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盖聂06

隔窗观水，静待花开。——赵颜

与范增说完话的张良一转头就瞧见静立于不远处的赵颜，她下巴微收，眉眼低垂，额前碎发随山风轻轻晃动，让人看不清表情。

张良信步走近赵颜。

“师妹！”一声轻唤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女子回神，赵颜侧首，看向张良，眸中还有些懵懂。

张良与她并肩而立。

“你看起来不太好！”

看惯她张扬而笑的模样，总是不习惯面无表情的。

“没有啊！”她很好，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她不想说，张良也没有追问，淡淡一笑，眼神有些高深“也许是我看错了。”

赵颜无语。

总觉得师兄话里有话怎么办？

“明兮阁荷花，应该开了吧！”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赵颜看向状似无意提起的张良。

张良一脸无辜加温柔。

赵颜压下心头泛起的不知名忐忑，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句什么，那边就有墨家弟子来请两位客人进中央大厅。

两人对视一眼，跟上墨家弟子。

原本的中央大厅因为流沙和帝国军队而变得斑驳，面目全非。

墨家巨子以及墨家头领都在，唯二的外人就是盖聂和天明。

张良赵颜进来后，项氏一族的人，道家的人和墨家巨子邀请的各路英雄也都陆续进入中央大厅。

大厅挤得满满当当。

只为了见证墨家巨子传位于天明。

机关城，墨家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船在水面滑行，赵颜坐在船头，对面是硬撑着没有昏迷的盖聂。

天明盘着腿坐在盖聂脚边，手托下巴，看着没有一点儿精神。

赵颜侧身瞟了一眼，她身后的那船上便是高渐离雪女与重伤的端木蓉，端木蓉靠着雪女肩膀，正闭眼休息。

气氛沉闷得让人难受。

赵颜叹出一口气。

这算什么事？

船靠岸，盖聂起身，头脑的晕眩让他身形晃了晃，闭着眼睛缓了几息才恢复，叫上天明下船，目睹整个过程的赵颜眸光微动，眸子垂了下来。

这是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宽阔河流从身后的山肚子流淌出来，蜿蜒向前从两山之间穿过。

河岸是开阔的空地，被墨家邀请来的各路英豪在墨家高渐离的交际下相继告辞。

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最后一个告辞，带着弟子走后，张良问赵颜要不要单独赶路。

和墨家在一起目标太大。

赵颜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在树下休息的人，张良亦侧眸，落拓男人闭目养神，膝头趴着一个小脑袋，不到三步的距离，蓝衣白发女子关切的照顾面色苍白的端木蓉，墨家班大师和徐夫子，范增凑在一起讨论下一步计划，墨家大铁锤和项氏一族在周围警戒。盗跖不在，应该是去探路了。

所有人都在他们该在的位置。

赵颜眸光微黯，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感伤。

这个世界，似乎与她格格不入……

肩头突然被触碰，赵颜抬眸，是张良温暖的笑脸“还是一起吧，多少有个照应！”

张良的眼睛很明亮，揉碎了的温柔丝丝缕缕侵入人心。

赵颜睫毛颤了颤，垂下了泛起淡淡涟漪的眼眸“如此也好。”

话音刚落，赵颜耳畔就响起了张良低沉的笑声，闷在嗓子里的笑，性感的，撩得人耳朵发痒。

“师妹，你脸红了！”张良恶趣味的揶揄。

赵颜恼羞成怒的瞪他一眼，然在嫩白的双颊微醺以后，龇牙咧嘴的愤怒并不能威慑，反倒令张良笑意深深，眼尾上扬的的丹凤眼迷人心魄。

妖孽啊！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赵颜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嫉妒。

“哼！”

张良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赵颜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呆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摸头杀……她竟然被“谋圣”张良揉头发……？

2333，这个梗她可以吹几千年。

看见赵颜小眼神的雀跃，张良收回手，负手而立，又是一派君子作风，面上笑意消退，表情变得风轻云淡。

墨家人正凄凄惨惨戚戚，他们两个人在这儿太开心也不是很好……

被张良这么一打岔，赵颜的小忧郁也摆不出来了，学着张良风轻云淡的样子等着墨家商量好路线。

鉴于有两个重伤员，赶路的速度并不快，赵颜嫌骑马咯得屁股疼，所以钻进马车里和盖聂一起。赵颜男女大防意识模糊，盖聂又沉默，至于天明高兴得很，所以在其他人眼中，这难免不是一种信号。

张良骑着马儿跟在马车旁，偶尔被范增叫过去聊几句。

马车晃悠悠令人昏昏欲睡。

肩头一重，盖聂睁开眼睛，本来靠着马车入睡的精致女孩因为马车摇晃头滑到他的肩膀，碎发掉落，贴在她的右颊，浓密长睫毛弯弯，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然后是秀挺小巧的鼻子，人中下晶莹剔透的唇微微张开……

该推开她的。

可是触及她眼下的淡青色，盖聂闭上了眼睛，老僧坐定，如同一座会呼吸的雕塑。

是道“眼不见心不烦”，然而耳畔的细细碎碎的呼吸声挥之不去，扰人清修。

赵颜睡觉并不老实，不时的用脸蹭蹭蹭，找安全感，多蹭几次，就从盖聂肩头落了下去，赵颜被突然而来的悬空感一下子惊醒，若不是盖聂眼疾手快拉住她，只怕要跌一跤。

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男人体温透过遒劲手臂传到赵颜身上，赵颜手下意识的扶上盖聂手臂，因为惊吓的狂乱心跳渐渐平复。

“没事吧？”

男人声线成熟喑哑，赵颜耳朵烫了一下。

“没事！”赵颜不敢看盖聂，松开手，退后些规矩坐好。

盖聂没说什么，收回手后就又闭上眼睛调息。

赵颜偷偷瞄一眼盖聂，他保持着惯常的面无表情，唇线平直，看起来有些冷漠，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神态和表示。

赵颜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心里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处山林中停下休整，赵颜想去洗个脸，于是拉着天明少羽一起去打水，张良本想去凑热闹，结果墨家班大师等人邀他共商大计。

清凉的河水扑面，精神为之一振，闷热昏沉一扫而光。赵颜轻轻的拍拍脸颊，指腹摩挲柔嫩肌肤，认真的洗完脸后，用手帕擦净水滴。

两少年如同脱缰野马，正在浅滩处打水仗，泼了彼此一身水。

少年人，无忧无虑真好！

赵颜看得好笑，一边用手解开发带，深蓝色长发浓密垂顺，色泽莹亮，以指为梳，将发丝扎成高高的马尾，额前碎发少许。

月白色交襟衣裳，烟青色束腰，亭亭玉立的女子变得雌雄莫辨。

双十年华，正是一个女子褪去青涩走向成熟的年纪，按理说应该眉眼长开，气质变化，可赵颜不知为何，岁月停顿在十六岁，眉眼青雉尚未腿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太多。

赵颜隐隐觉得自己不太对劲，别的不说，这些年，容貌和头发长度都没有过改变……

“阿颜姐姐！我们回去吧。”

天明笑得一脸傻像。

赵颜忍俊不禁，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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