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盖聂41

第二天一早盖聂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各人眼神很有看点，盗跖还凑上去猥.琐的问“咦？阿颜姑娘呢？怎么不出来，累着了？”

盖聂脚步一顿，一双眼睛看过去，没有杀气，但也绝对不温和。

盗跖干巴巴的笑笑“关心你嘛～”要不是怕被那些八卦爱好者追杀，他好想跑路，剑圣诶，他们以为是叫着玩的吗？他怎么就被哄了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呜呜呜，盗跖内心后悔的泪流满面。

环顾四周，围观群众们明明很好奇又假装不在意的姿势不要太明显。

盖聂觉得头有点疼，皱了皱眉“阿颜昨晚入夜不久就回小圣贤庄了！”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走开了，他们就说嘛，盖聂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那什么什么呢？果然还是他们想多了。

要是知道他们知道所谓正人君子的盖聂先生正是因为差点擦枪走火才把小美人送回家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事件的另一主人公赵颜则蒙着被子哀嚎呢，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他们就全垒打了，要不是那个该死的杯子倒了唤回盖聂理智，他们昨晚……呜呜呜，好气哦，她才不会说自己其实很期待呢！

想起昨晚自己衣裳半解，媚眼如丝的被他压在身下，他灼热的体温点燃她，几乎要将她融化，他迷离的眼神，虬结的胸腹肌肉，有力的手掌，还有他的唇齿……啊啊啊啊，赵颜捂脸，这还没到万物复苏，动物交配的季节……呸，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他们明明是水.乳.交.融，鱼.水.之.欢，额……赵颜哭脸，不要这么荡.漾，要矜持点。

女孩子，一定要矜持……个鬼啊？现在她完全平静不下来好不好？

淡定！淡定！赵颜赤着脚下床走到书桌前倒水研墨，提笔默了好几遍《论语》才勉强压下心头激.荡。

平静下来，赵颜准备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去给师叔请安，没想到一伸手解发就摸到一个很不同触感的簪子。一支木簪，线条并不是平滑的直线，而是和缓的～型，一头刻成一朵绽放的茶花，不说栩栩如生，却也颇得神韵，整个簪子都磨得很滑溜，并不粗糙，明显很用心做出来的。

他是什么时候给她簪上的？

赵颜突然想起在院子里他揉她头发那会儿，莫不是那个时候？

送东西也不知道当面送，偷偷摸摸的，要是她不小心弄掉了怎么办？他到时候找谁哭去？

心里再气恼，也不及心里的甜蜜暖绵十分之一。

簪。三大定情信物之一，寓意深长啊。

赵颜把木簪凑到唇边轻吻，笑得跟一个痴.汉似的。凑近，赵颜才发现木簪还有淡淡的木香，不知道是什么，却很清香，闻着很舒服。

那块木头，眼光不错嘛！

那她是不是要准备回礼？

褪尽衣裳，赵颜对着自己“饱受摧残”的身体难得的囧了一下，明明还没怎么没怎么呢，那些印子搞得好像自己已经那什么了一样。

泡进热水中，赵颜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嫌太单调，从一边的篮子里抓了一把她晒干的花瓣丢进水里。

水太清，不知道别人洗着会不会尴尬，反正她觉得看着自己在水里的身子稍有一点尴尬，所以每次都会放一点花瓣，香味什么的倒不是必求。

女孩子嘛，洗的干干净净就行，体香什么的，不必强求。

……我是情景转换线……

“我们将那人尸体扔在嵇山几十里之外的河里顺流而下，影密卫发现之后，果然顺着尸体上的刺青查到了十公主的烟甲十三骑，章邯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年为十公主接生的产婆，由此确认了十公主珠胎暗结，也查出当年确实有一男子与十公主往来甚密，只是事情到了这里，却犹如进入迷雾中，不管是我们的人还是章邯都查不到那个人究竟是谁，和那个孩子的下落！”黑衣人磕头请罪。

薄薄的帘子之后，中车府令赵高大人阴沉沉的双眸动了动，轻点桌沿，黑色指甲长得让人心悸。

赵高轻轻勾唇“要是你们查到了，那才叫奇怪呢！”

黑衣人不解的抬头。

“赤玉烟甲，血雾迷离。太小看对手可是要吃亏的！”这次他把这件事借章邯之手捅到皇帝陛下面前，就没想过这区区一件风流韵事会把十公主打入尘埃。十公主盛宠多年，除了皇帝陛下的恩宠，她的脑子也起了很大作用。

毕竟没有实力，爬再高，也逃脱不了被摔碎的命运。

赵高拿起桌上茶杯，垂眸，茶杯中绿色茶汤晶莹剔透，正如一块上好的翡翠。

“从皇帝陛下决定只是逼婚而不是赐死，十公主殿下就已经逃过了一劫！”

“可是十公主如今被软禁宫廷，听说已经时日无多。”这样还不算失败？

赵高被属下的话逗笑，眉宇间阴郁之色都散开不少“凤凰，不涅槃，怎么重生？”皇帝陛下身在局中，自然一时看不透……不，或许已经看透，只是在试探而已。

“可，十公主违抗皇命。”皇帝陛下是一位控制欲极强的上位者，以往从没有人可以活着违抗他的命令。

“违抗皇命？”赵高笑容散去，阴柔面相浮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这才是她高明的地方！”

“属下不明白！”

“呵，难道你们都忘了当年的赵太后？”

黑衣人一凛，头脑霎时清醒。赵高摆摆手“退下吧！”

“是！”

风吹帘动，显出赵高阴鸷的眼神和身后的六剑奴。

赵高摇晃着茶杯，嘴角轻翘“皇帝陛下天生反骨，盛怒之下的皇帝陛下，唯有顺从才能全身而退，不狡辩，认罪，做得好。而赐婚，嗯～赵太后失贞是皇帝陛下心中永远的污点，如果答应婚事，一个失贞又不坚定的女人，会让皇帝陛下怎么想？多年错爱？可皇帝陛下怎么会错？错的当然只会是别人，那个时候，以前有多深的爱，之后就会有多浓烈的恨，恨到极致，挫骨扬灰都是轻的。”十公主看准时机的一手示弱，玩得他都忍不住叫好。只是有一点，那个孩子！以皇帝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那个孩子怎么会轻易被皇帝陛下放过？

这不符合皇帝陛下性格！

还有一点很奇怪，他们是怎么找到那个烟甲十三骑的……赵高突然顿住，眼睛慢慢眯起“十……公……主！”

烟甲军不管死活都不能暴露身份，带着刺青逃离组织的情况更不可能出现……所以……这是一个局！

所以，十公主是借他的手将事情漏给章邯，然后，将这个有可能造成她和皇帝陛下隔阂的炸弹提前拆除？她就吃准了皇帝陛下会对此事重拿轻放？这之间，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十公主！果然不凡！”赵高想通关节后勾唇，心头一轻。

无妨，日子还长着呢。

……影密卫分界线……

“将军，那个产婆，还要不要审？”影密卫恭敬的站在一边。

章邯动作一顿，锐利眼睛微眯，皇帝陛下已经说到此为止，显然不愿意再查下去，若是再牵出什么，章邯不知道自己承受不承受得起。

“不用审，直接解决了吧！”秘密，还是死人保管得最好。

影密卫抱拳“是！”

影密卫退了几步，又停住，欲言又止，章邯抬头一看，问他“怎么了？”

影密卫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上前几步，保证声音不会泄露的范围内对章邯道“按产婆说的孩子足月的话，另一个证人的时间明显存在漏洞，三十天，太长了！”有听过妇人晚十天生产的，可是晚三十天……整整一个月……

第一个证人是产婆，她提供的时间说明十公主确实分娩过。第二个证人是嵇山脚下的一个村姑，她能确定有一个男人在那段时间频繁出现在嵇山，可是两个人的时间有三十天的空白。

要么孩子晚出生三十天，大家都知道这不太可能。要么，孩子足月，并不是那个男人的。

不管结论是哪一个，这之间必然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章邯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头皮就是一麻，九月秋高，皇帝陛下正东巡，而目的地……

正是十公主修养的邯郸！

若是……若是……章邯喉结滚动了一下，冷目一扫“此事休要再提，立刻处理掉那两个证人。”

影密卫自知兹事体大，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做影密卫就是如此，过了一个案子，你就要失忆一次，不然就是死。

影密卫离开以后，章邯烦躁的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不管真相如何，皇帝陛下已经叫停，再调查下去，就是找死。

咸阳宫

樱花烂漫，几许飘落于窗前侧坐的人裙衣之上，指发之间。

锋利的昆吾刀切玉如泥，这样的名器被用来雕刻玉石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刀锋上挑回转，渐渐收力，一枚玉佩雕刻完工。手的主人将玉佩轻轻放在桌上，与之前几块并成一排，五颜六色，形状各不同。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趴蝮、嘲风、睚眦、赑屃、椒图、螭吻、蒲牢、狻猊、囚牛，狴犴、貔貅、饕餮

(其实所谓龙生九子，并非龙恰好生九子，古代传统文化中，往往以九来表示极多，而且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九是个虚数，又是个贵数，所以用来描述龙子。)

五步外，醒烟六侍执剑而立，六个女孩，若不是身上杀意太重，长剑太寒，会让人以为几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是哪家的大小姐。

秋瞳放下刀，憔悴容色，却浮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浅笑。醒烟六侍见此，无声跪下，垂首听命。

她没说话，只是看向窗外，樱树偏南方位，一身黑色龙袍的帝王手扶天问，冷漠的望着这边。

珠帘也挡不住的冷。

秋瞳缓缓起身，唇张了张，那道身影却被落英卷走。

幻觉吗？哪里有他？

唯有缤纷的樱花，飘散又坠落，最后化作泥土。

“化作泥啊！”她拿起饕餮玉佩，细细把玩，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玉佩倒扣在桌上，表情蓦然淡漠，没有血色的唇轻启“动手！”

“诺！”整齐的一声回应，眨眼间，空荡大殿便只留秋瞳一人柔弱背影。

她的手覆上那枚被倒扣的玉佩，计划了这么多年，明明只是临门一脚，她却开始怀疑和犹豫，这很不像她，也不能是她！

“父皇～”她闭眼喃喃，一句轻如叹息的“对不起”出口即被风吹散，飘得很远很远。

“殿下，皇帝陛下召您过去！”内侍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的！秋瞳莫名勾唇，长呼一口气“待我梳妆，便过去！”

“是！”

深秋的颜色，苍黄又零落，广袖长尾，旖.旎风光，墨色长发高挽，几支发簪，几支步摇，双手叠于小腹，脚步平稳，表情平和。

“殿下请！”

她迈进门，内侍便道“皇帝陛下在楼上！”

楼宇云齐，天地仿佛都在脚下，可惜，高处不胜寒。

嬴政依旧一身龙袍，佩带天问，背对门口站在敞开的槅窗前，西斜阳光照出他的影子，拉长到她脚边。

广袖抖开，秋瞳屈膝跪下，伏地叩首“瞳儿拜见父皇！”

嬴政没叫她起，她便一直跪着，额头抵着手背，一双眼神无神的眨动，只能看清身上的佩戴的玉佩。

“你故意的？”他蓦然出声。

无头无尾，两人却都知道在说什么。

秋瞳答“是！”到了此时此刻，她早已得到了答案，再隐瞒狡辩，在洞察的皇帝陛下眼里，都是笑话。

嬴政闭上了双眼，唇角勾起冷笑“你从楚地回来就开始了，你故意让章邯查到，你故意不吃神转丹，你故意……瞳儿，若你是男子，扶苏一定斗不过你！”

秋瞳闭上眼睛，掌背濡湿“瞳儿不要天下。”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天下。“瞳儿只是想帮父皇守住大秦，守住”

“够了！”嬴政打断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远方“你可以不嫁蒙毅，但有两件事，你必须去做。”

秋瞳睁开眼睛，忍不住抬头。他转过身，背光看不清表情，却在走近她，离她一步，他停下，缓缓曲下一条腿，矮身对上她的眼睛，她眼眶通红，一眨就会有眼泪流下来。

“第一，朕会封你为赤玉将军，带领赤玉烟甲军剿灭帝国叛逆。第二，丢掉你的七情六欲，我不需要一把伤人伤己的剑。”

啪～啪～接二连三的水滴在阳光中溅开一朵朵脆弱的花，她看着他，浑身轻颤，先前隐忍的深黄的眼瞳忍不住通红，渐渐失控的亮起。

嬴政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声音低沉而哀伤“瞳儿，你要乖！听话，感情只会毁了你！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缥缈的感情奋不顾身。朕百年以后，大秦还要靠你和扶苏一起守护。你一向不会让我失望，这一次，也一定不会，对不对？”

“……诺！”

最终，这一局她是一败涂地。

……我是情景转换线……

小圣贤庄

湖水漪漪，隔着湖岸不远的园林中，绿裳的伏念夫人好笑的看着身边的赵颜，赵颜手舞足蹈的模仿早年师兄发火时的模样，逗人发笑。

说完师兄糗事，又开始说庄子里的事。

“嫂子你别老看师叔一张脸板的死死的，其实人很好的，每次我和子路，子房师兄犯错，都是师叔帮忙说情。”

伏念夫人只进门时拜过长辈荀子，之后去拜见也碍于大防都是隔着屏风，相处不多，自然也不知道让夫君提之色变的严苛师叔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听赵颜一席话，伏念夫人才知对庄子里的人们有很大误解。比如温润君子的颜路师弟竟然“失手”把师兄推进水里过，比如优雅风度的张良师弟竟然会和阿颜一个女孩子到处祸害小圣贤庄的活物。

还以为，这几个都是谦谦君子来着，结果都有性格跳脱的一面。

“哦，那师叔怎么帮忙说情？”伏念夫人其实也觉得自家夫君有时候格外死板。

赵颜呵呵一笑“师叔连他一起罚呀！”提起这个赵颜又有话说“我记得有一年我和子房师兄把后山养的凤尾彩鸡烤了，大师兄知道后可生气了，都气到要把我和师兄逐出小圣贤庄。”

“啊？”伏念夫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就算吃了一只鸡也没必要把师弟妹逐出山门吧。

当时的张良和赵颜和此时的伏念夫人想的一样，想着师兄再生气也就几篇文章的事情，没想到后面居然神展开。

她当时差点就被吓哭了，要不是伏念最后因为小胡子气得一翘，眼睛红通通活跟人家抢了他媳妇似的，她绷不住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真的会被吓着，只是……后来她就被打了手心，笑了一声，打了十下。最后的最后，她是疼哭的。

就在赵颜被打的时候，张良居然没帮她，而是暗搓搓的派人去请师叔和师兄。在她哭得最惨的时候，一身自带冷气威严的荀子到场了，靠山一来，赵颜抽噎的喊了一声“师叔”，那可怜的样子，眼眶和鼻尖红红的，让荀子斜了一眼伏念，开口问“那彩尾鸡还有几只？”

伏念拱手，诚实道“共有七只，这个月被子房和子颜两个烤了三只，现余四只。”

“四只？”荀子反问了一句。

伏念下意识的点头“是的，师叔。”

荀子忽然勾唇笑，捋着胡子“老头子还没吃过楚国来的彩尾鸡，你去杀两只熬了，送到竹园来。”

伏念顿时震惊了，连回话都忘了，而荀子，则早带着张良赵颜扬长而去，张良倒是平静，被叫来的颜路是对屡教不改的两师弟极为无奈，赵颜年纪小，经历的也少，硬是笑了伏念一路，又哭又笑，被荀子笑骂了一句“没出息”才狗腿的拉着荀子撒娇。

后来到了晚上，伏念果然带着汤到竹园拜见荀子。

没办法，长者为大，儒家重伦理，身为儒家掌门伏念不可能忤逆长辈，就算荀子开玩笑也不行，更何况，荀子不是开玩笑。

颜路，赵颜，张良，荀子都在，荀子让伏念也坐下一起吃饭，还特意让赵颜给伏念舀了一碗鸡汤。

其他人吃得有滋有味，就伏念喝一碗汤表情还挺悲壮，直到他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连续喝完了汤才勉强原谅了张良和赵颜的杀生行为。

一顿饭后，荀子罚了四人一人二十篇《论语》，张良因为没有护着小师弟，所以赵颜的由他写。

“从那之后，小圣贤庄除了池子里的鱼和马棚的马，师兄再也没养过动物，连鸟儿也不敢养，就怕被子房师兄和我惦记上。”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过去真是甜蜜轻松，偶尔被罚一罚，也是温柔的责罚。

“原来如此！”伏念夫人轻笑着覆上肚子，她从来不知道夫君还有这些往事，毕竟在她面前，夫君……想起伏念，她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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