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伯爵夫人那奇怪订单的第二天,法尔卡斯依旧没什么头绪,那家仆走后,他就开始不停地琢磨伯爵夫人口中“恰到好处”的香水究竟是什么意思。
恰到好处,是香味程度恰到好处吗?只是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
肯定不是的,是香水价格吗?可是她已经提前开了价,而且是远超法尔卡斯预期的价格......
整整半天,他连店都没有开,一直在和这个问题纠缠,到最后,他甚至有了夫人似乎就是要来让他难堪寻他开心的臆想。而他极度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在夜晚迎来疲惫,夜深时,他就有些瘫软地一下子扑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到了第二天,虽然法尔卡斯仍然对此没有任何头绪,但是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这样神智上的煎熬,可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法尔卡斯明白,再这么效率低下地消耗精力,本来充裕的时间也会变得愈发紧张。
这是一次挑战,既然如此,那就要想尽办法去拿下它。
这样的念头其实让法尔卡斯有了些精神,而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接下来一段日子暂不开店,要全身心投入到这次“试炼”当中去。当天,法尔卡斯就找了块儿木牌写上因故暂时停业的告示摆在了门外,而具体开业时间他也直接明了地写着:最晚会在三十七天后。
这样的做法大概会很影响自己的生意吧......如果真要花整整三十七天,那就代表着损失了整整三十七的客流,甚至不止于此,说不定以后的生意也会......
他没有再多想,因为他明白,现在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继续这么多虑反而会影响现在清醒的状态,现在需要的,是如何从别的角度入手眼前的问题。
首先冒出的念头是向自己远在故乡的老师请教,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明白。苏博蒂距离自己的故乡是比较远,但如果雇佣上好的马车队护送,来回想必用不了二十天,等到回来的时候再制作香水肯定来得及。
可法尔卡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自六岁起在老师那里不辞辛苦学习了十八年,为的就是未来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独当一面的调香师,可当自己现在真正面临考验的时候却先想到要求助于老师......
不仅老师会对自己失望,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吧。
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法尔卡斯在心里暗暗地责骂有如此窝囊想法的自己。
肯定有什么方法......
不如,先想办法了解伯爵夫人如何?
法尔卡斯回忆起自己曾经在老师那里学习时遇到的一件事:有一次老师带他一起去一个熟人工匠那里去买一批新的调香工作需要的工具,而当时老师家里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花了很多钱,导致老师手头并没有余裕的钱,所以打算跟工匠打个欠条,之后慢慢付清。
老师在当地有些名望,并且和那工匠也是熟人,之前也有过打欠条的经历,按理说这次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那工匠却很坚决地说一定要收钱币,不打欠条。
这有点出乎老师的意外,于是便询问其原因,可是工匠对此避而不谈,只是一再强调这次必须要收现钱。
法尔卡斯的老师见状也不再纠缠,只得带着法尔卡斯先离开了。等他们回到店里,她先嘱咐法尔卡斯去当地的雷兹商行去查一查那个工匠是否有在商行购买柴火,法尔卡斯询问原因,老师说:“还有一个多月就入冬了,不管是外来的商人还是城内的商行都会开始大量购入木柴,如果那工匠是因为担心之后的木柴紧缺而花很多钱购入了很多木柴,那他现在急需现金也就有理由了。”
可老师又紧接着说:“如果查到他没有买木柴,那你就去附近的酒馆都看看,看一眼就好,回来把酒馆里的情况告诉我。”
“老师,这又是为什么?”
“嗯...原因比较复杂,等你回来再说吧。”
之后年轻的法尔卡斯乖乖地听从老师的安排,先去了商行查看,发现那工匠最近并没有大量购买过柴火。
带着困惑,法尔卡斯又开始在城内的各个酒馆中奔波。他意外地发现,大部分酒馆的人都很少,但是个别酒馆里十分热闹,酒馆里的人们情绪都很亢奋,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吵吵嚷嚷地交流着什么,法尔卡斯谨遵老师的嘱咐,只是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就马上离开了,没有仔细地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等到法尔卡斯回到店里,他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师。老师听后,眉头微微压下,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回来的时候应该有路过那工匠的店吧?”
“嗯,不过他的店已经关门了。咦?他的店平常关得好像没这么早呀。”
“问题就在这里...”
老师坐在书桌旁,单手扶额,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郑重其事地对法尔卡斯说:“那工匠,他在‘赌博’。”
“赌博?”
“嗯,他早早地关店,就是为了跑去那酒馆里‘赌博’。不过并不是你认知中的那种赌。”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他大概是沉迷在一种郁金香的交易中了。现在在这个城镇有一种价格很高的郁金香球根在花匠之间很受追捧,这球根现在价值高昂,并且涨幅很夸张,而它的价格已经连续涨了一个星期,你猜猜相比于原价,它增长了多少?”
法尔卡斯对老师提到的昂贵郁金香球根并不了解,也不太能想象得到这东西的涨幅有多夸张,就随便蒙了个自己觉得很离谱的数字。
“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百。”
法尔卡斯听后瞠目结舌,这数字对于他的认知来说是从未有过的震撼,他不敢相信只是一个稍微罕见点的花球根能具备这么恐怖的价值。
“很神奇吧。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东西价格高得太虚了,我相信不只是我,连那些身处交易之中的人也会对此心虚。”
“可是老师,这和赌博又有什么关系?”
“我问你法尔卡斯,如果现在你的手上正好有那么一批郁金香球根,并且那些交易场中的人,包括你都相信这球根会继续保持这夸张的涨幅,你会怎么做?”
法尔卡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会一直持有这球根等它继续涨,等到足够高后卖掉。”
“对啊,并且在它还在增值的时候,想要购买它的人也不计其数吧,都想要买下之后等未来它价值更高的时候卖出,这是非常正确的做法,也是绝大多数人会做出的选择。”
老师说着,随后望向法尔卡斯,她那冰冷的神情宛如北风一般,让法尔卡斯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她接着说道:“那样的话,交易场上就会形成需求远大于供给的局面,大批人都把这球根攥在手里,等着价格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等价格高到可以填满他们无止境的欲望的时候再卖出......本应该是这样吧?可是......”
老师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说话的语气也更加凌冽,一字一句宛若冰锥:“可是,倘若市场上根本没有那么多需求,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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