疑惑,也不敢确定。
苏向晚止步不前,然而祠堂门口守着的人,却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两个婆子指着她道:“老夫人吩咐了,将三小姐押进去。”
几个身强力建的护卫冲上来,堵了去路,也绝了后头来人的路。
说话的婆子冷着脸走上前,对苏向晚出声道:“冒犯了三小姐。”
她说着,伸手按上了苏向晚的肩。
管家心中叹了口气,默默退开了。
厚重的云层飘过,遮挡在院子上方,直接将投射下来的光亮掩盖在了后头,只剩下一片黑压压的沉重。
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要冷静。
她估计没有在苏老夫人和苏崇林面前说话的机会。
元思的存在很隐秘,更涉及赵容显,非要危急关头的时候,她不想他暴露出来。
苏向晚定下神,对着那婆子冷声道:“回去告诉祖母和父亲,我今日若出了什么差错,苏府上下都要遭殃。”
婆子似乎觉得她说的话可笑极了,“三小姐说什么蠢话呢,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你若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大可当听不见,但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候苏府出事,你是府中的下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苏向晚冷视着她,眸中藏着深深的嘲讽。
这婆子也是在怡和阁的老人了,同苏向晚一个月打照面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在印象中,她是最规矩最乖巧的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苏向晚这样慑人的模样,正是因此,她才更觉得毛骨悚然。
仿佛同样的皮囊之下住进了吃人不眨眼的恶鬼。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三小姐有话,自己同老夫人和老爷说吧。”
苏向晚低低地笑了,“我真走进了祠堂里头,你觉得我还有命说吗?”
那婆子陡然瞪大了眼睛,心虚和慌乱在她脸上一览无遗。
苏向晚原本只是试探问一下,如今已然可以肯定了。
在这之前,她没想过苏老夫人和苏崇林会选择杀了她。
是什么能让这两个唯利是图,贪生怕死又瞻前顾后的人,下了决心要置她于死地?
聂氏和顾澜,是个导火索不假。
但苏府是站队临王殿下的,哪怕担心顺昌侯府要秋后算账,也不必下这样的杀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来今日就要跟苏老夫人和苏崇林彻底地撕破脸,连面上假惺惺的平和也不必维系了。
另外的婆子看见她们僵持着,犹豫不决,忍无可忍地冲上来:“这么大年纪还能被她唬住啊,我们都是听主子吩咐办事的,旁的不到我们管。”
她力气极大,一下子就扣住苏向晚的手腕,打算用蛮力把她拖进去。
苏向晚眼下最担忧的反而是那个面生的婢女,在那个人还没有动静之前,她不想轻易泄露自己底细,这般想了想,她倒也没有反抗。
到祠堂门口的时候,那个婢女又冲她微微笑了笑。
方才看不觉得,如今这样看,苏向晚才觉得她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记忆又远又深,一时间模模糊糊,怎么都想不起来。
——刷刷。
后头忽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大家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目光里都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讶。
“把这院子的人都给我押下。”
这道人声凌厉又洪亮,震得大家都不敢动弹。
禁军的铠甲肃杀又冰冷,云层里透出一点光亮,上头折射出来的光线,耀眼得刺人。
顾砚来了!
苏向晚委实没想到顾砚会突然带着大队人马跑这里来,心中也稍稍惊讶了一下。
这不大可能是顾婉搬来的救兵。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能请得动这当朝御前护卫带队前来的人,就只有赵容显了。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和护卫,瞬间都被制住,顾砚穿过院落,走到她面前来。
“顾大人。”苏向晚朝他点头行礼。
她心中有些疑惑,这会却突然想到那个古怪的婢女,当下立即转头去看。
——没了。
方才还站在她旁边的人,不过眨眼的功夫,在一班禁军和顾砚的眼皮底下,就这样消失得悄无声息了。
青天白日下,还能是鬼不成?
“怎么,眼下知道怕了?”顾砚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因为苏府要在祠堂惩罚她吓出来的,语气里就有些嘲讽。
苏向晚对聂氏和顾澜做的这些事固然是厉害,但却还是有些鲁莽。
这事随之带来的后果,她自己未必承担得起。
若她能像赵容显那样更深思熟虑一些,做得滴水不漏,就不用把自己陷入这种困境,还要他出面来帮忙处理。
顾砚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衡量苏向晚,是以赵容显为标准来要求的。
苏向晚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意味深长地开口:“你来得真是时候。”
顾砚抬高了头,“那倒也不必谢,我也是奉我家王爷之命来的,你要谢就谢他。”
苏向晚笑着摇了摇头,“可别什么锅都往你家王爷身上扣,他若是叫你来,应该也是来露个面,走个过场,震慑下人而已,可没让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冲进来抓人。”
她有自己善后的法子,赵容显不可能会让人随意插手进来。
不过她眼下也说不准顾砚赶过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方才如果能找到机会,等那婢女露出底细,她应该能趁机揪出这后头藏着的线。
只是有一定的风险,没准她抓不到线索,还会把自己置于险境,到时候就只能寄托于元思来救命了。
顾砚愣了一下,他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或许苏向晚跟赵容显已经通过气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若非妍若说你要被打死了,我也不必带人冲进来。”
“……”苏向晚静了一下,“令妹在顾府的祠堂,应该没少挨打。”
所以她才会真情实感地觉得苏向晚到祠堂来是挨打的。
顾砚正要说什么,有个护卫跑上来,朝他禀报道:“大人,在祠堂里头发现了这个。”
他说着,捧了一个红盘递上来。
红盘里放着一条雪白的白绫,看起来十分柔软,又十分坚韧。
顾砚脸色瞬间就变了:“白绫?”
那苏府的人带苏向晚来祠堂,不是要问责,也不是要用家法,是要……
处死她?
苏向晚伸手摸了上去,手感很是顺滑,气息冰凉,因着这白绫的用处,这丝冰凉显得诡异又渗人。
“我祖母和父亲打算将我处死。”她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震惊,也没有什么伤感愤怒、
仿佛要杀她的人不过她家中最亲的亲人,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
顾砚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向晚光明正大地讨回了一个公道,揭露了聂氏和顾澜的歹毒,哪怕是不知名的路人都能赞她一句。
而家中的亲人却要怕受她连累,被秋后算账,打算直接处死她。
虽然知道商人本质重利,自私凉薄,但虎毒尚且不食子,眼下说杀就能杀了?
顾砚一口气堵在心头上,像是安慰又像是保证:“放心吧,你是王爷的人,我看谁敢动你。”
他对苏向晚纵然有些无伤大雅的不满,但在大是大非上,苏向晚是自己人,顾砚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苏向晚本来想让顾砚趁机盘问一下关于那个婢女的事,想想还是按捺不动好些。
打草惊蛇的话,好不容易冒头的线索丢了,也有点可惜。
“我好歹还姓苏,此事我祖母和父亲有他们的立场,不用太为难他们,你今日过来,就代表了顺昌侯府的态度,他们应该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了。”
苏向晚不是仁慈,而是没把苏老夫人和苏崇林视为敌人。
这两人就是普通的npc,活着比死了的用处要大,她还没能力去自立门户,苏家此下还不能倒。
顾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是不舍得对亲人下手,很是理解她的开口道:“到底你是祖母和父亲,我有分寸,妍若还担心你,你先出去吧,此处留给我便好。”
苏向晚没有推辞,爽快地开口道:“谢了,顾大人。”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把剩下的烂摊子丢给了顾砚。
所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啊,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抱大佬大腿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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