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终究没有用成。
排膳内侍携来一阵清香,引得面如桃花的小秋瞳脸色一白,上吐下泻,加咳嗽不止。
嬴政面沉如水,风雨欲来。
御医动作迅速的号脉开药,稳定了秋瞳病情才向嬴政禀报,“公主天生弱症,身体虚疲,又对迎春的香味有嗅觉敏感,才会被迎春花的味道引出病灶,不过现服药下去,已无大碍。”
话是如此,嬴政却还是不放心,挥退御医后命影密卫去阴阳家请云中君。
这几年,因为秋瞳,阴阳家与大秦,关系还算密切。
众人退下后,嬴政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她很久才吩咐宫女好好照料她,自己则去处理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国事。
秋瞳昏沉如梦魇中难以挣脱,半梦半醒间,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她寻着声音,不知疲惫的往前走,直到,光明的尽头。
这是一辆宽阔的马车,深色常服的嬴政持卷阅读,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秋瞳虚弱的撑开眼睛,若有所感的嬴政抬眸看来,目光一顿,微微笑开,如有心中大石落下之感。
“再睡一觉,等你醒来,我们就到了。”温厚的手掌轻柔的抚过她的额头,她尚且来不及消化嬴政话中含义,睡意又将其吞没进无边的黑暗中。
吵醒她的是父亲略带怒气的声音,“如果你们阴阳家保不住公主,那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如今天下,大秦四处征伐,大一统已是大势所趋,生而为王的秦王嬴政拥有足够的资本傲视苍生。
秋瞳眼睛眨了眨,对陌生的环境打量一周,很像寝宫,可是颜色不同,不是明月宫的绯色,而是深刻沉重的红色,很厚重的感觉。
秋瞳掀开被子起身,正要出去,却被床头半开的阁窗夺去了目光。
窗外宫殿林立,回廊曲折,高楼勾角,珍兽祥瑞,目光凝向一处,秋瞳呼吸一窒,脑海中记忆汹涌而至。
她从小就比别人知事早,记忆也比平常孩童深刻许多,望着记忆深处的深宫高楼,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赵王宫。秦破赵之后,身为赵国王室血脉的她竟然以秦国公主的身份再次回到这里。
年幼的秋瞳不知道何为惆怅,只隐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这里纵览赵王宫,嬴政为之取名,“云楼”
北有高楼,与云齐兮。
“娘亲。”秋瞳突然回忆起那双温暖的手,那双属于母亲,在无数孤寂的夜里与她相互抚慰的手,她遗失了母亲,弄丢了祁哥哥,幸好,上天给了她一个全天下最好的父王。
秋瞳揉揉小脸,悠悠转身,却对上一双沉静的双眼,少年身量不高,十二三岁的模样,面容白净,气质清新。
他安静的看着她,她亦好奇的看着她。
谁也没有动弹,直到脚步声响起,那人信步而来,少年拱手后退,口中道“蒙毅拜见王上。”
蒙毅,蒙恬幼弟,通读儒法两家文献,纵然年少也颇得嬴政青眼,自然,这多少与衷心追随嬴政的蒙恬有一点关系。
嬴政虚扶一把,叫起蒙毅后便走向秋瞳身边,把对着他眨清凌凌大眼睛的秋瞳牵到一旁的软席坐下。
秋瞳眯着眼睛一笑,昏迷时,她能听到父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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