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整座南邺城都在下雨,少年从远处奔向我,手里抱着一束卡布奇洛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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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栖槐,这半生都栖息于蓝桉树之上。
从十九岁到二十九岁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我的身边都有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他的姓是罕见的什,起码这个姓我只遇到过他一个。
我们很幸福,但是,意外地,我们在今年的初雪前分开了,顾名思义就是分手。
我想是冬天来临,天气寒冷,那些想要栖息的鸟早已南飞,而他也想要移动到温暖的地方去。
生活中,我是一个反应迟钝又有些木讷的人,对于外界的事物和人都鲜少能够及时回应,每次惹什桉生气后也总是不知道怎么逗他开心。
我猜,什桉大抵是累了吧。
我们分开那天,是冬日的第一个晴天,天空万里无云。
不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分手都是下雨天。
什桉收拾行李,看见正在厨房煮粥的我,露出不忍又坚决的眼神,他手上拖着行李,慢慢向我走来。
我微微一愣,没有理解他的行为,只是理所应当认为他是出差去,“小桉,这次出差几天?”
我比他大一岁,所以一直都是叫“小桉”,偶尔情趣的时候才喊“老公”这个称呼。
什桉解释:“哥,我们分开吧。”
我假装没有听见,继续煮粥,但是刚转头我的鼻头就泛酸,眼眶迅速湿润,这次的我难得没有迟钝。
只是我暂时不能接受什桉要跟我分开的事实,我木讷,但是跟什桉在一起十年,他话里的意思我都能立即明白。
什桉站在门口,以为我不明白就直接说了句:“哥,我们分手吧。”
我不明白,两个人在一起十年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毫无预兆地就要和我分手,我无法接受。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我的衣领前,很快就湿了一片,这一次没有人再为我擦拭眼角的泪珠,温柔地将我拥入他的怀抱。
什桉见我还不说话,拉开门打算离开,我没忍住追上去抱住他的腰。
哭泣的声音响起,我紧紧环住他的腰。我感受到他在掰开我的手,只能嘴里不停地念:“我不要,我不要分开,什桉,你不要我了吗?”
你曾经承诺过我,不会将我丢弃在冬天的荒野,你会带我去玫瑰盛开的地方,陪我到温暖的夏季。
你怎么可以反悔?怎么可以?!
什桉不再掰开我的手,而是温柔地说:“哥,忘了我吧,我就是骗子。”别的也不愿意解释。
最后,什桉还是走了。没有熬好的粥糊了彻底,而那房子里的另一个主人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冬天的太阳虽然温暖,但那时的风却很冷,冷到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因为发烧,我忘记了什桉已经离开,嘴里不停地喊“小桉”的名字,希望他能倒来一杯热水,然后抱抱我。
可是没有人。
第二天,我唯一算得上朋友的时祁来看我,发现我躺在床上红着脸,嘴里念着小桉的名字。
他将我送到医院,医生说没有大碍,烧得不严重,不会落下后遗症。
时祁感谢医生,又看向不争气的我,无奈地忙上忙下,也是委屈大作家了。
我醒来时已经半夜,时祁趴在我床上睡着了,我看着他的脸又开始哭。
时祁被我哭醒揉揉发酸的眼睛,“七七别哭,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哭成这样,什桉那小子哪里去了?”
我低眸看着手上什桉送的手表,泪珠滴在手表上,糊了时间。什桉离开我了,但是我仍旧不能相信。
时祁听到手机电话响起,看到名字微微皱眉,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又熟悉的号码。
“你……你找我什么事?”时祁起身,双腿有些麻,电话里的声音也没有响起,“晋湘野,说话。”
电话那边的人似是刚刚反应过来,说:“什桉昨日进了急救室,他病的很重,今天没能出来,他临终前拜托我打这个电话求你件事……能不能帮他照顾好他哥?还有,别告诉他分手的原因……”
什桉去世了?急救室?原因……是因为知道自己生病了吗?时祁看向床上盯着他手机的我,应声说肯定。
时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并且删除了那个号码。既然早就分开,那自然不必留着电话号码。
我哭得抽噎声不断,时祁没有主动说,我也不好意思主动问,因为我猜测那是他的前男友。
每次看到或听到有关那个前男友的事情,时祁就是这样的表情。
大概十分钟左右,时祁看着我,慢吞吞问:“七七,那么难过是因为什桉不要你了吗?”
他知道,如果七七知道什桉分手的真相,必定会去殉情,因为七七活在世界上唯一的希望就是什桉。
他是孤儿,只有什桉这一个家人。
“小桉只是出差了……”我还在解释这个问题。
明明昨天在梦里与什桉争辩了一整天,可我还是不嫌累的解释。
“他说过不会不要我的,小时,你回家吧,我等下去找小桉,不能招待你了。”
我盖上被子,不再看时祁。他怎么能冤枉我的小桉?小桉从来不会骗他的。
时祁心疼床上将自己全部遮盖住的人,但同时他又没有办法安慰栖槐。
最近,时祁一直陪在我身边照顾我,他认为我生病了,因为我总是对着空气叫小桉的名字,但是我明明看见小桉站在我前面……
第二年,我偷偷听到时祁跟一个人在通话,说要送束花给什桉。本来我很高兴地跑出去,可是下一秒我听见他说“墓地”。
我没有听懂,但是我又哭了。于是,在三天后,趁时祁去墓地的时间,我殉情了。
那天是什桉的忌日,外面下着雪,很漂亮。我和小桉约定过每年的初雪都会一起看,今天的我正在奔赴约定。
我选择在我和小桉的家里自杀,另外,小桉说过,他喜欢皮肤白皙的我,所以我选择了吞安眠药,那样就不会伤到皮肤了。
我躺在拥有小桉气味的衣柜里“睡着”了。后面的事我一概不知,也并不关心,至于小桉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也都不再重要。
在远方的灯塔,我看见小桉来接我,他朝我伸手,背后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哥,我来接你回家。”
一如当年的他,手里抱着一束卡布奇洛玫瑰,冒着大雨向我跑来。
蓝桉树已遇释淮鸟,释槐鸟忠于蓝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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