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了古屋那一排窗棂,还有雕栏画栋和古寺中供奉的菩萨像。
走过半山腰的驻云亭,那一棵梨花树眉黛温婉,像个柔情女子一般招着花枝,和人儿作别。
涧溪的溪声潺潺,往日总有两个人端着衣裳来此处浣衣,如今走了一个,往后便只剩一个了。
到了谷口,一棵岁数极大的银杏伫立着,此刻早春,它仍是一副年轻的样子,尽管它树干中的年轮已经多的十个指头数不下了。
两道身影,一灰蓝一藏青,目送着远处的矮矮的人儿往远处走去,直至她的身影隐匿于山林,且不再复出。
“要平安无事。”
都懿皱着眉头。
“她会的。”
长念说。
都懿不禁又去看长念的神色,被金属面具遮了一半左颜的脸,让人难读懂她的神情,却不难感受到她的胸有成竹。
“如何说?”
“我相信她,”长念笑了笑,“也是为了日后她的结做个准备。如何选择,全在她自己。”
都懿想的不错,即便他不提记忆一事,白夜最后的历练之题还会是皇宫。
“日后的结?”
“也是些前缘罢了,换了个地方,但旧事不能说过去就过去的,在未来的某一天,总会重新回来,或是来势汹汹,或是如慢性毒药万朝散一般慢慢地侵人心骨,直到从结缘变成缘结,这些事才算作往事云烟。”
她当是在说百域时候的事,他不清楚,也不便多言。
都懿想,长念说他功法未恢复,宫中危险,可是白夜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相比之下,白夜不是更危险?
“婆婆,除了功法未复,一定有别的原因是在下不能去的吧。”
长念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这么问。
“还记得我们怎么遇见懿儿的么?”
“都城外,士兵抛尸。”
“‘不识好歹胆大包天’,那士兵说的话。那些士兵是宫中侍卫装扮,宫中,要么有懿儿的仇敌势力,要么是懿儿犯了什么罪,被赐毒。”
“若懿儿没恢复功法与记忆贸然前去,让宫中人见了,易生事端。”
都懿哑然,婆婆说得有道理。
“那大白呢?最后她还是会往皇宫去。”
“我原是不愿让她涉足宫城的,也只是在都城内寻一样东西,不过,懿儿既然有找寻过往的想法……而这样东西又不可避免地会与宫城扯上关系,去去也无妨。”
“这东西与百域有关么?”
“嗯……”长念抬头,看着银杏硕大的树冠,目光深远,
“树冠遮蔽天际,枝繁叶茂,根钻进了土中,延展千里,一末一本,一终一始,这样东西,十分尚不能形容它之重要,不管是对夜儿,还是对百域,抑或是,对这大朝之国。”
都懿顺着她的话想,
“如此之物,存于世间,会带来纷争。”
“纷争么?”长念低眸,眼底少见地出现一抹黯然神伤之色,“所以,它该在正确的地方。”
“婆婆是指?”
“这件事,得在未来知道,而非现在。”
其实长念的意思是她也尚不知道,得去寻找,在找寻之中等候机缘的出现,等候那个正确的地方。
话进了都懿的耳朵里,便成了长念还会预知未来的能力。
“哈哈,眼神里又多了些崇拜,懿儿误会我的意思了。”
长念温和地笑了。
都懿一愣。
“我也不知道正确的地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闻言,都懿无言一笑。
两个人于是便往幽谙谷里头走去。
“婆婆对中原政事有了解?”
“有所少闻,皇上姓朝,唤朝乐熙。一个丞相沈氏三清,一个辅章大臣姬氏南,是在六年前开始上政的,彼时根基尚不稳定,不知现在如何了。此二者倒是有些才能。”
“朝乐熙……”都懿不觉地喃喃。
长念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推测。
“皇帝十分喜爱书画,也十分擅作书画。性温和,有妇仁,甚至有些优柔寡断,”长念叹了口气,“不是个做皇帝的料。”
都懿有些惊讶,君心难测,也最好少去猜测,长念如此了解……
“能被人这样了解,确实不是做皇帝的料,”都懿转了话锋,“婆婆觉得不可捉摸难被揣度之人适合做皇帝?”
“什么人适合做皇帝,不是我该管的事啊,就是发发感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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