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在跨国企业,国外工作,我们的婚姻形同虚设,而且他每次回来,交作业也很敷衍,呆不住两天又飞了,仿佛工作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只是挂名。
他不来干涉我是件幸福的事情,可以对他不加理睬(不,应该说不被理睬的是我),婆婆和我不住一起,每次打电话不超过三分钟,总是能把话题巧妙绕道“什么时候生孩子?”,仿佛我就是生孩子机器人。
因为认识了苏舟,他像个小太阳照耀了我灰暗的世界,我贫瘠的土地在一次得到了灌溉,日子便得不在无聊,我们经常去旅行。
旅途中,他总是兴高采烈,他很细心,我有次喝咖啡不小心晃了一下,咖啡溅了出来弄到我手上。
他迅速地掏出纸巾递给我,我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谁不喜欢这种阳光温暖的大男孩,还可以体验一下韩剧女主角的浪漫。
他是被扔进装鱼桶里的沙丁鱼,让我平静似死水的生活,荡漾起了涟漪。我和他在一起,尽情享受欢乐。我们过得愉快,不过开心总是短暂,内心理智告诉我,时刻保持清醒,这快乐是偷来的,不能维系太久,像是面临拆迁房子摇摇欲坠,但是苏舟这个傻瓜还没有意思到这一点,像是泡在温水中的青蛙。
恋爱和旅行都一样,充满了未知的惊喜与刺激。但是这个快乐是如此短暂,像烟花爆竹燃放在天空,稍纵即逝,美丽而短暂,又似水消失在水中。
能够尽情享受欢乐,是因为我们是情人关系的旅行者!携手并进探寻刺激,可是旅行终有境头,我们还是得面对百无聊赖的枯燥生活,如果我和丈夫离婚,选择和他生活,我们就不再是情人关系,也就不能尽情享受欢乐,旅行的意义是什么?婚姻的意义又是什么?我的目的不过是出门旅游散心,看看外面世界,体验别人的喜怒哀乐。
旅行就是从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到别人熟悉的地方。
“……你已经厌烦我了?”
我无法回答他的质问,他的问题一语成谶。虽然旅游是快乐的,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有他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错误,不是归人,是过客。
我已经厌倦了消愁解闷的恋爱,我努力抑制嚎啕大哭的冲动,闭上眼睛深呼吸,悲伤像一艘行驶在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中,飘零的孤单小船,海浪无情拍打着它,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被大海吞没,它越挣扎,越快消失不见,海浪像是提醒濒临死亡的人,最后倒计时准备。
“⋯⋯对不起。”
过了许久,我憋出了这一句。我非常清楚自己是一个冷酷而任性的人,爱的时候猛烈,不爱也是果断,我一个劲道歉。
“不必道歉。”
他眼神突然黯淡,眼里没有了光,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
“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说了不必道歉,爱没有对错,我会再给你一些时间,你如果改变注意,请给我电话。”说罢,他脸色稍微和缓,他的表情还是带着小孩子的天真,一眼便可以看穿,他仿佛笃定我会心血来潮要分手,也会心血来潮要和好。
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沉默,无论如何,我现在只想逃离战场,求战速决。一个人静静,一个人呆会。
他拖着行李箱登上动车。动车启动了,他隔着玻璃向我挥手,我也举手礼貌回应。
他走了,我一个人顿时感觉轻松,如释重负。八月阳光格外刺眼,四周充斥着热气,风都是热的,我汗水止不住流,风吹起地上尘埃。
我浑身无力拖着沉重步子走下台阶,出了动车站,很多人顶着烈日在太阳下拦客。我拿起手机定了一个附近连锁酒店,房间落实,我顿时有股睡意袭来,一个人旅行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的解脱感,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
作出决定后,我立即从自动存包处取出自己行李箱,坐上了拦客出租车,司机听了我的酒店名字,略微皱眉头。按下计时表,一脚油门,车子像离弦箭般飞出去,一般司机不爱接短途,钱少还堵车,不一会车子停在连锁酒店旁。
下车后,我推开酒店大门,一股冷风向我袭,仿佛从火坑里到了冰窟,冰火两重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穿过狭窄大厅直奔前台,还没到入住时间,前台小哥推脱不想我给办入住,于是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钞票,摆在他面前,他态度从一开始的几分慵懒变得格外积极,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一张不够就两张。小哥把钥匙递给我,还贴心送了我一颗润喉糖,说天干物燥,有事随时找他。
也行是对酒店期待不高,反而出乎意料,房间比我想象中干净整洁,不大,但是东西齐全。雪白墙壁上挂着一副小画,画上碧海蓝天,下面是一群玩耍的小朋友,房间令人轻松。
我住十七楼,拉开窗帘,展现在我眼前的是H市,高楼耸立,地上车子像蚂蚁般渺小,城市比我想象中大,繁华中透露出几丝淡淡的苍凉,不过从窗户往下俯视,和别的城市无异,没有什么特征。
我把窗帘拉上一半,脱出衣物,剩下去年买的黑色内衣,钻进被窝。
八月十六日,我脑海里浮现出今天日期。今天是和丈夫结婚第七个年头,七年之痒,也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每次他都完美忘记,过后补偿我,发了几次脾气后,收效甚微,我也不再提,自找没趣。
被阳光暴晒后的肌肤接触冰凉床单,我拉了拉凉被,紧紧闭上眼睛。
醒来时,天色已经黯淡,夜晚才是H市喧嚣的开始,躁动气息在绚丽霓虹灯闪烁下,变得格外迷人,梦幻,亦真亦假。给这个普通的H市凭添了几丝风情。
肚子开始咕咕叫,我起床去浴室冲了个凉澡,用浴巾包裹着海藻般秀发,娇小的身体包裹在浴袍里,望着镜子前自己,女人的衰老是从眼角开始的,那细细的干纹,令人触目惊心!这句话一点没错,我非常注重保养,只为别人见了我,可以误会我比实际年龄小几岁。
“好吧。马上就去吃饭。”
二十五岁前,我认为自言自语不太体面。但是三十一了,又觉得自言自语几句,是不会遭惩罚的。
一身清爽之后,一扫之前倦意。我还想换身新衣服。坐在床边,看着刚才穿的无袖衬衫吸汗后软塌塌了,还有点异味,在千岛湖买的衣服也不适合穿上街,有点招摇过头,出发前穿的套装又塞在旅行箱底,变得皱巴巴,旅行没有熨斗,真是棘手。
干脆买件新衣服,我就是这样,开心买衣服,不开心也买衣服,衣柜里永远感觉缺一件衣服。
站起身穿上牛仔裤,再撕开为丈夫买的男款T恤包装袋,把T恤套在自己身上,光脚踏着高跟鞋,高跟鞋是我第二生命,简单化妆后,出门。
入夜的街道,人们都不知从何处涌了出来,人山人海,人声嘈杂。或许,没有矫阳,大家可以放肆享受美好的夜晚。
吃完饭,我心情还是丧丧的,买了身新衣,刷卡时,苏舟心碎眼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害我走神,也许是我经常,给他买衣服的缘故吧。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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