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谙谷离都城说近也近,比起百域对虹天城来说,幽谙谷就像是在门口;又说远也远,从离幽谙谷最近的枫晚县坐马车到虹天城,也得用上十天半个月。
百域蛊毒常见,也是个黄金宝石多出之地,当年她们师徒二人从百域逃出,带了不少值钱东西。
但不是用来挥霍的,这么多年过去,长念和白夜吃食清淡,野菜便是她们的美味佳肴。
为此,都懿还曾怀疑过她们二人是不是出家人,有辟谷的习惯。
话说危险之时钱财都乃身外之物,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可是,长念能够在危险中游刃有余,并且又能把身外之物也带上,何乐而不为?
抛开这些来说,长念虽然和光同尘,有时给人的感觉像遗世独立的仙人,却也是喜欢财物的,但她并不觉得俗。
她活于世中一日,这些东西便还是有用的东西,至少对她来说如此。
这些东西在特殊时期,有特殊用处,比如现在。
白夜拿着长念给她的金银珠宝,先在枫晚县落了脚。
自六年前去了虹天城一回后进了幽谙谷,她几乎从未出来过了。
那是她第一回到中原最为繁华之地,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夕阳走进了宽广的落银河中,温暖的橘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于是天下入夜。
小贩支起摊,一时间,叫卖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
许多形式各异、七彩玲珑的花灯亮起,粼粼的落银河就变成了一位暖光融融的公主,提着裙角,面带微笑,温柔地看着天下生民。
落银河灯火灿烂,天上星光璀璨。
那一天,是上元节。
白夜和她师父在虹天城一座名扬天下的酒楼里听了戏。
师父听得很入神,白夜则没多大兴趣,只是觉得咿咿呀呀的还有些吵闹。
“师父,这是什么戏?”但白夜还是会好奇地问她。
“这是在唱《圣仙归鸿》的戏。”
“什么是圣仙,什么是归鸿?”
“圣仙……”长念出了神,长念很少出神,白夜觉得很怪,但没打断她。
长念有很多事,都是白夜不知道的。
“徒儿,这家楼的东家是岚氏。”
长念没头没尾地说。
“师父,一路上人们常说的那个沈三清,是谁啊?”
“他是大朝的丞相。”
她们坐在酒楼二楼听席,这时长念望了望对面,说:“徒儿,你往那看,那位穿着狐裘的,就是沈三清。”
白夜顺着目光往对面望去,果然有一穿狐裘的人。
白夜觉得他拿起酒杯小饮一口的动作十分之优雅,神情之中流露出一种志在必得胜券在握的自信。
这是一种独立于少年风华正茂无所畏惧的意气。
白夜看了看他对面之人,问:“他们在做什么?”
“下棋,一黑一白,占地多者胜。”
“看起来沈三清要赢了。”
“徒儿聪明。”
长念接着便去听戏了,白夜抱着满盘糕点慢吞吞地吃着,像只惬意的仓鼠。
白夜还记得,那酒楼的名字,叫骨金楼。
此去都城,她一定要再去一回。
“我说客官,你到底买不买啊?”
白夜回神,将目光从小贩手中的糕点收回,看了看摊上用小竹篓关起来的虫,反问:“你确定这是蜉连命?”
“小姑娘不识货,”小贩颇为见怪地睨她一眼,又瞬间堆上笑脸对来人说:“客官,要些啥,我这些都是上好正宗的蛊虫!”
望着这张快笑裂的脸,白夜总觉得很眼熟,有点像路边的流浪狗,别人给它喂食时恨不得尾巴都摇断。
不过,流浪所迫也是不得已,生计所迫也是不得已,但是,虚假不诚实就不对了吧。
白夜偏过头看这位客官。
她倒是愣了一刹,这人很好看。
满身酒香,腰间配一把长剑,衣带流柔,眉眼自带仙气,此等飘逸,仿佛能让旁人乘着他的衣袍飞上青天。
只见用手随意指了指其中一个竹篓,随后朝小贩扔去些白花花的东西,大概是银子,接着,用一根手指左摇右晃地把竹篓提起。
“喂!别被骗了,这哪是蜉连命!”
白夜下意识提醒,换得小贩一个又是厌恶又是警告的眼神。
这人不听,将竹篓凑到眼前,若是白夜仔细看,便会发现这人眼里的重影。
“好酒……好酒……”
他含糊不清地念叨。
白夜望着摇摇晃晃远去的人无奈摇头。
“真是个糊涂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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