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幽谙谷的夜。
夜不是幕,是河,上面流淌着许多星星,和许多凡人无法企及的秘密,还有许多远方的生灵逝去的时间。
“当我们抬头看向星星的时候,也同时看见了时间。”
星河之下,白夜一个人坐在屋顶上,伴着清香的晚风为她梳着头发,于是便也学着中原女子温婉地将发丝绾至耳后。
“何以见得?”
另一个藏青衣袍的身影跃了上来,立于白夜身边。
白夜没有看他,“这是植物知道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夜晚的山顶十分寒爽,黑夜的青山在万点星子下缄默着,尽管白日之时它们也并不多言。
于是慈祥的风婆婆便为它作传声的媒介,林中树木也好似有所感应,簌簌地说着旁人不懂的话,而白鹤时不时鸣叫几声,荡在幽旷的大山里,和群山聊着些解闷的话。
“宇象无穷,可有同人一般之生灵?”
都懿望着满天星河,有些出神地问。
“大叔,这题超纲了。”
都懿笑笑,白夜也不知道。
“明日出发?”
“是的,明日我便前往都城皇宫……”白夜垂了垂眸,眼底一半忧伤,一半期色。
“婆婆可有准备?”
“自然,不过我可不能告诉你哦大叔,这是我的保命机密。”
长念果然是有后手的,都懿想,即便他不说妻儿记忆一事,白夜最后的试炼之题也许还会是皇宫,皇宫应是有什么与她们有关的东西。
“多加小心。”
白夜不接话,这时都懿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我收集的梨花晨露。”
白夜接过瓷瓶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这么多啊,大叔,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收好的。”
“不错,自早就准备了。”
都懿知道自己所收梨花晨露对其大有用处,蒙她们师徒二人之恩,便也想做些事来回报。
他心里会暖暖的,却不是因为此事本身,而是因为一个他记不起来的人。
他相信他们会再见面。
“谢谢大叔,”白夜高兴地说,“对了大叔,你得和我多说说关于你零碎的记忆残片,我好多些线索去找。”
记忆残片……
………………
红色,如同斩杀敌人后飞溅凝固下来深红的血,细嫩的手掌附在那红色上,娇白突兀极了,宛若梨花簪剑。
“太深,颜色,心,都太深......”
“我带你离开......”
那是一个令人沉醉的星空,婴儿熟睡的面庞和一壶刺眼的茶被烛火照出重影,“没有办法的,他不会放过我们......”
瓷壶碎裂的声音刺破耳膜,眉间结郁,都变作几行清泪,却只需轻轻一划,便可于心上剜出一道裂痕。
………………
那些画面残残碎碎地拼凑起来,都懿心中一阵郁结,仿佛是觉得有一个难以让他接受的结局等着他。
他不禁问,“大白,当初都城之外,你与婆婆只见到了我?”
“是的大叔只有你一个人躺在那,是一群士兵把你扔在那的,我记得他们边扔边说着什么不知好歹胆大包天的话。大叔怎么了?”
士兵扔的……不知好歹胆大包天。每当都懿想努力回想那些事,脑袋总是会一阵疼痛,阻止他去想。
“……我隐隐觉得,我的孩子姓朝。”
但从他真实的心底看来,他并不认为他的孩子姓朝。
只是他不自知。
“大叔你原来姓朝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那好吧,等到了皇宫,我会多留意姓朝的人,要是有个画像就好了,找起来也不会那么困难。”
“麻烦大白了。”
“麻烦的话,不如让大白多看看大叔的脸,也好对比对比大叔的儿子。”
白夜本是半开玩笑地说,谁知都懿想了想后说:“也好。”
于是他便蹲下来,很是认真的把脸朝向了她。
白夜也不扭捏,也便认真地观察起来。
都懿生得英气,初见之人,会觉得他是那种十分淡漠的人,再甚一点,便是杀伐果断。
配上他那清明的气态,又让人觉得他没有七情六欲,如佛言,六根清净。
但实际上相处下来会发现,他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
细看他的眉目,便会发现这双凛冽之眸不全是淡漠,其实里头盛满了不为人察的温情。
他只是把它们藏起来了,藏进了心里,可却还是总能在他的一言一行中发现那些温情的踪影。
至少白夜这么觉得,但是白夜也知道,都懿失忆前是个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说过什么话,遇过什么人,对她来说还是个未知,也许对都懿来说也是。
“大叔生的很好看。”
白夜说。
“是吗?和梨花比起来怎么样?”
白夜见怪的说,“我是听错了吗?大叔刚刚的话幼稚的不像大叔。”
都懿无言地笑笑,他只是下意识地这么一说。
“大叔,你要是姓朝的话,现在的皇帝陛下也姓朝诶,难怪是在皇宫。”
“我隐隐觉得,我不姓朝。”
“那大叔是皇帝陛下的外戚吗?”见都懿茫然的样子,白夜又说,“看来还是记不起来啊。没关系……师父会帮大叔的。”
“师父的药术和青木心法,在百域,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不,是第一,天下第一也说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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