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歌唱（4）

先不说顾浅该怎么去刷秦羽的亲密度，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难题就是秦羽回来了，而且让她跟着他行动。

依旧是自由的，但是需要跟随秦羽而且时时待命。

餐厅——

作为一个家财万贯，并且势力极大的秦羽的午餐竟然出奇的简陋，不，而是说竟然就是一肉一菜一米饭这样正常的不行的午餐，并不是顾浅想象的满汉全席一般摆满了餐桌，然后主人就随便吃几口就撤下去。

哦也不对，在高度发达的星际这样的一餐也算得上没那么平常了，毕竟口腹之欲不再旺盛，更多的是研究怎么扩张啊之类的，食物依靠营养液已经足够。

并不是说像古地球这样的美食就不存在了，相反，还是很多的，高度发达的技术让他们做什么都很方便，复刻一些美食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说没有那么受推崇，喜欢吃的大多也就是古地球原住民了。

总的来说就是秦羽吃的是不好不坏的。

这个又让顾浅想到了很多，在这么些天的跟随中她发现秦羽是个非常中立的人，或者说他太随便了，没有喜欢也没有厌恶，就那样平平淡淡，什么都接受的态度。

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是顾浅总觉得不寻常，这样的平淡没有情绪反而像是在掩藏，掩藏最真实的东西。

顾浅知道有一些人天生没有情绪，无法感知世界，可是秦羽不是，他很健康，甚至对情绪的感知到了一个非常细微的地步，那么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就只能说明他在隐藏，为什么？

机器人内壳里的顾浅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观察与思索，但是表现出来的顾浅不是。

食物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飘入鼻子，配合着食物制作精美的外相，即使没有吃过她也知道是好吃的，不由得眼馋起来。

作为一个仿真机器人，该有的部件她都有，也有嘴有消化系统，可是都是假的，细致光滑的皮肉下都是暗藏的机械纤维。

所以她并不能吃东西，但是作为一个人她是需要吃东西的。

这是一个矛盾的概念，28号本应表现不出来，但她是情感机器人，又与真人共通了思维和能力，所以即使她不需要，她也表现出了渴望的情绪。

少女乖乖站在一旁，依旧是格式化的表情，但是眼睛却截然不同，紧紧盯着桌上的东西，非常显眼的表现出了渴望。

“很想吃？”

秦羽自然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停下吃东西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她。

“是的主人。”

少女乖乖的应了。

“为什么？”

“因为觉得很好吃。”

可是应该是从没有吃过东西的，那么，对于好吃这个概念从何而来？

秦羽紧盯着少女的眼睛，里面是一片澄澈。

“为什么会觉得好吃呢？”

“因为看起来很漂亮。”而且很香，28自然是有问必答，但是后半句被反应过来的顾浅强制咽下了，她不聪明也隐约意识到秦羽似乎在试探什么。

但是她不知道，机器人做的太仿真的话当她表达情绪的时候也会犹如真人，更何况是有了真人灵魂的机器人，她的情绪表达会更加自如，也更加容易被抓住，努力的压制反倒弄巧成拙。

秦羽发现了少女有半截话似乎被强制打断，那为什么呢？因为发现了不对，这可太聪明了，怎么会知道机器人吃东西是不对的呢。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秦羽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兴奋，看见一个笨蛋在他面前不停的露出马脚让他对真相更加好奇。

也许，这个机器人不仅仅是机器人。

秦羽突兀的笑了一声，没有再问，只是继续他的用餐。

但是机器人内壳里的顾浅却吓得不行。

太惊悚了，她总觉得秦羽聪明的过头，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即使隔着一层显示屏并不是正面对视她也觉得仿佛灵魂都被看透。

而且他竟然笑了，即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他的笑就表明了一种不同的意思。

至少在不久前顾浅还是认为秦羽是不会表达情绪的，但是他现在却笑了，是觉得她没有威胁吗。

而且这样对一个人表示出惯常隐藏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亲密，至少是把那个人划入了自己的圈子。

583也认同了顾浅的猜测，很是惊喜。

“信任度竟然上升了一点。”

“呜呜，583，我不想干了，他好吓人啊。”

顾浅却更难过了。

她一个小小的机器人何德何能能被划进他的圈子，那么肯定是有了让他感兴趣的地方，而且他很确定她这么一个机器人翻不出什么浪花。

这也太让人绝望了，身份岌岌可危，现在就连机生安全也牢牢把握在别人手里。

变态，顾浅深以为然。

日子还在一点点的过，与过去不同的便是多了一个跟屁虫一样的机器人。

哦不对，应该说是马屁精。

“可以再来一点吗？”

少女握着刀叉，脊背挺直，姿态优雅，只那双眼睛小鹿一样灵动，而此时那双幽蓝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渴望。

如果主人愿意花大价钱购买专为机器人制作的仿真食物的话，机器人也是可以吃东西的，而少女在吃过一次后便念念不忘，即使每次陪着他吃饭时都已经吃了足够多的食物但还是渴求更多。

“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主人。”

少女双眸亮晶晶的，一本正经的拍马屁。

又来了，又是那小狗一样的眼神，紧紧跟随着他，充满着信任与欢欣。

秦羽发现他越来越无法抵抗这样的眼神了，尤其是在他发现这个特别的少女是真的全由他掌控，而且正逐渐的想要得到他的关注，只有他的关注。

澄澈的眼睛里真正倒映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影，其他都是流动的数据。

这种独一无二让他一想到血液都忍不住沸腾，他满足着，同时又不高兴。

他不喜欢失去掌控，很想要把这让他情绪不稳的因子给抹杀掉。

“如果主人让你现在自我销毁你也会觉得主人最好吗？嗯？自我销毁。”

秦羽还是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看着少女眼睛里的小小人影，指尖忍不住的摩擦了下，有点难以按耐的毁灭冲动。

【接收到销毁指令，确认后无法撤回，请确认】

“请主人确认销毁指令。”

呆萌的表情一下收起，少女同样一派冷漠，眼里数据流动，却依旧能看出满满的信任。

算了。

“撤回。”

秦羽扭过头，淡淡下令：

“允许多吃一些，去厨房。”

“谢谢主人。”

少女乖乖离开了。

“您对她关注的过头了。”

静侍在一旁的尼古斯走近来给秦羽的杯子添水，淡淡的提了一句。

他的态度恭敬而自然，以下属的身份。

秦羽没应，但他听进去了，他也觉得他似乎对这个机器人过度关注了。

尼古斯知道秦羽留心了他的话便不再作声。

并不是他不允许秦羽有喜欢的东西，而是他的主人不允许，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秦羽表达出一点多余的情绪他的主人便会借此发作。

喜欢的便毁掉，不喜欢的便让之一直缠着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陪伴秦羽这么多年眼见他变成现在这幅没有波动的样子他也很心疼，但是，没有办法的。

他从生下来开始便是为主人做事，所以，请原谅他，他唯一的仁慈便是在人深陷之前拉一把。

尼古斯垂眸，眼里眸光闪灭，依旧是优雅自持的模样。

餐厅很安静，再没有声响，阳光都被这沉寂给吓跑了，在微暗的屋子里，秦羽神色不明，晦暗幽深。

几尺之距，两人却仿佛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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