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赵颜席地而坐,抬头望着天际,天空很蓝,水洗过的一般清透“一转眼,我们已经认识七年了吧?”
盖聂在她身边盘腿坐下,两人面对着河流,能清楚的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两人距离很近,赵颜偏过头就能靠上他,她将一只手从他手臂内侧绕过落入他掌心,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身体则亲密的靠过去,她喜欢这样抱着他手臂,会给她很强的安全感。
他的手掌微微收拢,握住她的小手。
掌心的温度交融,再传递到彼此心里。
“聂大哥那年出现在赵国,是在寻找天明吗?”
“不是,那年我还是嬴政的侍卫,只是在执行一个机密任务而已。寻找天明,是在那一年以后的事情。”
会救下她,是任务完成在回程的路上拔刀相助。
赵颜勾唇“不论如何,我都应该感谢上天安排你经过。”不然,就算后来活着,那也会成为她人生污点和生命中的沉重阴影。
盖聂没有说话,只握紧她的手,表示安慰。
“聂大哥,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她歪着头看他,他眸子动了一下,似乎在回想,赵颜不满的挠他手心,气恼道“该不会对我没什么印象吧?”
敢说是,那他就死定了。
“很漂亮!”虽然狼狈,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他早就对她有好感,就在第一个照面。
勉强及格,赵颜哼一声,算他识相。“那还差不多!”
说完,赵颜又问“聂大哥与我相处起来会不会觉得很累?觉得我很任性?很讨厌?”
“当然不会!”盖聂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赵颜有时候的确会让他无奈,无力,但更多时候与她在一起都很轻松,甚至是她带来的无奈,无力也会变成另一种方式的乐趣。她总说他让她感受到安宁,他又何尝不是从她身上感觉到岁月宁静?
“与你在一起,很好!”
这算是含蓄的告白吧!
赵颜心里欢喜,用脸蹭着他手臂“聂大哥,我好开心!这算是告白吧!虽然没听你说喜欢我有点遗憾,但我还是好开心,好满足。”
她那么开心,让他也忍不住浅浅的勾起了唇角。
“聂大哥!”她突然换了坐姿,背对河流,娇俏的凑近他“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干什么吗?”
盖聂摇头。
赵颜眼睛发亮,故意用温柔缠绵的语气“就是”,撩人的直起上身贴近他,鼻尖相抵。盖聂怕她摔倒伸手扶住她,却意外方便了她的动作。
“亲亲你!”
她语气很轻,像羽毛一样轻轻挠过。两人太近,反而看不清对方,可是彼此交缠的呼吸却是最致命的。
盖聂不重欲,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欲.望,他的变化,让赵颜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有轻微的紊乱。
“阿颜!”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赵颜“嗯”一声,尾音上挑,缠.绵悱恻。
他眸色一深。
赵颜只觉后脑勺被一只手扣住,迫使着她抬起头,下一刻唇上就多了温热的触感,他人看着那么冷,唇却温软,如同他真实的自己。
纤臂环上男人脖颈,赵颜唇齿微张,盖聂随之而入,灵动的舌尖寻找到她与之互碰,赵颜身体一颤,配合他互相吸吻。舌尖这个敏.感带,含蓄而有安全感。
大抵男人在情事上都无师自通,初始赵颜还能保持清醒,后来却晕乎乎的闭着眼睛全靠着他掌握节奏,任他摆布。
一吻天荒。
分开时两人呼吸如出一辙的急促。额头抵额头一会儿,盖聂渐渐平静,却被恢复意识的赵颜一句“触感柔软、馀韵无穷”挑.逗失了控制,将她紧紧的纳入怀中,好像要将她揉入骨血。赵颜回抱他腰身,没再招惹他。
压下身体的燥动,盖聂才放开她。
“有句话我从未说过,以后也可能不会再说。阿颜,我心悦你!”
世间几多情话,在赵颜看来都不如此刻盖聂一句普通却诚恳的一句“我心悦你”让她悸动。赵颜感动的投入他怀中“我知道的,在你眼里有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赵颜埋首于盖聂颈窝,喜极极了“我心悦你!聂大哥,阿颜余生,唯想与你一人到白首。”
我心悦你!或许是情感冲动,携手白头,却是真真切切一个承诺。
盖聂在她发顶落下轻轻一吻“嗯,这也是我心之所愿。”内心翻涌的情潮在表面倾泻而出,盖聂收紧手。
赵颜轻笑,幸福满足“嗯,我感觉到了!”
你的心跳我感受到了。
激.情之后是平淡温馨的情感交流,赵颜依偎在盖聂怀里,轻声说着自己的烦恼或是趣事,他话语不多,却每次都能切入要点,引导她找到答案。
关于成长,盖聂只有一句话“所谓成长不过把阴暗放到心底更深处。”
赵颜看他,他侧眸看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成长。”
世道再混乱,也有我护你一世安稳,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
读懂他的未尽之言,赵颜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抱紧他。
盖聂伸手轻拍她颤动的肩膀,用陪伴无声安抚。
赵颜从盖聂怀里离开的时候眼眶还有些红,盖聂拭去她的泪痕“这几天可能桑海会比以前戒备森严,你就待在小圣贤庄。”
“想你了怎么办?”赵颜一本正经的问出让盖聂噎住的问题,好一会儿,盖聂平静的说“想想就好!”
赵颜:……没看出来,剑圣还是隐藏的段子手。
“好吧!”她虽然很想趁热打铁,可是师叔那边她确实不放心,而且盖聂这样的人,既然做了承诺,就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原赵国邯郸
秋瞳站立于原赵国王宫中的最高楼,可以俯瞰周围,抬目远望,可以看见远处朦胧的连绵山峦。
脚步声与甲胄行走之间的摩擦声渐渐靠近,秋瞳收回远眺的目光,侧身而立。
红甲将领单膝下跪,抱拳“启禀公主殿下,皇帝陛下派来迎接公主殿下回宫的影密卫已经在楼下等候。”
她才到邯郸六天,又被嬴政八百里加急召回咸阳,护送的还是影密卫。
秋瞳闭眼,长呼一口气后睁开眼睛“桑海那边如何?”
白厘斟酌了语句,回道“罗网,黄金火骑兵,阴阳家同时出击,墨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想了想,白厘又道“不过,据我们的人禀报,罗网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颇有些蹊跷。”
蹊跷?白厘说话向来慎重,要他说蹊跷,那就是真的很蹊跷。
垂眸片刻,秋瞳抬头“搞清楚那个女人底细让我知道,如果有趣,你不妨将她请来我们烟甲军坐一坐。”话语虽轻,白厘却也能感觉到其中漫然的杀意。
殿下她,绝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大秦帝国的因素存在!
白厘垂首,掷地有声“诺!”
秋瞳抬脚从他身边走过,浮动一阵迷离香风,白厘眸光微闪,起身跟上。
从邯郸到咸阳,秋瞳一行花了七天。
“皇帝陛下召十公主觐见~”内侍唱罢,秋瞳才踏着平缓步子进入大殿,空荡荡的大殿,那人站在高台之上,十二排珠毓挡住了君子面容。
秋瞳没有穿盔甲,故而没有行军礼,只如往常一般欠身一福“秋瞳拜见父皇。”
嬴政看着下首的女儿,没有说话,只向她抛出一卷竹简,带着内力的竹简,破空而来,秋瞳伸出手,运气接住,纵然有准备,虎口也被震得发麻。
“打开看看!”嬴政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秋瞳缓缓展开竹简,不过一眼,秋瞳脸色就是一变,心如鼓擂,看完最后一字,秋瞳嘭一声双膝跪地,不争不辩,俯首认罪“儿臣知罪!”
她就这么简单认罪。
嬴政手扶天问,一步一步下来御阶,“知罪?”嬴政冷冽的眸含着漫天的黑沉,语气却平稳得可怕。
“你知什么罪?”迫人气势越靠越近,杀气使殿内水池子中的水面剧烈震荡,轻绡猎猎。
秋瞳猛然抬头“父皇!不可以”他身体已经支撑不起这么强劲杀气和愤怒。
他从波动的水面走过,再次踩上地砖。
越来越近。
秋瞳紧张的看着嬴政,他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珠帘从她眼前晃过,他深深的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一双眼看清她内心最深处。
他说“既然知罪,那么你亲口告诉我,你……究竟犯了什么罪?”犯了什么连狡辩都不敢的罪?
黑发无风自飘扬,一张小脸雪白无血色,深秋色的瞳惶惶不安的看着他,嬴政眼睛一眯,杀气暴涨,比适才还要强劲许多倍,秋瞳离得最近,又不抵挡,白嫩肌肤很快多出几条不打眼细长红痕。
“说~话!”他冷喝她。
秋瞳被他吓得一抖,楚楚怯弱的伸手拉他衣摆,眼泪如同雨水滑然而下“父皇~”
嬴政冷着脸挥开她的手,转身背对她,秋瞳跪着,不敢再动,整个大殿只有她呜咽饮泣之声。
嬴政闭上眼睛,只觉疲惫不堪,不是身体,而是来自精神,灵魂深处的疲倦。
“以前你身体不好,朕便依着你不择婿,如今你身体大好,也应当成婚了!”都是他太纵容,才导致她那么胆大包天。
秋瞳呆在原地,随之而来是足以将她淹没的恐慌,秋瞳扑上前揪住嬴政衣裳“父皇,儿臣可以离咸阳远远的,但求您,别让秋瞳嫁人好不好?父皇~”秋瞳泣不成声的祈求“我可以走,回邯郸,或者去更远,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嫁人,哪里都可以!真的,哪里都可以!”
反反复复的“哪里都可以”,宠爱了这么多年,她模样那么疼,嬴政又怎么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强忍着心底的疼惜,嬴政冷声道“由不得你选!”
秋瞳哭着摇头“不,父皇,不要,不要……”
她知道,做了这样的事,她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可是,她真的不要嫁人,真的不想!父皇那么疼她,就算她做错事,只要她求他,他一定会心软,对,求他,他一定会心软,一定会。
“父皇,秋瞳可以做大秦最锋利的剑,秋瞳可以为您做任何事,但唯独这一样,不可以,秋瞳绝不~”
“父皇,别让秋瞳嫁人好不好?父皇!”
逼退上涌的泪意,嬴政转身,冷眼旁观着她的狼狈。
泪水滑过脸上的红痕,火辣辣的疼,她却毫无知觉一般,只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期颐的看着他,亲昵的唤他“父皇!”好像秘密没有被他发现,好像她还是他眼中最像他的孩子。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嬴政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拉开她,她却怎么也不肯放开他的衣摆,哪怕他已经用力的将她手腕捏出一圈紫红。
“父皇,秋瞳可以忘了那一切,也可以离咸阳远远的,秋瞳可以听话,但您不要把秋瞳嫁人好不好?”
她从出生到今天以前,从未像今天一样流泪,一样卑微,一样可怜……
嬴政蓦然心酸,是他把她捧上天,今时今日又是他亲自将她踩进泥潭。
“瞳儿!”他唤她。
她眼睛一亮,他的下一句话却亲手打破了她的希望。
“蒙毅,会待你好的!”蒙毅看她的眼神很好,倾慕崇拜,嫁给他,一定会很好的。
嬴政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眼神光亮一点点熄灭,成为一片凄凉的沉寂,手也无力的松开了他的衣摆,掉落下去。
嬴政承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转身。
“朕会让钦天监挑一个黄道吉日,在这之前,你安心待在寝宫待嫁吧!”说完便抬脚离开,即将要转入后殿,却听身后的人轻轻一声“瞳儿不会嫁,哪怕代价是死亡。”
嬴政闭了眼,忍着回头看她一眼的冲动,忍着心头的痛,冷声道“如果你死了,三万烟甲军会为你殉葬。”
秋瞳蓦地一笑,实在突兀。
她笑意轻嘲“父皇开心就好!”死多少人,她难道会在意吗?她从来……都不在意……
嬴政懂她的意思,却不打算放纵,冷着脸离开。不多时,几名内侍与十数名影密卫一同从后殿出来。
众人行礼,前面年长者恭敬道“公主殿下,皇帝陛下命我等护送您回寝宫。”
护送?
秋瞳不禁笑了笑,心底一片荒凉,他和她都知道如果她想走,整个皇宫,只有他有能力留下她,派人来看着,不过是摆明他绝不妥协绝不心软的立场。
秋瞳站起身,抚平衣服褶皱,捋顺长发,慢条斯理的拿出手帕擦去脸上泪痕,其他人不敢催促,只躬身耳鼻观心的站着。
最后,她才矮身捡起那将她打入地狱的书简,不知含义的勾了勾唇,手中书卷便成飞灰,吹散空中。
秋瞳拍去手中灰尘,转身离去。
背影一如既往地笔直高傲。
而此时此刻的后殿,嬴政淡漠的望着下首的臣子,章邯肃穆单膝跪地,眼睛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平静却又不平静。
嬴政转过身,看向窗外,说道“章邯,你身为影密卫统领,应当知道成为影密卫的第一条件是什么。”
第一条件,当然是嘴足够严。
章邯垂首“微臣知道!”影密卫接触太多真实,太多隐私,太多阴私,嘴不严,怎么敢进影密卫,毕竟,那些可都是张张嘴就能掉脑袋的秘密。
这次通过一个暗卫尸体牵出十公主隐秘,说实话,不仅下面经手的人心惊胆战,他也是如此。若是皇帝陛下为了皇家脸面而让知情人闭嘴,身为臣子,他也只能遵命。
嬴政冷漠转眸看向章邯“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半分,你,你的五服之内,首当其冲!”
章邯脊背一寒,急忙叩首“诺!”
他一心忠君自然不怕死,却不能连累家族一起遭殃。
嬴政这才满意的嗯一声“你退下吧!”
章邯抱拳,正欲起身又想起一件很重要事情,犹豫道“陛下,那个孩子。”
那个孽种?嬴政眸色一沉,掌心几乎要扣出血来,却还是平静道“此事到此为止。”
也就是放任自流了!章邯应是,再无犹豫的大步退了出去。
且说十公主被带入寝宫后,宫门便被人从外面关上,影密卫三步一卫,将寝宫全面无死角包围。
秋瞳坐到桌边,桌上大大小小的盒子里还放着许多没有雕刻的玉石,刻刀就在旁边,秋瞳拿起刻刀,选了玉,垂头雕刻,看不出一丝异常。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一天,送饭的内侍饭菜原样带回。
第二天,十公主还是不肯进食。
第三天,十公主连水都不肯叫人送。
第四天……
“尔等就是拿这样的成绩来糊弄朕?”皇帝陛下火气太大,台下文武百官,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清楚了再来给朕看!”
啪~奏折一摔,皇帝陛下拂袖而去。
官员们面面相觑,一个个的都不明白到底什么情况,最近几天,听说内宫十公主殿下被软禁,连带着皇帝陛下的火气啊是蹭蹭蹭往上蹿,百官这几天可真是水深火热。
回到寝宫,嬴政打开奏折,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来问“十公主还是不肯吃东西?”
底下的人都是人精,知道皇帝陛下心情受明月宫那位影响,于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那边,就怕皇帝陛下突然问起。
内侍拱手“是的,皇帝陛下。”
嬴政舒然起身,迈了一步却又停下,重新坐了回去。既然知道她在逼他出去,打定主意要让她断了心念的嬴政又怎么把自己送上门去看她可怜的求情?
他不能去,哪怕她……要死,他也不能去,绝不能心软。
往日就是对她心太软才会出现今日局面。
“皇帝陛下,公主殿下晕倒了!”
“哐当~”
倒下的凌乱奏折都没有得到主人的一个眼神,疾行如风,嬴政到秋瞳寝宫时,影密卫已经命宫女将公主扶到床上。
嬴政止住宫女行礼,挥手让她退下,直接在床沿坐下。几天不见,她看着脸瘦了一圈,眼下一片青黑,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
“皇帝陛下,御医到了!”
“臣拜见陛”下!
“还不快点滚进来,要朕出去接你吗?”
一声怒喝,不仅吓抖了御医,更惊醒了昏迷的秋瞳,嬴政一转身就对上她的眼睛,他素来爱夸这双眼睛,看人准,眼睛的主人也聪明,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双眼睛蒙蔽。
“父皇!”她唤他,眨眼又开始泪盈于睫。
嬴政转过身不看她“不要任性了,瞳儿,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秋瞳用尽全力挣扎着爬起来拉住他,哭道“父皇!瞳儿真的~”话没说完就软软的倒了下去,嬴政回头,她勉强的睁开眼睛,忍着睡意道“瞳儿已时日无多,父皇,再容忍……再容忍,饶过瞳儿这一次……”
眼睛一闭,彻底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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