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邪钦回了屋子后,并没有躺下歇息。
他静静地回想梁葵兄妹话里的意思。
苏邪钦对梁葵兄妹二人所提及的线索在脑海里进行了一番梳理比对,二人均在引导他们三人对灵犀会应要有所疑,虽说梁卉像是有意将焦点引向梁葵,这样会加剧梁葵知晓白玉芷下落的嫌疑,但事实确是如此。料想由梁葵主动提及千羽的可能性很大。灵犀会有问题,又提到了千羽,那不得不考虑二者之间的关联,有没有可能存在例如千羽残党混入灵犀会,从而被梁葵所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又或者千羽当年轰动天下的诡异术法被灵犀会中的成员所掌握?两者之间像是互相针对推诿,一定都暗自察觉了对方正在调查自身……
夜已深,苏邪钦轻轻出了屋子,来到梁葵所住的小楼下。
抬头望去,梁葵屋内的光还亮着。
苏邪钦正想上楼,就感觉黑暗中一道劲风迎面而来,是那条紫鳞大蛇!他迅速反应过来,侧身闪避,大蛇扑空后在半空停顿了片刻,接着再次朝他袭击而来。
苏邪钦双眼盯着那条大蛇,它的动作快如疾电,每一击都蕴含巨大力量,周围刮起一阵狂风。他蓄力一纵,跃向空中,双脚踩着大蛇的脑袋,翻转跳离它的攻击范围。
“嘶嘶……”大蛇吐信,张嘴咬向苏邪钦的脚踝。他缩腿躲过,大蛇却像是预料到他的动作似的,整个身子猛然绷直,蛇尾一甩,扫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苏邪钦皱眉,这条大蛇真的有些难缠,而且颇有灵性,居然知道算计对手。
他运气调节,身体内的力量主要凝聚在双腿,“嗖”的一声,他身体飞掠,闪过大蛇,闯进了梁葵所在的二楼屋内。
大蛇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梁葵此刻正坐在桌前看书,他声音淡雅如水般,语气平稳:“人都进来了,就别追了。”
那大蛇像是听懂人言一般,停下了攻击,吐了吐信子,随后退了出去。
梁葵放下手中书籍,抬眸看向苏邪钦:“苏小友,夜已深,为何不去好好休息?”
苏邪钦走到椅子边,缓缓坐下,瞄了一眼桌上的书,书页不仅泛黄还卷边发皱,显然尘封许久。
梁葵见苏邪钦只是打量着他的书,便笑道:“此书绕是有趣,虽然内容多是一些奇闻异志、怪谈轶事,不过还挺合我胃口~”
“哦?”苏邪钦不动声色,“是如何之奇?”
“呵呵~”梁葵摩挲着书面,笑道,“据传此书是根据一位蛊医的医经改编的荒诞杂谈,里面多是一些诞谩不经,荒唐之言。例如说这人能通过蛊法彻底改变身型面孔,将自己变化成另外一副模样,甚至连血液骨骼都可以随意更换,简直神乎其技。”
苏邪钦目光落向梁葵,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他道:“阁下的意思是,有人能用蛊法易容成其他人?”
梁葵笑道:“我都说了,这只是一本志怪杂谈。”
“是么?”苏邪钦依旧淡淡地望着梁葵,“阁下今日纵使以精妙话术搪塞,却仍然暗指灵犀会有问题。”顿了顿,方才继续道,“以下为在下假设,不当之处,请阁下莫要怪罪。”
苏邪钦不疾不徐道:“阁下同白师兄有意提及千羽,促使白师兄不能回灵犀会,甚至音讯全无。而阁下同灵犀会口径并不一致,显然对阁下不利。在下以为,阁下提及的内容,应与灵犀会也有关联,在下想过,莫不是千羽残党中有人混入了灵犀会,且身兼要职,地位身份皆高于你们二人,对阁下的动作也已经有所察觉,从而针对,阁下才会将消息告知白师兄,请他代为查考。”
此话一出,梁葵眉毛微挑,眼神微动。苏邪钦注意到这个细小的表情变化后,心中的猜疑更是确定了不少:“看来在下猜中了。”
“呵呵呵~”梁葵笑起来,“苏小友,你可知你方才那番话,会给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
苏邪钦目光冷若冰霜:“千羽残党混入灵犀会,此事非同小可,你我皆是正统灵修世家弟子,怎可凭轼旁观?”
梁葵收敛笑意:“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知晓以后,再不能独善其身,你最好考虑清楚。”
苏邪钦颔首道:“这个道理在下当然明白,阁下但说无妨。”
梁葵起身道:“你我先建个通灵阵,我便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苏邪钦应声而起,两人双双而立,建好了通灵阵,两人才又重新落座。
通灵阵内,苏邪钦率先开口:“为什么要选择白玉芷替你查探消息?”
“他不仅有能力,也有一颗济世之心。”
“你同他说了什么?”
“就像你所说的,我告诉他千羽的人混进了灵犀会,而且此人恐怕身居高位。”
“你为何知晓这些?”
梁葵看着苏邪钦,并没有马上回答。
灯火跳动,房间内安静无声。
“最开始,我只是好奇,灵犀会收缴的一部分高阶灵核,为何没有调用记录就不翼而飞,登时我只当是有哪个灵官中饱私囊,可等我暗自调查一番,才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
不仅仅是灵犀会内有灵核失踪,民间一些散修之间,也有人在高价收购高阶灵核。对此我曾委托一些探事人替我打听,可涉及到此事的探子全都杳无音信。
在没有弄清楚这个贪赃的灵官身份之前,我并不想把我所知道的,直接上报给灵犀会的殿主墨长恭。若是此事是他授意的话,直接上报未免是自寻死路。
收缴高阶灵核的记录由专门负责的灵官每日审查清点,而殿主本人亲自每月批阅审查,若说不曾有疑,未免才不堪任。所以我认为,是墨殿主本人授意抹去了那批灵核。
有趣的地方在于,当我真的调查起这位墨殿主,却根本一无所获。
他在加入灵犀会以前,没有和任何人有所关联,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身份的真伪。
墨长恭并不会随意接见哪个灵修,除了个别几位灵官,大多数人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机缘巧合下,我终究通过一些手段见识到了这位神秘的殿主大人。
我自幼便饲养蛊蛇,对蛊法熟门熟路,那位殿主血液中的蛊腥味对我而言很厚重,绝不可能认错。
这个人来路不明,还以施蛊毒法来掩盖自己的身份,让我更加好奇。
终是有一日,一个修为够格的探事人回传了消息于我,说他跟踪查探的那一批灵核,收购人是一个仙乐坊的舞姬。
这个消息传来以后他就仿佛消失了。
仙乐坊内舞姬众多,又均不会使灵术,那个探子既然能认出对方身份,想必对方在仙乐坊有一定的地位。那么,那个收购灵核的舞姬,是受人之托只忠人事,还是说,她并不是不懂灵术,而是隐藏了灵能一直伪装成一个普通人?
那么她和灵犀会的墨长恭有关系吗?是墨长恭派人将调查秘密的探子全都杀掉的吗?这些人也是灵犀会的成员吗?
这些秘密就像一个漩涡,越是靠近这个漩涡的中心,越能够感觉力不从心。
我借着做任务的名义到处打听探寻,那些被抹去记录的灵核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若是拿来练器,说不定会同唐氏有牵扯。可事与愿违,那些灵核真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一次偶然,我把千羽的魔修禁术与灵核失踪联系到了一起。
这样一来,那些困扰我的问题都找到了突破口。
传闻千羽教众能行秘术,从妖兽身上获取灵能,倘若也能从灵核上获取呢?那这些失踪的灵核当然没了下落,因为他们都被吸收了啊!
当我想要按照这个想法探索行动时,对方也探查到了我的存在。
我们彼此试探过一番,而对方仅仅知道有人在调查他们,还未知晓我的身份。
这样一来,我便需要找一位修为高超,又愿意担责的同伴一起共事了。
幸运的是,在大漠做任务时,我便知道,白玉芷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苏邪钦听完,并没有太大的触动,他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通灵阵里,苏邪钦问道:“那么白师兄后来有发现什么吗?”
“他去探寻千羽当年苟存之众的消息,无一例外,那些当时逃过一劫的教众,后来全都被抹去了。”
“白师兄现在还好吗?”
“至少在两日前,还好。他知晓了姜夜霖从白灵山庄溜出去大漠找自己的消息,托付我不要将之牵扯其中。”
苏邪钦听完后沉默下来。
正如梁葵所说的,知晓了这件事,再不能独善其身不说,也给自身套上了危险的枷锁。
既然灵犀会里有千羽旧党,就不能让姜夜霖再去犯险调查。
“既然白师兄让你不要将他牵扯进来,你为何还要引他对灵犀会有所好奇?”苏邪钦冷声问道。
“呵呵呵~我并没有明言确指,反倒都是三位自己得出的结论。况且我说过了,找到姜夜霖,也能稍微缓和一下同白老宗主的关系,不是吗?”梁葵笑起来。
苏邪钦立刻明白:“你要让白宗主亲自带他回去?”
梁葵用手撑着下巴,半截身子匍在桌案上,笑道:“关于白玉芷的失踪,白老宗主自然不信我呀~白家丧礼之事办得差不多了就会亲自动身找我当堂对质,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他最迟明日晚上就能到达凤谷。”
见苏邪钦没有说话,梁葵用细长的手指沿着书脊轻抚,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明日白老宗主赶到以后,我自有一套说辞。”
“你莫不是也要将白宗主引向灵犀会?”
“哈哈哈~”梁葵听苏邪钦这么问,不禁笑出声,“怎么?难道苏小友不曾往这方面考虑?我是觉得白老宗主一辈子光明磊落,绝对不会放任千羽残党苟活在灵犀会中,行着污秽肮脏之事的。”
苏邪钦淡然道:“白师兄为了不让自家趟进这趟浑水,已经违背了忠孝之道,自己舍身犯险。你倒是好,只考虑搅动一片风云,使得自己能够龟缩在暗处。”
梁葵眯起眼睛,盯着苏邪钦:“苏小友,话不要说得太满。事关千羽,正如你先前所言,身为灵修正统名门,哪里真能置身事外?”
苏邪钦冷笑:“依我看,白师兄只是一颗棋子,引白宗主入局,才是你的目的。”
梁葵哼笑道:“苏小友,那你的目的呢?”
“苏小友真的只是担忧白玉芷的下落,才赴险奔波到此地的?恐怕不然吧~”梁葵慵懒地看着苏邪钦,“苏小友此前在自家并未受到拥戴,向来平平无奇却能在试灵会一鸣惊人,其中缘由实在不难知晓。这次借由探寻白玉芷妄图在灵修界树立一番威望,此行此举,难道不是也把白玉芷作为了一颗棋子吗?”
苏邪钦抿唇沉默,对方笑容更是扩散开来。
“苏小友,你我虽非朋友,却也算不上敌人,毕竟都有各自利益。我之所以会把这些告诉你,因为我明白你我都是一类人。”
苏邪钦冷冷地看着梁葵,听到后者一字一句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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