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找我?”少年刚刚开完会,有些体力不支,连带着声色都有些低沉。
“西郊大队的时陆警官”小学妹随手翻出记笔记的小本本,很轻的念出了记在上面的笔记。
小学妹咬了咬唇角,不时的看向少年,神色中的担心不言而喻。
少年揉了揉眉心,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顺手取出那一沓手稿。
“你先出去,转告时队长,我一会儿就来。”他没时间安抚小学妹,取得身体绝对的控制权并不简单。
好在小学妹很听他的话,不然接下来发生的事,还真不好明说。
少年单手支着桌面,太阳穴不住的发疼。这段时间,另一个人格很不安分,总有些要破土而出的架势。再加上工作量的增加,他没办法很好的处理这种情况。
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少年很清晰的感觉到另一个自我在逐渐安分起来。
压下了。
望着桌角的红色檀木,那双桃花眸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深意。
少年额间布满了汗,这是很少有的,放在十年之前都能称得上一句稀奇。
现在的他应该很狼狈吧,遍布额角的汗,拧着眉而发皱的五官,简直不要太狼狈了。
这样见人是不可能的。少年走了几步,来到卫生间。沾湿温水的毛巾捂在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擦去了强自忍耐的痕迹,也擦去了少年那些仅存的恶念。
洗完少年随手抽了一条干净毛巾,将那些水渍都擦拭干净。
用完的毛巾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台子上,位置和之前叠放的不差分毫。
正要抬步离去,少年想到了自己下意识取出的一沓子手稿。那是顾叔给他的,具体什么用目前还不清楚,不过看过一遍就是了。
手稿上讲的一时半会儿不好理解,不过这份手稿确实只适合他一个人去研究,哪怕是被瞄了一眼都不行。
处于下意识的防备,少年将手稿锁回了抽屉。
这才抬步离去,前往会客厅去见时陆警官。
“时队长,好久不见”少年推开了会客厅的大门,言语间带着笑意。
少年这副架势,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歉意,明明是姗姗来迟,总给人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星星说你找我,我倒很好奇,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出手。”
少年拉开一旁的椅子,就坐了下来。动作流利到时队长都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侧过头来,神色带笑的看着他。
时队长也是不含糊,从包里翻出一沓资料,顺手递给了少年。
这份资料和顾叔给他的那份手稿有点像,尤其是上面的图案,说没半点关系是不可能的。
手稿的背后,可能是一个惊天的真相。一直以来,顾叔最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而他追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真相。
少年接过资料,大致的翻了一下,明白了七七八八。
原来搞的这种路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光荣任务呢。该怎么合理的接回去,他自有数。
“啧,这种事儿可吃力不讨好啊”少年的眼神鲜少的带上了点攻击性。后倚的背暴露了少年内心的真实想法。
除非是微情绪专家,不然很难发现少年的伪装。
攻击性是装出来的,连防备也是。他这个人的生活环境,可没那么简单。
少年的抗拒在时队长的意料之内,不过这种钓鱼的工作,还真的只能让他去。
要不然的话,不会放着那么多身形还有性格相似的人员不用,千里迢迢去麻烦一个人,也是头一遭。
“有没有人说过,这种事最适合专业人员?”少年一圈圈的撕开糖纸,将棒棒糖含在嘴里。
双手交叠,带笑的眸泛着冷芒,那一瞬间,少年和时队长是对立的。
至少在立场上是的。
在人前吃糖这种幼稚行为也就另一面会做得出来。
既然少年允许他出来,那就有足够的能力去控制他。
说是可以暴露自己的另一面也不为过。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时队长的反应。
“我现在很好奇一件事,你们到底是想要一个彻头彻底的杀人犯呢?还是想要个遵纪守法的学生”少年眯了眯眼,神色很深很沉,低沉的嗓音反倒多了些危险的气息。
“这就是你们眼中的牺牲?”少年眼神很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溜了进来,少年的长发随风而起,话语间依旧很漠然
时队长带来的谈判人员发挥不了什么大用处,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可少年在他眼中明明就是一个知法守礼的明眸少年。
为什么自己会衍生出这样一种想法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少年自身的情况吧。
自主性人格分裂,这个词他是接触少年之后第一次听说。骨子里对这种病症的复发感到恐惧,于是才有了这场谈判。
或许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时队长现在很烦躁,少年犀利的话语一个劲儿往脑中钻。
刺得人头皮发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时队长组织了很久的话才说了出来。警察骨子里或许是残忍的,有时候需要泯灭所有血性,近乎无情。
“折腾一个病人可不是个好的选择”少年眼底漫上浅淡的悲怜,总让人感觉这些情绪不该出现在少年的脸上。
时队长对此哑然无声,凡事都讲究自愿,他们考虑到了什么?少年的反应?还是一切导火线的爆发?
他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
少年不动声色的敛了情绪,这些已经足够了。
足够这位时队长好好反思自己了。
强自忍耐的腕骨发白,少年漠然的侧过身,离开了会客室。
劝人无果的时队长只能另想它法,或许说在反思更不为过。
在时队长和谈判人员离开的下一秒,少年眼底带上微不可查的玩味。
变态杀人犯?或许还不错,不过他们的方案太笼统。
对于这种伪装性极强的性格来说,情绪就像是闹着玩似的。
别说是上一秒笑下一秒哭,就连冷淡疏离都轻而易举。
要是他们细细的翻了他的档案,就会发现病人什么的都是半真半假。
病是真,不过形容的没那么确切。也就少年的胆够大,敢往档案上写。
档案什么的他有办法自己弄到手,档案上的任何需要填写的都是少年自己动手的。
敢填自然不怕人查,这就是少年赌的地方。
说起来,他还没演过装病呢。时队长的反应他还挺满意的,玩弄人心可不是他想要的,击垮人心底的那根防线,这才是他的目标。
抗拒这一阶段已经结束了,再下面就该是周旋和坦然接受了。
至于时队长会到哪一个阶段,他还是蛮期待的。毕竟他们骨子里都很像,少年眯了眯眼,活像只偷腥的猫。
时队长带着人回了警务大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抗拒的程度太过了。
就好像灵活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给人一种挑不出毛病的感觉。时陆直觉少年有问题,又不知出在哪。
事后回想某些事情总是有思路的,时队长最在意的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被怼的哑口无言。
殊不知,这些正是少年乐意看到的。
越挫越勇的时队长不死心,想通了再次来找少年,好在时队长有了经验,没有上来就谈什么牺牲大义之类的。
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只是少年戏耍的一个小小对象。
针对时队长的转变,少年也扔掉了原先的计划。
就当来个真正的空手套白狼好了。
“看样子你还没死心”少年双手交叠,那些略带攻击性的行为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隐藏在表皮之下。
微微有了些收敛的乖顺。
索性少年给时队长留出的时间也没有白白浪费,至少在头脑上清晰了不少。
“有些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真有那么轻松就好了。”时陆敞开了心打算用少年好好谈谈。
没有任何谈判人员,就他们两个,心对心的坦诚相待。
可惜少年并不是这般想的,他享受的,只是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带来的快感。精神上的打击远比肉体上的伤痕要更刻骨铭心,如何彻底摧毁一个人,他再熟练不过了。
当下时队长对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所以在他这里,时陆是暂时安全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那可就不一定了。
“人类所处的这个庞大社会体系是不断运转的,假算这次我同意了你的要求,你也不可能揪出所有的罪恶。”
“罪恶本身就是人类的一种生活方式,你扼杀不掉的。”
“或许你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体系就会因你的所作所为完全崩坏,它撑不住人们这么折腾的。”
少年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细细的分析着这个巨大的社会体系。
正因为想剥除罪恶太过痴心妄想,才会源源不断的涌升很多不可描述的恶性事件。
变态杀人犯和精神性犯罪在这个体系中已经很常见了,别说那么多起普普通通的入室抢劫杀人事件。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如何抉择呢?”少年毫不畏惧的直视时陆,这不是一场豪赌,只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想。
“你又如何保证自己不会与这个社会完全脱节?”这是少年对他最有耐心的考验,而时队长的回答也决定了少年接下来会如何抉择。
“你说的一点不错,身为警察我该做的是终止罪恶,而不是毁了这个体系。”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要来吗?”时队长考量的很清楚,即便会发生再糟糕的事情,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少年微阖双眸,很轻的笑了一声。果然和他猜想的不差分毫,时队长这种性格太好摸透了,让他总是忍不住想毁了他。
好在理智大过疯狂。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可别把我变成杀戮的工具啊”少年顺着这个话茬接了下来,就好像是警方求着他一般。
实际上也就少年自己清楚,时队长被他彻彻底底的玩弄在了手心,只不过还没玩腻。
敲定了合作之后少年就提出了一些修改建议,他要确保的只有一点:顾北辰和绅士是完全割裂的两个人。
换而言之,不能有任何人将这两个身份往一个人身上想,那样的话,一切都等于徒劳。
“你说的我都明白,打算给这个新身份取个什么代号?”时队长将笔还有资料最后一页推了过去。
少年一眼就明白了,抓起笔在那页纸上写下了绅士二字。
“就让他成为一个有风度的绅士吧”少年推了回去,上面落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
“那就请多关照了,时队长”少年在此刻就不再是学生会会长,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绅士”。
当交易达成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就尽在少年的掌握之中,包括后面会发生的任何事。
学生会会长的退台和绅士的出现自然是不能在同一时间段的。所以警方那边经过筛选的备选人员就很好的成为了替身。
说到底只是绅士的替身。顾北辰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的,能够超越自己的,也只有他自己。
顾北辰大略的看了眼备选人员的名单,综合所有考量,少年选中了洛添闵,一个和他有着类似遭遇的遗孤。
时队长或许心存疑惑,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多问,只细细的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
鉴于少年的经历比较少,尤其是对变态杀人犯一些奇奇怪怪的习惯不够了解,时队长打算慢慢同少年来。
在他的眼皮下,是不会让少年真的去干杀人的勾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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