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午后,巴伦亲耳听到附近居民的谈论——他们说佰伯韦举办最后一场演出,实属浪费时间和金钱。
他们又说,十年前,佰伯韦想引进新人重振剧院风采,可带回来的,却是一个与常人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巴伦不敢上前叫板,只得回家同养父哭诉。
年过五十的老先生笑得慈祥——
佰伯韦:孩子,从我们第一天相识,直到此时此刻,再到未来的每一天,我都相信你能唱出这世上最动人的旋律。
后来,约定的那个星期六终于到了。
场内的观众,屈指可数。
巴伦闭上眼,令生涩的字句挤出咽喉,艰难地演唱着。
她不快乐。
佰伯韦先生,随音乐奋力高歌。
奇怪……
巴伦竟从他的歌声里,体味出比从前更加强烈的温暖……
或许佰伯韦先生,年轻时也有和她一样的梦想吧……
可惜那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他的歌声停止后,渐渐化为乌有……
曲终,人散。
零零散散的观众,离开时不忘留下一句——
众人:这是我听过最“寂寞”的歌剧……
那一晚,佰伯韦先生,几乎当掉了他所有值钱的物件,又将工资分发给最后几位乐手和勤杂人员。
眼看合作伙伴们离去的背影,他提起玻璃瓶,饮起了人生中的第一口酒。
他一边饮一边思考,思考人生,思考理想……直至深夜。
喝着喝着,他发现眼中晶莹的液体滚落在脸颊。
哭着哭着,他想起亲爱的小女儿一定也在难过……
对他来说,巴伦不是捡来的小孩,也不是盈利的工具,而是他的心头血。
他晃回房间,拿起破旧的留声机,想要告诉她——即便是悲哀的曲子,也只有她能唱出那股力量。
他又踉跄地走出房门,对着巴伦房间的方向大喊出来——
佰伯韦:今天的表现真棒——孩子——你是个很棒的歌手——
佰伯韦:如果心情不好的话,老地方见——
房间内的巴伦,做出微弱的回应。
沉默良久,她忽然奋笔疾书——
她要亲自写出一首充满正面能量的歌曲,唱给佰伯韦先生听。
她的养父,此时正需要鼓舞——他绝对不能倒下。
深夜更深,长街上已没了行人……
当她捏起破旧的纸张,带着那几经改动的寥寥几句登上天台之时……
这儿只有……一台歪倒在脚下的破旧留声机,正循环她改动过的那首绝望的曲子……
佰伯韦先生人呢?
她忽而想到什么,瞪大双眼倒吸着凉气,一步步向天台边缘走去……
佰伯韦先生在地上……
不……在天上……
她的歌声扰乱了养父的大脑,而她没有足够的金钱将他厚葬。
她提起破旧的行李箱,决心去外找回两人的梦想,却依旧没能混出名堂。
她自认不配做女儿,便在心里称呼起了“老先生”……
她手中仅剩最后几英镑十便士时,乌鸦为她衔来一封出自庄园的信……
——那便是巴伦·佐伊的故事。
……说起来,佰伯韦先生的歌剧院,到底开给谁看呢?
热爱的人?高雅的人?富贵的人?
他的剧院,又是因何而倒闭?
懂得欣赏的人不够?市民的七嘴八舌?巴伦不给力?还是佰伯韦早知这一结局却不愿承认?
对剧目失望的观众们,付出心血却不得回报的佰伯韦,空有一身才华的巴伦,哪一个不是精神上的损益者?
错误又该归结于谁?
是那一晚的巴伦不该写歌?那一夜的佰伯韦不该试图劝说?那个傍晚观众不该失望地散场?那个午后闲人不该无奈地谈论?
还是佰伯韦早该抛弃他的理想?巴伦早该放弃对命运的反抗?观众自始就不要理睬那小小的剧院?还是一切一切相关人员都不要生在这世上才好?
人生一世为的是什么?开眼?快活?还是在无尽的未知中受累?
人的价值是什么?捧红自己?造福他人?最后两眼一闭化为尘埃,又真的在意后世那或长或短或无的传唱吗?
有故事的人会说:“一人一个世界。”
可一个人的世界,在世界的世界中,顶得上“沧海一粟”吗?
那一个人的痛,真的值得痛吗?
——可还是痛了,就如上文提到的那些人。
无论轻微或剧烈,无论短还是长,痛的过程,依旧不可否认。
痛过之后,或许平静了,或许已逃离……
又常有人说:“忘了吧。”
何为“忘记”?
短暂的记忆遗失?逃避?还是自欺欺人?
别傻了——伤口好了还会有疤痕留下,疤痕又淡去,那里还是你旧时的皮肉吗?
与代谢不同啊,你双目注视着那块肉时,真的想不起来它是怎么长好的吗!
即便不再疼,遭遇依旧抹不去。
无论用多少的成长埋葬过往,无论用多少的善良释怀对方,情绪平复了,态度缓和了,心智成熟了,可伤口,永远都在那里。
经历一番折腾后,活着的人多了什么?
对,就是抛掉故去的佰伯韦不谈——那失望的观众、远走他乡的巴伦·佐伊,获得了什么吗?
不能说没有吧——世上有种奇妙的东西,叫“成长”。
在这种境遇里,即便的确是“教训”,说来也不好听——那么我们把它叫做成长。
观众在不同方面长了记性,巴伦在众人面前弃了固执。
这收获,看似来得委屈。
以不堪的经历磨炼人心,也别抱怨得不偿失了。
大家都曾难过。
世上有多少人,曾用最委屈的方式“成长”?
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心如止水、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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