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以嬴政那种谨小慎微，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个性，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我做贴身女官，估摸着私下里早就派人把我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在没摸清底之前，他怎么可能用我？这不，隔天就美名其曰，让宫里的“老人”教我“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于是我便跟着如今宫里最受倚重的宦官学习宫规。

“见过大人。”我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你就是瑢？”那宦官大约四十几岁，看着倒是慈眉善目。

我低下头：“是。”

“倒是有几分本事。”他赞赏道，“得到王上赞许，是你的福气，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抓住机会了。”

“多谢大人指点。”我努力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经过六个月的言传身教，我总算正式上岗了。

一开始那宦官大人也并没有教我什么，甚至根本没管我，只是让我跟在身边，在旁人眼里，这就算冷落了。

然而在跟着大人走走看看，我却渐渐了解了很多处世之道。

比如，有钱能使鬼推磨

比如，喝茶送礼求办事

比如，谄媚奉承笑相迎

……

我终于明白了老宦官所要教我的到底是什么。

他并不是没教我，而是在提点我。

这非我本性，尽管我并不认可，在这吃人的地方，我该明白这些。我感激他的良苦用心，私下里就更是敬重他了。

后来，我乖巧的模样入了他的眼，他也渐渐对我上了心，甚至倾囊相授。

当然，老宦官身边也并不只有我这么一个徒弟，还有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宦官，名叫赵高。与我不同，他整日阴沉着脸，乍一看让人不敢接近。可我根本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依旧与他正常相处，甚至会因为无聊而缠着他教我写字。他每次都会嫌我吵闹，但他又不是嬴政又不是师傅，我又何必听他的话，所以总是厚着脸皮死不悔改。日子久了，赵高也就习惯了。

好在我学什么都学得快。日子一晃六个月，嬴政在老宦官的提点下才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封我做了五品奉茶女使。赵高明里暗里，也有让我在嬴政面前拉他一把的意思，然而我并不理解其中深意。起初赵高以为我是故意装傻，相处久了他才知道，这丫头是真“傻”。

“人倒是聪明，心思却如此单纯，也不知在这深宫里能活多久。”

正好此时正值赵、燕两国发生战争，赵国出兵攻燕，消息立刻传到了嬴政这里。

“这倒是个良机。”嬴政喜形于色。

我奉完茶，见嬴政并不排斥我参与政事，便大胆地将呈上来的奏章细看了一眼，问道：“王上是打算助燕国脱困还是帮赵国一臂之力？”

“你有何想法？”嬴政偏过头问道。

“依臣之见，燕赵两国经此一役皆元气大伤，无论王上对谁出兵都是百利而无一害，趁此机会进攻，就算灭不了国，也能攻占些城池土地。同时，也能震慑六国，以显大秦威名。”我分析道，“臣觉得，王上心中应该已有打算。”

嬴政轻笑了一声：“一个姑娘家，口气倒不输孤的满朝文武。此前燕太子丹派人传信于孤，他与孤年少相识，于情于理，此时都该帮燕国一把……传王翦觐见。”

其实这么一想也对，嬴政幼时还在赵国为质，受尽苦楚，怎么可能帮赵国，救燕还能师出有名，帮赵只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毕竟哪个政治家会这么傻以德报怨？

“诺。”

秦国以救燕为名，派王翦等出兵分别夹攻赵国，先后攻取了赵的阏与、轑阳、河间、安阳等邑，此时，漳水流域已为秦所占有。其后，秦国又大举向赵国进攻，以所取的赵地建立雁门郡和云中郡。

秦国大一统之势，早已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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