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蜷缩在架子上,全然已经听不见了耳边有什么声音,所有的感官注意力全集中到了自己小腹上。
一丝一毫的抽搐都被恐惧与惊慌的心理无限放大,本来就疼,这一下就更是痛彻心扉。那痛觉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拍打过来,小腹里酸胀的异常,像是有一只小手自下而上拽着她的五脏六腑往下扯一样。
那痛感是叠加而来的,愣神间,又是一阵绞痛袭来,唐笑登时就流出眼泪来,“救我......”
也不知是在和谁说。
她已经看不清了眼前究竟是什么景象,只是本能地声声呜咽着,“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苏小雨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一看,被那一滩红色惊得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她扶住墙壁,低头想要冷静一下,这才看见自己的裙摆上不知何时也是染上了一片乱糟糟的红色。
鲜血应当是从唐笑身体里流出来的,再蹭到她身上,就飞溅开来成了一盏盏被凌虐蹂躏至凋零的残红花朵。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猝不及防的惊吓,脑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唐笑紧紧地抓着医生的手,仿佛那是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她紧紧抓着,声声呢喃入耳,全是一样的重复,“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苏小雨呆立着看她被推进急救室,看着那缓缓关上的门上亮起“妇科手术室”几个大字,鲜红如血,就这么盯着看了很久,才浑身脱力地瘫坐到了地上。她摸出手机,抖着手给穆云深打电话,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她开口喊出一声“少爷”,就哽咽住了,好久说不出话来。
穆云深来的很快,从穆氏集团总部大楼到医院,分明要至少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却把车开的像不要命一样,只十几分钟就到了。他电梯也没坐,顺着楼梯一路冲上来,却在手术室门口,在苏小雨面前软了膝盖,差点跌下去。
“少爷!”苏小雨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住他。
穆云深推开她自己站定,双眼猩红的像是刚刚喝过血,一开口也是支离破碎、不成声调,“笑笑......笑笑呢?”
苏小雨抬手指了一下面前的妇科手术室,别过眼去看着墙,一个多的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手术室的门开了,那医生刚一出来就被穆云深一把抓住了,下一秒钟劈头盖脸的询问砸过来,“她怎么样了?!”
医生被吓了一跳,随即正了正脸色说,“幸好送的及时,孩子没什么大事,就是大人不太好。”
穆云深几乎是一刻都等不下去,急急地追问道,“怎么个不好?”
“孕妇受了惊吓,身子刚才还出了血,已经是比较严重的先兆性流产,如果再出点什么差错的话很有可能会滑胎。”医生腾出一只没那么多血的手扶了扶眼镜,“这次人是救回来了,可得好好看着。”
穆云深抓着他不敢松手,“......就是说,她现在没事,是吗?”
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这半辈子都过去了,还从来没有这么没有底气地和别人说过话,这还是头一次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即使是之前在异国他乡,看着子弹穿透自己的肩胛骨时,他也不曾觉得像现在这样慌张无措过。
他含着金汤匙出世,三十年来占尽风光呼风唤雨,从来都只觉得连上天都宠着自己,但为什么,有了唐笑之后,日子越长,他就越对老天爷有所怨怼,那种怨气淡淡的,悄悄的,却一直萦绕在心头消散不开。
比如当时在谢秋德家找到唐笑,那时她还以为自己杀了人,瑟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像一片从过去的某个秋天不慎顺着时空维度飘散过来的落叶。
见她受到那么大的委屈,从那一刻开始,穆云深就在心里笃定,恨不得当时就替她荡平了这兵荒马乱,再亲自接手她的人生,将她好好保护起来。
但事实证明,他没有做到。那个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护住的小姑娘,现在就距离他一墙之隔,受着他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他作为她的丈夫,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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