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盖聂04

只要能给内心带来温暖，大概都是正确的，无关正邪！——赵颜

这四年发生的事，赵颜挑挑拣拣，说了许多给莫湘听。

赵颜表情生动，声音高低起伏，好像说故事一样，十分引人入胜。

莫湘眼神一直都是温柔慈爱的，只是听说赵颜险些被骗和遇到危险时，才轻咬下唇，面露担忧，听有人“英雄救美”，她又被赵颜挤眉弄眼的表情逗得发笑。

“所以，我就成了儒家弟子了！”赵颜献宝似的看着莫湘“师傅你都不知道，我可努力了，半年时间，不仅学会了秦小篆，还读了许多儒家经典，所以考试的时候，就我和其他三个人拜在掌门座下，现在，弟子们都得叫我六师叔！”

“颜儿真厉害！”莫湘与有荣焉“你一向聪明！只是没想到，做学问也很有天赋！对了，儒家师兄弟对你怎么样？”

赵颜眯着眼睛笑，神情愉悦“自然是极好的！大师兄平日里气象庄严，但其实为人十分温和担当，看我柔弱，还亲自挑了一部内功心法给我用来强身健体！”说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大家都说我男生女相，好看得像个女人！还像呢？我本来就是女的呀！”

莫湘轻点赵颜额头“傻丫头，你女扮男装，本就乱了儒家礼法！”莫湘柳眉轻皱“若是被识破身份，只怕不好！”

赵颜拉住莫湘的手“没关系的，反正以后，我也不打算在儒家常住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莫湘知道自己留不住赵颜，也知道赵颜长大了，她有资格决定自己的未来如何。

未来的打算？

赵颜目光很远“其实回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打算！好像一直都是没有目标的活着！”很快又收回来，明亮的眼睛看着莫湘“可是见到师傅以后，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好像……突然有底气了一样”

赵颜笑颜“不管去到哪里，师傅会等着我回家，不管做什么，也有师傅做我的挂念！”

莫湘感动的拍拍赵颜的手背，赵颜欢快一笑“师傅，我准备去闯荡江湖，最主要的是去报答一个人的救命之恩！”

听过改良版本救命之恩的莫湘对盖聂的拔刀相助也十分感激，听赵颜这么说，她点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颜儿的确应该这么做！”

赵颜闻言却有些迟疑“师傅！”

莫湘问“怎么了？”

赵颜咬唇“人家都说盖聂是嬴政的走狗，人人欲除之而后快，师傅你不介意吗？”

莫湘又笑了，不答反问“那在你看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七天的短暂相处，如今她记得的只有他不善言辞的背影，和沉默中的淡淡温柔。

“强悍又温柔，只会把伤口掩藏在沉默中的男人！”

莫湘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看着神情恍惚的赵颜心底幽幽一叹。

“能让颜儿看到温柔的人，想必不会是坏人！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师傅，谢谢你！”

莫湘抚摸上赵颜如玉的脸“颜儿，你长大了，也成熟了！师傅很开心，但也开始变得担忧！”

赵颜轻声唤“师傅！”

莫湘眸光复杂但有着赵颜熟悉的温柔“想做的，就尽力而为！”

莫湘放开赵颜，自己端坐好“我房里的桌子上有一个长木盒，你去把它取来！”

赵颜点头起身，从门外直接脚尖一点飞到二楼阳廊推门而入，房间摆设和她那间一样，桌子靠着窗户，上面放着莫湘所说的那个木盒。

赵颜回来，莫湘已经坐到堂屋，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

莫湘示意赵颜把木盒放到桌上。

“坐！”

赵颜在莫湘身旁坐下。

莫湘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长条形物件。黑色长布包裹着，看不清模样，但直觉告诉赵颜，是一把长剑。

果然！长布一解，一把通体晶莹的剑鞘露出真容，拉下黑布，手柄亦展现出来。

手柄处像一朵盛放的荷花，细小的花瓣，晶莹剔透，中央露出一点点湖水蓝色的剑身。

莫湘把剑递给赵颜，赵颜双手接过，入手一片清凉，质感细腻。

“哗～”利剑出鞘，室内闪过一抹耀眼的蓝光。

湖水蓝色剑身，轻巧细薄，锋利无比，临近手柄处刻有清歌二字。

“清歌？”

莫湘对着专注于剑的赵颜说“清歌是这把剑的名字！它在剑谱上排名十九。从我的老师传给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面世了！”

她天生不爱争斗，武功修为只是被老师逼出来的成就。四年前，她就想把剑传给赵颜，谁知道她竟然离家出走，所以，等到了现在。

“颜儿！为师现在把它交给你，希望，它能对你有所裨益！”

赵颜感激的起身跪下“徒儿多谢师傅赐剑！”她的确是缺一把好剑，这把清歌，她很喜欢！

莫湘拉赵颜起来“起来吧！”

看赵颜爱不释手的模样，莫湘忍俊不禁，站起身“天色已晚，颜儿旅程劳顿，今晚早些休息！”

“是！师傅！”

听人说，每一把剑，都有它的灵魂！——赵颜

得到清歌，赵颜越发醉心于武学，晨起便开始练剑，要是莫湘不叫她，她能一直到精疲力尽。

莫湘没有问赵颜什么时候出门，赵颜也有心多陪莫湘一段时间，所以日子就在修炼中平淡又温馨的过去。

谷里并不能自给自足，许多东西都要去城里的集市购买。

莫湘每一次出门都要易容成一个中年妇女，赵颜则被易容成一个长相普通的村姑，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擦上特殊的药水变得又黄又老。

大米，盐，布料，豆子，小鸡仔，数着一样一样采买完毕，赵颜提着东西跟在莫湘后面准备回去。

路过布告板，习惯性侧头一看。

盖聂总是要叛逃的，所以帝国通缉他的那一天，就是赵颜出山的那一天。

可每个月都来看一次的赵颜，每次都没有看到盖聂的通缉令。

今天，照样没有！

反而瞥见人群中，蓝裳青年如庭信步。莫湘买完东西回过头顺着赵颜视线看去，见那人表情平淡的朝这个方向而来，似乎是莫湘和赵颜的目光太不可忽视，他转眸看来，掠过莫湘后落在赵颜身上，有瞬间错愕。

赵颜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张良，认出她了！

果然，张良加快脚步朝她们走了过来。

莫湘眸光微闪，侧眸看赵颜。

若是想要避开，早走了，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站着等那人过来。

很快，张良拨开人流走到两人身边，身处破落城镇，君子风流不减，反是鹤立鸡群。

“师……妹？”语气中有些迟疑，不是疑惑不肯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些许为难。

赵颜干笑，有些僵硬，“师兄！好久不见！”都易容成这样张良还能认出她来，她人品是有多逆天？

听她承认身份，张良疏朗一笑“的确好久不见！”从她离开小圣贤庄，已经一年有余，算是好久……吧。

“这位是？”其实也猜到了是赵颜亲人，询问是礼貌。

赵颜弯弯眉眼挽上莫湘的手臂“这是我母亲！”

莫湘微错愕，侧头看赵颜，却对上一双盛满笑意温柔的眼睛，心里一暖，莫湘轻轻笑了。

这些年，如何不是将颜儿当女儿养？

张良霎时一笑，弯身行礼“是晚辈眼拙，失礼之处，请前辈恕罪！”

莫湘自然不介意这些。

两人行变成三人行，张良作为男子，理所当然的接过赵颜手里的东西充当护花使者，莫湘在前头扫货，张良和赵颜则落后几步说话。

“师兄怎么来这穷乡僻壤？”

“来见一个朋友！”张良不欲多说，转移话题“你住在哪儿，买这么多东西，需要我帮你送回去吗？”他看赵颜母亲脚步轻盈，呼吸沉稳，明显的练家子，一个高手在这种的小地方隐居，大概不希望被打扰，所以纵然失礼，他也并没有提出上门拜访这样的话题。

赵颜在他意料之中摇头拒绝。

回到谷里，莫湘要种菜，赵颜换上灰色布衣到地里帮忙松土。

“颜儿，你的山药好像长出叶子来了！”

赵颜喜欢吃冬瓜和山药，所以这两种蔬菜种得尤其多。

“嗯？”赵颜瞄了一眼，果然看到莫湘脚边的三角叶子，是山药的叶子没错“嗯！我看到了，师傅！”

这个不是秦朝的秦朝，物种比真正的秦朝丰富许多，很多不该在这个朝代出现的东西也出现了，比如她们现在正在栽种的胡萝卜，小红很喜欢吃这个。

四四方方的一大片菜地，种着各色蔬菜，莫湘又喂养了许多的母鸡，可以吃鸡肉和鸡蛋，荷塘里有鱼，除了大米和调料，谷里食物很充足。

种完菜，莫湘想下水挖莲藕，赵颜自告奋勇，跃跃欲试，莫湘却不答应，自己下了水。

赵颜来这里的时候才五岁大，莫湘疼在眼里，爱在心里，觉得粉团团的小姑娘就该好好养着，所以，在赵颜离家出走以前，别说种菜，平日里就连做饭洗碗，莫湘都舍不得让她动手。

原赵颜，说实话，生活技能除了针线，一样不会。

所以才养出一双白白嫩嫩的手。

赵颜则不然，她出生在农村，是个地道农民，地里大部分农活都陪父母一起干过，做起来也就不觉得什么，反倒有一种找到乐趣的感觉。

“颜儿，把厨房里的木盆拿出来！”

“好嘞！”

比赵颜手臂还要粗的莲藕沾着淤泥被莫湘从荷塘里拔出来，三节莲藕，将近一米。

赵颜把木盆放到引来山泉水的竹杆下接水，想要去接莫湘手里的东西，莫湘却避开她“有泥，你别过来！”

赵颜想说自己哪有那么娇气，却还是听话的闪开，看着莫湘把莲藕上的淤泥洗干净，露出白白净净的莲藕。

莫湘原是川蜀人，喜欢比较刺激的口味，在这个有辣椒的时代，莲藕自然被用来做辣藕。方法非一般的简单，就是把切成薄片的藕用剁碎的红辣椒和盐一起腌制。

赵颜突然想起卤料。

这个时代，只有桑海城有间客栈的掌柜庖丁用过。

她是个不合格的穿越者，卤料配方不知道，火药配方也不知道，药膏化妆品什么更不知道。唯一的，就是关于女性福利的小天使，她做了稍微改良。

赵颜觉得自己有点混乱。

刚开始接触内力武功，觉得自己穿越武侠小说，可经过这大半年的隐居生活，她觉得自己穿越到了种田文！

所以说，赵颜设定到底是侠女还是农女？

赵颜嘟嘴，算了，不管什么设定，路总要走的。

山谷里的桃花依旧缤纷，赵颜这一日在书房看书，忽闻一阵琴声，清渺婉转。赵颜起身将半阖的窗户推开，一身青衣的莫湘屈腿坐在树下，挑，抹，捻弦，花瓣落了满身，侧颜精致迷人。

景美人更美。

赵颜一直觉得古琴是最优雅的乐器，男女不挑，操琴时气质均清朗出尘，淡雅沉静。

“儒家提倡修身养性，古琴曲高流觞，可陶冶情操，也可与人多些话题！”不期然想起颜路所说的话。小圣贤庄的儒家弟子向来不是死读书，娱乐一途，比任何人都会享受，不过，比起物质上的，儒家弟子最注重精神上的愉悦。

呃……大概是学习使他们快乐吧。

赵颜莞尔，自己最近总是胡思乱想。

说起来，真的有些想念师叔师兄们了。

赵颜自市集后再次遇见张良是在一处民居，张良正在躲避帝国军队搜捕，意外撞见回桑海的赵颜。

褐色药汁扑突扑突，热气蒸腾。

赵颜拿着蒲扇耐心的扇，不让小炉子的火势减弱。

待五碗水熬成一碗，赵颜将药汁倒进托盘里的碗中，药罐子放到一边儿，赵颜凑近药碗闻了一闻，只觉药味刺鼻，苦涩不已。

木勺顺时针轻轻搅动药汤帮助散热，赵颜鬼使神差的尝了一口。

“唔！”这味道！苦中带酸，味道怪异又奇苦无比。

赵颜发誓，她从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灌了两碗清水嘴里都还是吓人的苦味。

直到嘴里没了药味，赵颜才端着碗去给病人喝药。

张良坐在灰扑扑的院子里和主人家的小孩说话，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画，赵颜走近了，才看清张良写的是小童的名字。

赵国文字！

赵颜眼神微闪，那边小童已经仰起头，给了赵颜一个大大的笑脸“阿颜姐姐！”

漂亮女孩很容易获得孩子好感。

赵颜也很喜欢天真烂漫的小童，笑着点头“嗯！小童是在和子房哥哥学写字吗？”

小童重重点头“是啊！小童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是吗？真厉害！”赵颜表情夸张的赞了一句，引得小童不好意思的脸红害羞。

一直笑看两人的张良这才拍拍小童发顶，温柔道“下去好好练习，我晚上要检查哦！”

短短几天，两人已经成了类似师徒的关系。

张良的话，简直比圣旨还管用，小童蹦蹦跳跳的走远。

赵颜将药递给张良，木质的碗口有点浅，但满满一碗药汤看起来也不少，尤其是这令人销·魂的气味，令人作呕。

“师兄今天感觉怎么样？”看他脸色，倒是没有见面时苍白了。

张良眉目弯弯，俊秀的面容抹着温柔的笑容“已经好多了，辛苦师妹了。”

赵颜浅笑“师兄言重了。”

不过是熬熬药而已，换药因为男女大防，都是他自己动手。

其实赵颜很好奇他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会受伤，只是他不说，作为“体贴”的师妹，她当然不会戳破两人之间的默契。

药汤微凉，张良仰头一口气喝完，苦涩的药汁让他眉头可见的皱了皱，眼神十分抗拒，赵颜抬手掩饰唇边的丝丝笑意。

忍住反胃的冲动，张良皱着眉抿了抿嘴，眉头松开后斜视赵颜“师妹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笑了。

赵颜哪敢说实话。

“师兄风流倜傥，连皱眉也好看极了！”连带一副我被迷住了的表情。

张良失笑，哭笑不得的瞥她一眼，看向了远方。

“师兄伤好之后回桑海吗？”她已经出来一年多，该回去一趟，如果他也回去，正好可以搭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闻言，张良嘴角笑意浅了些，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还不回去。张良看向赵颜“你一个人上路，多加小心！”

赵颜也不问他要做什么，听话的点点头，“是！我记得了！”

次日一早，赵颜在小童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翻身上马，扬鞭远走，身后尘灰飞扬。

张良眸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与张良分开之后，赵颜本打算一路向东直接回桑海，然而没走多久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帝国剑圣被通缉。

记忆里的剧情早已模糊不清，可是盖聂残月谷一比三百的一战战绩，想忘也忘不掉。

残月谷，盖聂大战三百秦兵的地方。

现在却只是一个普通的险地。不需要多久，这个地方会因为一个名字而响彻天下。

高地上，一人一马。

白色合襟上衣，广袖风流，和发色一种颜色的束腰，开到大腿的白色裙瓣随风而动，露出的肌肤白皙细嫩，勾画着玄妙的深蓝色波纹，娇小双足穿着一双类似于凉鞋的水晶色坡跟鞋。

“小红，你说他怎么还不来？”她已经等了好几天，却没有一点儿有人来的迹象。

在路上时就听说盖聂叛逃出咸阳，带着那个孩子朝这个方向来了。

这都几天了，爬也能爬过来了吧！

小红扑了个响鼻，大概是说“不知道”。

赵颜无奈叹息，却见远处山林中的鸟儿成群飞散出来。

不多时，马蹄震震，黑压压的一片帝国士兵从林中来，挡住了残月谷前路。

赵颜猛然转眸，右手边方向缓缓前行的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不是盖聂和天明又是谁？

他终于来了！

赵颜握紧了手中清歌。

时间在杀戮中慢慢过去，赵颜没有出手，只安静的站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也如她一般冷眼旁观。

战斗结束，不远处的两人早已不知所踪，赵颜上马，远远的坠在盖聂他们身后，替他们解决一些追兵。

她早已杀过人，所以没有一丝罪恶感。

赵颜觉得，或许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荒芜地界，哀鸿遍野，形容枯槁的百姓顺着不算路的路往前走，不知何处是尽头，不知自己会否到达尽头。

赵颜骑着马，艳丽的容颜惹来不少窥探的目光，但凛利的眼神和手中长剑吓退了不怀好意之辈。

圆月的夜，没有一颗星辰，乌云密布，挡住了天空中的月亮。

狼嚎，此起彼伏。

被围困在狼群中的项氏一族正艰难退敌，不少人已经丧生畜生之口。

天明反手甩开一头饿狼，就有另一头黑狼猛扑上来，天明一惊，就要侧身闪开，只见蓝光一闪，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头黑狼就已身首异处。

衣领一紧，天明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双脚离地，再眨眼已经跳到了马车顶上。

“乖乖待在这里别动！”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天明回头，却只捕捉到一个白色的人影。

有赵颜的加入，狼群很快被打退，项氏围拢到马车边，少羽戒备的看着四周，他能感觉到危险还没有远离。

夜里，饮血的剑泛着幽幽的蓝光，赵颜眉目沉着，看着狼群的方向。

苍狼王！流沙四大天王之一，传闻实力不容小觑，但原作中好像一招就败给了重伤之下的盖聂。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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