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另一边。

白诚回到了演武堂，体教师傅也已经讲授完身法要诀了。接下来便是弟子之间的切磋试炼，这是每周一次的活动，弟子们需要适应彼此的战斗方式，增加默契度，顺便测试一下他们各自的实战经验。

弟子之间可以自愿选择对手切磋，苏邪钦来到了方才奚落姜夜霖的弟子面前，轻言道：“请同砚赐教。”

那名弟子显然很震惊：这位苏家来的公子一直以来从不主动挑选对手，今天却是头一次。

这名弟子虽说资质普通，但是在同辈中也算是佼佼者，在同期学子内也颇有名望，可即使如此，也不敢妄图挑战苏邪钦。他恭敬地朝对方拱手作揖，道，“还望苏兄手下留情。”

他的话刚一说完，对方便猛地伸腿踹来，正中他的胸膛，那弟子倒地吐血昏迷不醒。

体教师傅立刻让两名弟子将他抬走送去治疗，接着冲苏邪钦批评道：“弟子之间切磋，不可如此莽撞胡来！罚你去练武场扫雪。”

苏邪钦行了一礼，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离开了演武堂。

苏邪钦来到练武场，雪势已渐小，场上积雪依旧厚重，苏邪钦站定，目光在场中游移。

教员并没有说如何打扫，那么动用灵力扫除积雪也不是不可。苏邪钦微微闭眼，凝神运转灵气，掌间慢慢凝出了一层淡淡的墨蓝色薄雾，这雾气缓慢流转着，直至达到了饱和，他轻喝一声，掌间灵力陡然爆发，积雪升腾被冲散碎开，溢出的灵力卷带起漫天雪花向周围飞溅，片刻之后，雪堆积到了场地的四个角落，场中顿时干爽一新。

打扫完毕后，苏邪钦并未多做停留，回寮舍温书去了。

姜夜霖这边，他找到白一伟后，简单解释了一番，他并没有如实说出内心所想，而白一伟看着自家孙儿脸色苍白的模样，也只当他受了刺激，不仅没有责罚，还软言安慰了几句，并且嘱咐他好好休息。

那日以后，姜夜霖又恢复了往常的作风，只是偶尔有人提及苏邪钦时他的反应有些异常。

而苏邪钦则升至中阶讲厅习课，只有去食斋用饭时偶尔能碰上姜夜霖。

十月就快结束，姜夜霖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再来纠缠自己，苏邪钦却感觉少了什么。

有时夜里沉息运转灵力时，脑海里会浮现那日雪地上的一幕，那双盛满了悲伤与失落的眼眸，渐渐暗了去，连同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崩溃掉一般……

白日里偶尔碰到姜夜霖，对上视线那一刻对方会很快将目光收回，加快脚步远离自己……

苏邪钦不是不懂，反而是因为明白自己可能会失控，率先斩断了一切牵绊。

苏邪钦并不讨厌姜夜霖。若说一开始，的确是有些嫌弃的，这个人不但自来熟还没有分寸感。那自己是几时对他转变了态度？以至于担心因为这个人的关系，扰乱了自己修行的正心。

那现在又是怎样？

这个人做到了他所答应的，为何自己反而会生出一丝……后悔……？

他并非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更是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决定不让姜夜霖的存在打扰到自己修行的正心，那便是彻底放下。他要的是自我的超脱，要站在顶峰，让苏家所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越过宗门，让天下人听到他说的话的。而不是随着姜夜霖的闯入，动摇自己尘封已久的情感，换来一颗凡尘俗世之心。

苏邪钦升入中阶讲厅以后，白婉晴每日都会找苏邪钦交流功法和灵诀心得。她知道自己必须努力，才能够得上他的步伐。白婉晴是个聪慧的姑娘，她从来只请教灵力上的事，绝不会多说一句其他，她明白自己跟意中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只有变强了，才有机会站在他身旁。

而两人之间的互动仍然被有心之人编排了闲言碎语，这些话传到了白秉文耳朵里，他立刻将白婉晴叫来，训斥了她一番，并且严令她不许和苏邪钦接近。

“爹爹，您误会了！我只是同苏师兄请教灵力上的事，绝无二心！”白婉晴急忙辩驳，她知道父亲肯定会不信，但她必须要解释清楚。

白秉文冷哼一声，怒道：“请教？你的脾性我会不知道？你心高气傲，素来遇到问题，哪次不是先生师傅们主动问的你？”

“可是，我们只聊了几句啊。”白婉晴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何父亲在此事上对她会如此苛刻，“而且苏师兄在试灵会上的表现您也看见了！他这么高的修为，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你这丫头！心思太浅！”白秉文气极，他知道女儿的意思，可苏邪钦是什么人？“他之前和姜夜霖走得很近，你想想，能和姜夜霖混在一块儿，能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突然转了性子，你居然还敢跟他交朋友？”

“苏师兄和姜夜霖不一样！”白婉晴也怒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顶撞白秉文，“苏师兄品德端庄、心胸宽广，待人亲厚，他根本就不屑于和姜夜霖这等卑鄙小人为伍！”

“住口！”白秉文气急败坏的吼道，指着女儿厉声呵斥道，“你居然敢顶嘴？！”

“女儿并未说错！爹爹为何处处针对于苏师兄！”白婉晴不甘示弱。

“你！你还有理了！给我跪下！”

白秉文气的手指发抖，他一向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宝贝女儿，今天居然被这丫头顶撞了，心里顿时涌起阵阵酸涩，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简直不知所谓！苏邪钦身份低贱，虽是苏氏弟子，但是根本不被自家器重，未来就算有所成，得不到自家势力的支持，孤身一人想要在灵修界做出一番成就，简直无稽之谈。你和这种人交往，岂不是将来要受人欺负！你这丫头怎么就拎不清呢？”

白婉晴不由冷笑，“原来爹爹是因为害怕日后女儿受苏师兄牵连吗？”

“啪”的一声，白秉文狠狠地甩了白婉晴一巴掌。

白秉文咬牙切齿，恨恨道，“我这是为了谁好？难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不成？”

白婉晴抬眼望着白秉文，眼神坚定道，“女儿明白爹爹是为了女儿好，不过这件事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不希望任何人干涉，包括爹爹！”

“混账！”白秉文瞪大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打女儿。白婉晴一直很听自己的话，对自己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乖巧温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敢顶嘴顶撞自己。他实在是太失望了。

“婉晴，你真让我心寒。”

白秉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不再看白婉晴。

白婉晴愣了片刻，垂眸轻声唤了一句：“爹爹，女儿告退了。”

她走出门外，泪水夺眶而出。白婉晴捂住脸，慢慢蹲下抱紧自己，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等哭得差不多了，她擦掉眼角的泪珠，缓缓站起，她的眼神坚韧而冰冷。白婉晴清楚，父亲看重的并不单单是在家族中的地位，而她相信苏邪钦将来能够做到脱离了家族还能拥有一番作为。到那时，如果不把自己摆在与他相似的高度，就会永远处在始终只能仰望他的底层。而她，永远都不愿成为那个被抛弃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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