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陈十七说着就后退了几步,不料脚下碰到了长凳,又是一个踉跄。
她的身体晃动了两下,堪堪避开了方京墨伸过来的手。
见着如此防备的她,方京墨犹豫了一下终是放下了手。收敛了眼底的复杂,她初时就该料到,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
“我带了些伤药。”
方京墨快步到了自己挂衣服的架子边,伸手便在衣兜里面翻起了药瓶。
陈十七看了她一眼扶着桌子顺势坐在了一侧。
之前是她故意斜依着桌子,如今,只能靠桌子撑着自己的倔强了。
方京墨取来了药瓶就要给陈十七服下,陈十七却先一步将药瓶取走扔在了桌子上。
“这个不是毒药。”
“你的药,我不稀罕。”
闻得此言,方京墨如同吃了黄连,眼神复杂得看着陈十七,整个人一动不动,任由一瓶上好的伤药落在地上,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陈十七别过了头,拒绝一切来自方京墨的情绪。双眸扫了一眼房间,两张床,看来是早有准备。她摇摇晃晃地往靠近窗户的木床走去,方京墨却再也不敢上前去扶她一下。
暮色渐渐散尽,夜色带来了另一场故事。
酒楼内灯光昏暗,酒楼外风声不断,林涛声更是热闹。
酒楼的二楼,一处窗台上坐了个美人。衣裳半解,眉目如画,月光为衫,更是衬出一副好风骨。
“喂,我说你这个婆娘,差不多得了。这是酒楼还是花楼呢。”
屋子里隐隐约约还有个人影,只是屋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面容。只听声音应该是今日白天的胖老板。
“怎么?奴家不美么?”
珍娘抛了个媚眼过去,胖老板心里头虽然有些发痒,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咽了口口水忽的反应过来。
“你这个糟心的婆娘!我和你一伙的你还对我使诈!”
胖老板怒极伸手便要掏出床下的东西,珍娘的动作却更快,脚尖轻点瞬间出现在胖老板身边,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胖老板抬头看去,她却挑了挑眉眼角含笑。
“不逗你了。楼下有戏。”
胖老板瞄了一眼窗外,将手里的家伙放了回去,与珍娘一道到了窗边。
楼下的小树林里聚集了不知几方人马,略略地扫一眼树林里的动静,应当是人才济济。
“咚!”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在这场混战中被误伤了。
掉落途中还有两枚暗器与他擦肩而过。
“嘶——该死的!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敢偷袭你阿翁!有本事出来,咱们单挑!”
月光打下来,倒是将少年的容貌照得清晰了。那张脸还带着几分稚气,五官圆润的让人忽视了他的身形。身形不算高挑,胳膊上的肉倒是没有一块多余了。少年只着一件凝夜紫的半臂,一头长发被一只油紫色绸带系在脑后,同色系的抹额贴在额前。抹额遮挡的额头隐隐约约透出歪七扭八的字迹。
“嗖!”
回应少年的是一柄长剑。
少年正在气头上,一把将长剑抓在了手里。坐在原地就等着那不长眼的找上门来。
没过多久,冤家就找了过来。
“我记得就在这附近的,怎么找寻半天没有瞧见?”
冤家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不过这也无法掩盖小郎君的英气。
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袍,额前还有些碎发,长发全部拢起固定在头顶,一根皦玉色发带自然地垂在脑后。一条镶了金边的躞蹀带似乎与这一身月白色有些不搭。
“郎君郎君!老奴年纪大了,你可别这般折腾老奴了。”
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位老伯。虽然老伯嘴里嚷着自己年纪大了,但瞧他游刃有余的模样,似乎比之前的郎君武功还有高强。
“春伯,你就先回去吧。我总是要一个人闯荡江湖的!”
郎君有些不耐烦,锁着眉头找寻着自己的佩剑。
春伯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从身边飞过去的暗器,还是跟了过去。
“郎君,这林子里不安生,你可别往前去了。”
“这个春伯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郎君气得鼓腮帮子,不过眼下还是得先找到佩剑。他也抽不出多余的精力与春伯理论自己今年多大,有多能干。
“嘿!原来是个奶娃娃!”
少年远远地瞧见了这两个人,一个飞身便到了小郎君身边。
“奶娃娃,哪里走!”
见有人拦路,郎君喜上眉梢。
“兄台可有见到我的佩剑?他叫浆糊,是”
“奶娃娃,吐字还不清晰就敢来混江湖!”少年单手掐腰就笑了起来。
郎君一愣,看他笑得前仰后合不解道:“我的剑就叫浆糊,用料简单但威力不减。”
郎君纯真的话让少年止了笑,他认真地看了一眼小郎君又打量了一眼手里的佩剑,咂摸了一下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个还你。以后小心些!既是随身的伙伴,便不要随意丢弃。”
少年将剑还给了小郎君便转身飞到了就近的树上,几个起跃便不见了人影。
小郎君看得又是一愣,后知后觉得叹道:“原来这就是江湖。”
“郎君啊,你可慢些吧。”
春伯终于跟了过来,见到郎君完好无损又是好一番谢天谢地谢神灵。
“哎呀,忘了!兄台!在下玉家,玉径,表字轻沅,咱们江湖再见啊!”
春伯闻得此言恨不得上前捂住玉轻沅的嘴,却偏偏玉轻沅小小年纪个子却不矮,任由他垫到脚尖发酸也未能如愿。
玉轻沅的个子再高也不曾高出树林,只这一声“玉径”倒是传出去甚远。
树上窝着的人也都听了个清楚明白。
“玉家也来人了!”
“嗬!原来玉家还有个傻儿子。”
“哪有人出门夺宝还自报家门的?”
“哎——郎君,咱们还是回去吧。”
春伯叹了口气,自家郎君的性子哪里经得起江湖的打磨,这要是放他出去,没几天怕是就真成糨糊了。
“回去?”
那怎么行!
玉轻沅嘴角轻扬,直冲前方林子掠去。春伯只好跟在身后,一路护送玉轻沅。
说起玉家,倒是个如玉一般温和的家族。
玉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一直是不温不火,大概就是人人都知道这家族的存在,却又摸不清楚其中的实力。
玉家如今的管事是玉轻沅的母亲玉暖。玉暖本是孤女,却意外被玉家收留。稍长大一些,与玉家的嫡长子两情相悦,成婚生子有了如今的玉轻沅。
只是玉家人丁稀薄,嫡长子英年病逝,剩下一个不算玉家人的玉暖带着当时垂髫之年的玉轻沅在玉家艰难度日。玉轻沅是玉家嫡长孙,却从小无心繁文缛节。任凭玉暖打骂,就是不肯学习诗文辞赋,再大一些,把到手的家主之位丢给了玉暖便出门了。
几位叔伯自然不肯罢休,也不知玉暖用了什么办法,玉家一片安稳,并未传出什么玉家换家主的消息。
林子里林涛声未绝,月色未断,夜幕未降。
珍娘坐在窗台上瞧了一会儿便打着哈欠儿回了床上。
“这些人,怎么就没个中用的?”
半夜一晃而逝,尚无一人进得酒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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