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青雄：当务之急，是找到獬狱仿制出的天魔

袁昆：来不及了。我看见无数因果，俱汇往唯一的未来，一年以后，中原将成人间地狱

青雄：往东面看看？

袁昆：来不及，青雄，与其追缉魔气来源，不如召集所余妖族，鬼王已醒，玉藻云仍在沉睡，阿夜现在的身体和法力，除非让天魔离开鸿俊的身体，我想，恢复成原来那样已经很难了。外加你我阿夜，鲲、鹏、狐、鬼，兴许在一年后，起万妖阵，祭心灯，持不动明王六器，堪与獬狱、天魔一战

青雄：妖族无王日久，仅凭你我阿夜，难以号令万妖，我往洛阳，你留驻长安，我们还有重明

袁昆：天命如斯，又何必有此不自量力之举？

早晨

驱魔司外面都起来问候

阿史那琼：长史夫人早啊

莫日根：夫人早

孔鸿俊：………………

阿泰：夫人，长史给你买了樱桃饆饠

陆许一手扶额，在案前不住忍笑。裘永思背对着他们，肩膀抖动着。狐江夜还在睡觉，完全不知道这内容

赵子龙搓着手，站在门外，像只不知所措的苍蝇，说

赵子龙：鸿俊…

孔鸿俊：不要叫我夫人！

赵子龙可怜巴巴地看着鸿俊，鸿俊一眼看到井边搁着洗漱用的碗，还烧了热水，说

孔鸿俊：还是赵子龙好

赵子龙：老三给你烧的……

连陆许也有点架不住，案上那樱桃饆饠只有两个，但实在太诱人了，还有茶

陆许：我可以吃一个吗？夫人

鸿俊边刷牙，边面无表情道

孔鸿俊：陆许我要揍你了。揍你之前，你可以先吃一个

陆许欢呼，莫日根说

莫日根：你想吃多少，我给你买去

陆许：你不是没钱吗？

莫日根：……

孔鸿俊：长史呢？

赵子龙转告鸿俊，李景珑一早便接到案子出门去了，末了赵子龙又问

赵子龙：鸿俊，你和他……

昨天李景珑那告白，众人都听见了。

鸿俊只得硬着头皮，说

孔鸿俊：嗯

赵子龙如遭雷劈

赵子龙：嗯？

赵子龙：嗯？！

赵子龙：嗯嗯嗯嗯嗯？！

赵子龙几乎要飙出泪来，却无处可去，只得扭着尾巴，朝池塘里扑通一跳，浸了进去

孔鸿俊：赵子龙！出来，我觉得咱们的谈谈

赵子龙冒出头来，鸿俊蹲在池畔，吃着樱桃饆饠，把掉下来的渣捡了点喂它，赵子龙便张张鱼嘴巴吃了。

孔鸿俊：你究竟为什么讨厌长史？

赵子龙：他的智慧剑，是用来杀你的！那是你的劫数！

鸿俊看着赵子龙，喂给它一颗樱桃，赵子龙吃了，把核“啵”的一声吐了出来。

孔鸿俊：我知道，可我喜欢他

鸿俊说着这话，见陆许站在廊下，眼里带着笑意，两人对视。

孔鸿俊：陆许说的对，景珑也说的对，人总要直面自己

孔鸿俊：就像我是天魔，你是鲤鱼。未来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至少现在我很快乐

说着鸿俊摸了摸赵子龙的头，又说

孔鸿俊：爹常说，当个妖怪是很难的，修炼百年，就要渡小劫大劫，你要修成龙，更有千万劫数在前头等着……

孔鸿俊：长史说他喜欢我，他要陪我一起渡劫，一起粉身碎骨，或是一起活着

晚春三月,烟笼长安，一层薄纱般的水雾弥漫城中。

午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满城柳色如洗过一般,透着生机勃勃的绿，繁花沾着雨水,花瓣飘零落得满地。屋檐下叮叮咚咚地朝下淌雨,水汽翻滚着扑进了兴庆宫中。

杨贵妃倚在软榻上正出神,杨国忠半身湿了雨，坐在一旁,以丝帕亲自擦拭一具镶了金的琉璃更漏。那更漏上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五爪盘踞，抓住两个密封的琉璃杯,杯中装了灰色的沙，细看时却发现乃是黑白两色细沙混合而成

杨玉环：……邓通一度富甲天下，谁曾想得到他最终竟饿死街头？商鞅一生功名赫赫,也逃不过五马分尸的下场……

杨国忠：别说了，有意思吗？

杨玉环：我着急呐。哥哥,你不知道外头都怎么议论咱们。他们都说,杨家人是妖怪！

杨国忠目中带着怒意，杨玉环却十分不安道

杨玉环：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

杨国忠：李景珑所言,不过是些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鬼话！你若放不下此事,才是咱们最大的麻烦！

杨玉环：你让我怎么放下？那夜后,我便常常梦见大姐，她满脸鲜血，时时催着我，令我替她报仇。我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能忘的就忘了罢，陛下又说，大唐将有天魔降世……

杨国忠：天魔

杨国忠专注地擦那金龙更漏，嘲讽般地笑了起来。

杨贵妃幽幽叹了口气，杨国忠一抖丝帕，杨玉环又低声道

杨玉环：哥哥，金楼玉厦，终有将倾之日。树大招风，须得早做绸缪

杨国忠：鬼神之说。不过是愚民蠢妇，用以自欺欺人的流言，若我所料不差，那李景珑造出这么大一番势头，只是被压得久了，想浮上来喘口气罢了

杨玉环蓦然望向杨国忠，皱眉道

杨玉环：喘什么气？

杨国忠：大唐这都多少年不曾有过国师了？李亨欲继位，也当有自己的盘算。什么天魔，什么不祥，什么祸患，除了冲着咱们来，还能有多大用意？

杨玉环花容失色，杨国忠擦过那鎏金沙漏，将一个乌木匣子珍而重之地打开，安置好，又道

杨国忠：你义儿也该来了，找个合适的时候，将李景珑自个给驱了罢

杨玉环不安起身，杨国忠寻思片刻，望向殿外雨水。

杨国忠：我听哥舒翰报来密令，数月前他们盘桓凉州时，曾抓了一只妖怪，当日走得匆忙，那妖怪并未带走，其后经哥舒翰审问，得知一事，在李景珑身边，正有妖潜伏，你猜是谁？

杨国忠：不只有一只，它们分别是狐江夜和孔鸿俊

杨玉环：什么？！绝不可能！当年给我看病的可是孔大夫，那是他爹！那名叫狐江夜的可是孔大夫的挚友！绝不可能！

杨国忠：信也好，不信也罢。是妖，就有现原形的一天，李景珑居心叵测，也不想想，升平盛世，万国来朝，从前何时有魔？

杨国忠：不过是他当上驱魔司长史后，这奇闻怪事，才一件接着一件，如今更语出惊人，嘿，‘天魔’只是李亨与他合谋，搞出来的幌子罢了。这哄小孩儿的鬼怪奇谭，瞒得过老来昏聩的……

杨玉环：住嘴！

杨国忠：瞒得过他，却瞒不过我。你想，若哪天捅出来，驱魔司正是这些妖魔为患的源头，那伙人会被如何处置？你当真以为，你大姐是妖怪？

杨玉环：这……

杨国忠上前些许，压低了声音，说道

杨国忠：我看未必……驱魔司尽是些打着幻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何人又能想到，这些障眼法又投了陛下的心意呢？

驱魔司中，莫日根与阿史那琼各自去办案，阿泰则朝鸿俊、陆许问

阿泰：上西市喝酒去？

狐江夜歪！不要带坏小孩！

李景珑出去大半天还没有回来，裘永思也突然离开，三人喝着茶，看屋檐外的雨

孔鸿俊：上哪去了到底？

陆许：昨夜骊山华清宫出现了妖怪，大清早的就查去了，之后又把裘永思叫过去帮忙的了

孔鸿俊：莫日根……

陆许：我不提李景珑。你也别提他

狐江夜你俩真是好玩呢

狐江夜笑着看着两人，陆许见光顾着聊李景珑和莫日根，完全没有问过他，就开始来问

陆许：那阿夜是怎么看上永思的？你那么好一个人怎么……

狐江夜这个嘛……就是喜欢他啊，想和他一辈子在一块。就这么简单

狐江夜笑着说的，陆许见还想追问下去，外面就有人说

无关之人：李长史！李长史在吗？

鸿俊去将人放了进来，却是一名太子幕僚，亲手送了圣旨，鸿俊道

孔鸿俊：长史出去查案了

无关之人：那你先接着罢。这是陛下与东宫出的旨，封李长史为雅丹侯

雅丹素来贫瘠，黄沙一片，下头全是战死尸鬼的墓地，封侯被封到雅丹，也是破天荒头一遭。只听那幕僚又说

无关之人：还有辖权令、侯印，都一同备了过来。封侯令已沿着河西路一路发出去了，雅丹无人居住，知会玉门关下贾洲一声就行

陆许：什么意思？

孔鸿俊：不知道

狐江夜知道了，如果没事就快走吧，驱魔司暂时不接任何案子

无关之人：哦！还有封信，是来自河西你且收了，再取印鉴来……

三人都没有印鉴，最后鸿俊画了个押，那幕僚便撑着伞回去复命，陆许见信上写的是鸿俊名字，说

陆许：是你的？

鸿俊拆了信，说

孔鸿俊：我舅舅！

只见信上所言，俱是别后之事，那天他匆匆离开未有交代，但见贾洲来信，却似乎是先前已有过一轮书信往来。想必是李景珑以自己名义写信过去告罪了一番。贾洲信中大意是这次一别，又不知何时相见，来日待得空时务必挑个不冷的时候，常来玉门关

孔鸿俊：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

陆许：凡人和咱们不一样

鸿俊蓦然被陆许提醒了，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半妖之身，也就是说……他似乎可以活很久？但李景珑、陆许等人都是凡人，那得怎么办？

陆许未知他心中所想，又看狐江夜手里那个没拆封的，说

陆许：这又是谁的？

狐江夜鬼王寄来的

孔鸿俊：鬼王？！

鸿俊看那丝笺，内里俱是端端正正的篆文，几乎没几个字认识，狐江夜正要念出来，外头又有人喊道

无关之人：李长史！长史！

鸿俊以为那东宫幕僚去而复返，开门却发现是大理寺卿黄庸，与一名文书。

无关之人：长史呢？

鸿俊只得又解释了一次，陆许在鸿俊身后探头看，狐江夜收起信看着眼前这俩人，鸿俊知道这家伙是李景珑的顶头上司，便请他进来喝茶，黄庸却心急火燎，说

无关之人：莫日根不在，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孔鸿俊：不知道

无关之人：孔鸿俊，你们这儿就没有大人了吗？

鸿俊刚想说有，但想，现在阿夜的身体状况，就说

孔鸿俊：没有

陆许：我们都是傻小孩

孔鸿俊：对。我们自打生下来，脑子就被门夹了，不大好使。不能查案，更收不了妖，只能在这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混吃等死呢

陆许：有啥事千万别告诉我们

孔鸿俊：我们也一点也不好奇，你就在这儿等长史回来吧

狐江夜噗

狐江夜忍不住笑出声来，黄庸见还有个人，但看着和那俩人一个岁数，就也没说啥

无关之人：不是这个意思，三位且随我来……哟，这是什么？雅丹侯？这可得叫侯爷了……不对，怎么封到雅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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