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君,你偏了。”
“左边!左边!”
“错了,错了,右!右些!”
“你这憨货,明明就是左,你是不是压了万郎!”
“我看你才是没有压二郎君赢。”
“中了!中了!”
“收钱了!”
“哎——”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回到席间,有人低垂着头认栽地收拾满地木矢。
万星落见几个小丫头回了席间,把手里的荷包往桌子上一扔,“压祟钱,你们拿去分了吧。小爷我百毒不侵。”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陈十七最后一子落在了终点,歪了下脑袋添了一句。白露与几个小丫头捂嘴轻笑,周围的几个又为白露出主意,白露低首略微抬眸,瞧一眼陈十七又迅速躲开,与身旁的小丫头低语两声,捻起了骰子往眼前一扔。
芳华将万星落的荷包推到了陈十七身边,“这钱还得是娘子分。”
“谁的钱谁去分,与我何关?”陈十七一挑眉,另一只棋子也落在了终点,“赢了!”
白露笑着起身,梳理了一下身前的褶皱,挪到了陈十七身侧,“娘子的运气好,我要多沾些。”
“方才见娘子郎君玩的兴头上,便没进来多嘴。此时歇了,可要把胶牙饧端上来?”
门外的是在厨房守夜的陈阿婆,她搓了搓手靠在门口问了一句。
陈十七正站着收拾裙摆,闻言抬眸望了过去,“阿婆怎么不一起来吃杯酒?”
“老婆子在厨房习惯了,娘子郎君们顽好就是了。”
秦秋远忙招了招手,“阿婆,把这些五辛盘撤了吧。味道刺鼻得很。”
“郎君这可是祛疫病的。”
秦秋远皱着眉头,端了盘子出去,“走,我帮你送厨房去。”
“郎君可要快些回来,我们几个还等着赢回来呢。”
穿着丁香色夹袄的碧霞挥了挥手,一侧的云华赶紧把她拉了回去。
“郎君慢些,外面路滑。”
“哪里用得上劳动郎君呢,我老婆子去换了就是。”
陈阿婆赶紧夺过了五辛盘,生怕秦秋远抢回去小跑着就出了院子。
“瞧瞧你们,把阿婆吓得。”
秦秋远悠悠地晃了回去,指了指坐在一侧偷笑的云华又指了指碧霞。
“郎君方才还说外面太冷呢。”
碧霞捂嘴偷笑,与云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秦秋远也不与她们继续理论,抓了糕点填肚子。
“还有什么好玩的?”
“有!最时兴的玩意!”碧霞拎着裙角站起来,“你们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正说着就匆忙套了布履消失在门口,秦秋远瞧着她急匆匆的模样,从其他几人口里打探起消息。
白露急忙咽下口里的桂花糕,“是,是弹棋。唔,水,水。”
一口桂花糕咽得太着急,只把她噎得脸色发红。另一侧的方京墨忙推过来一只茶杯,陈十七拿起送到了她手边,白露这才缓和了些。
“上次我与碧霞顽,她可厉害了,几乎是棋无虚发,没一会儿我就输了。”
说起这事,白露又激动起来。
秦秋远摆了摆手,“等着,我一会儿赢给你看。”
“好啊!好啊!”
“来了!”
守在门口的小厮大喊一声,一个婆子拎了只食盒就进得门来。盒子往桌子上一摆,清甜的香味溢了出来。
“我猜一定是给程叔备下的!”
白露笑着拍手,云华招呼了另一个小厮把食盒送到了程叔这一桌。
秦秋远瞧着食盒盖子打开了,忙招呼了万星落陈十七几人过去,其余的丫头小厮自不用说,是要过去看个热闹的。
云华端出一只碗,转了一圈放在了程叔面前。
“愿程叔新岁减祟又少岁。”
“这丫头又要搞幺蛾子了。”
秦秋远瞧着云华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在一众婆子家丁前摆弄,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她拿着筷子卷了好大一块就往程叔嘴边送去。程叔哪里吃得下,忙起身要跑,一侧的婆子这个伸手抓他衣服,另一个伸手抓他腰带,云华见他走脱不开,忙拎着裙角凑过去,拿起筷子就往程叔嘴里塞,程叔挣扎不开,推搡一顿好容易塞了进去。
此时的程叔张不开嘴,拿不脱手,有苦难言有气又无处撒。只得瞪着眼盯着云华。云华见状忙溜回了先前的位置。
周围的丫头们早就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同一桌的婆子家仆也笑了个人仰马翻。
“程叔,大节下的可不能生气。”
秦秋远红着脸拍了拍程叔的后背,招呼周围几人帮忙,程叔才有了机会说话,对着几个小丫头指点了一番,终是无奈地笑着坐了回去。
“背着我玩什么呢?”
云华刚坐下,碧霞就匆匆回来。手里捧了只盒子,不用说,几人也知道是什么,纷纷围了过去。
“轮流执子,谁得的棋子多便是赢了。”
碧霞摆好了棋盘,将棋子摆在了棋盘上。
“你们谁先来?”
为了不搅了大家的兴致,碧霞把玩游戏的机会让给了其他几个小丫头,白露抱着果盘不撒手,说什么都不肯再玩。云华疼惜自己新涂的指甲,也不愿意上前。最后推了小厮瑞草憨头憨脑地凑了进来。
万星落挽了挽袖子坐在了对面,第二个回合,他就趴在了席上,闭着一只眼睛四处找落手点。
在左侧围观的秦秋远手里还掐着一块糕点,也跟着歪了歪头,瞧着游戏的输赢如何。
万星落右侧是陈十七趴在方京墨肩头,二人自小在京城长大,这游戏自然熟悉,只是今日这热闹看得比往日起劲。
“哦——”
万星落食指微微弯曲,找准下手点食指微动。眼前的棋子立刻滑动出去。众人屏气凝神盯着前行的棋子放慢了速度,越来越慢。就在众人以为棋子停下的时候,另一枚棋子微微动了一下,下一息,棋子翻身落地。
“赢了!”
一声欢呼响起,剩余的棋子也跟着抖了两下,对面的瑞草立刻七手八脚地护住棋子,万星落抬手按住了剩下的七枚。秦秋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众人又安静下来,等待着下一轮结果。
嗖,嗖,一阵阵滑动的声音牵动了几十个人的心。棋子也有些无措,打了个转往棋盘外面飞了出去。
“哎——”
几个小丫头乱做一盘,你伸左手我伸右手,七手八脚反倒让棋子飞得更远。
“往那儿去了!”
眼看着棋子飞去了程叔那边,几个人齐齐一愣,云华带头追了过去。
“这群丫头,又来闹我们!”
程叔只当云华几个人故意闹腾,伸手拦着不让几个人过去,待秦秋远和陈十七过来解释一通,朱棋却没了去向。
“不见了……”
“我明明瞧见往这边去了。”
“或许在那边帷幔里?”
一群人东翻西找,还是没有找到。
陈十七与方京墨循着墙边绕了小半圈,转到内室的墙角,才在席下瞧见一物。
方京墨拉了一下陈十七的袖子,陈十七掀起了席子,方京墨俯身取出了那枚赤红的棋子,二人对视一笑转身出去。
“在这儿呢!”
“找到了!”
“找着了找着了!”
众人一阵欢喜雀跃,坐在席间吃酒的程叔一桌或是无奈摇头,或是低声阿弥陀佛,都庆幸着找到了。陈十七把棋子递给了万星落,万星落伸手接过递给了外间的瑞草。
瑞草挠着头,怎么也没想到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围着棋盘,抓耳挠腮了半日迟迟不肯下手,看得众人一阵着急上火。
“汤中牢丸来了!”
众人闻得这话,齐齐丢开了犹豫的瑞草,争抢着往门口去了。
“我的小祖宗们,你们小心点,这要是洒了,烫坏了你们。”
一旁的程叔见状忙示意一旁的婆子去帮忙,几个婆子拉开了围过去的小丫头,一只锅子才落在食几上。
“瞧瞧,什么样子。”
婆子说笑着回了席间,掀开锅盖就是一只只白色的小船,一人一碗还有剩余。
“慢些吃,烫着呢。”
见白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婆子拍了拍她的手。
白露烫得伸舌头,“是阿姊说我包的牢丸不好吃。”
“一样的馅一样的面,还能包出不一样的味道不成?”秦秋远起身敲了敲白露的脑门,“这么多年还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白露摸着脑门躲到了陈十七身后,委屈着就要告状。陈十七拍了拍她,笑道自己可管不了秦秋远。白露一听从后面跑了出来,对着秦秋远做了个鬼脸。
秦秋远一挑眉,手边的木箸就抬了起来。万星落也抓起木箸,两只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还是万郎人好。”
白露高兴地拍手叫好。
陈十七坐在一侧放下了碗,等着万星落吐出下一句“长了脑子也被你敲没了”。
白露先是赞同地直点头,点着点着才发觉不对,皱着小脸趴在食几上问,“这是在夸我吗?”
陈十七抿嘴略一思索,看着白露为难道,“不然,你就当是。”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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