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可谓女人之极位,有野心之徒想把女儿送人禁宫,也有许多女子企盼着排人凤侣,亲沐龙恩,然而,在宫廷里的生活,女人为了争宠夺爱,却是充满了肮脏的交易和残酷的争斗,即使有多么纯洁的心灵,也难免被熏染得又黑又臭。
只因皇帝只有一人,后宫佳丽却有三千,能得宠者毕竟占少数,而失宠者只能与孤灯相伴,走完落寞孤寂的残生。很多不甘寂寞的嫔妃便暗中与常到官中的男人或宫中的侍卫甚至皇子或官员私相往来以这苦闷,事实上,历朝历代的后宫女人就和妓女差不多,都是相当淫乱的,只是程度深浅有所不同而已。
从小与宫中长大的那帮人混在一起的李玉衡自然了解这种情况,因此,他总是远远避开嫔妃们所住的宫殿,以免引起是非。而且,他早早便已搬出家中,住到外边,所以,宫中大多数的女人都不认识他,当然,他也不会认识她们。
腊月初八本是好时节,但是沁儿却躲在书房里砸了好几样瓷器,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看起来不像是宫里的妃子,倒更像是个市井流氓。
沁儿:“在京城这个地界儿,敢得罪我们家,老子弄死他!”
香兰:“名嫔,您别生气,我们这就出去找人揍他一顿。”
沁儿:“你叫人揍他,我找皇上收拾他!”
名夫人:“闹够了没有?”名夫人一脚踹开书房门,看着摩拳擦掌的主仆俩,厉声呵斥道,“还嫌外面那些话传得不够难听是不是?”
两人齐齐噤声,沁儿把踩在椅子上的腿收了回来,香兰把挽起来的袖子捋了下去。
十月的天,名夫人愣是要扇着扇子才能勉强平复心底的怒气,她看也不看地上的碎瓷片,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丫鬟婆子们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起来。
瓷片撞来撞去的声音听得她心里火气更重,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手重重一拍,桌面上的茶盏跟着跳了跳。
“不过是个乡野小地方出来的,还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姿态,什么玩意儿?!”
“母、母亲,”沁儿凑到名夫人面前,陪着笑脸道,“您且别动怒,天底下三条腿儿的蟾蜍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咱们家要收拾他,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可别把您身子气坏了。”
“我倒是不想生气,可你看看这都什么事儿?任哪个做母亲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被人骂退了几次婚,心里都畅快不起来。老身膝下仅二子一女,你平时虽荒唐懒散,名为也不是贪花好色之人,所以家里并无妾侍通房,不过也没个优点能拿得出手了。”
女儿十四岁时,本来打算的是与李玉衡,结果被人恶心拒婚,后来与太子定亲,哪知道李玉衡大婚夜却被嫌弃是石女。后来遇到了孙像,临出阁了,孙像突然找到“真爱”,跟“真爱”私奔了。害得外面都在传,沁儿是个草包,连一个丫鬟都比不上。不然为什么堂堂太子宁可娶一个丫鬟,一个穷小子出身宁愿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私奔,也不跟她成亲?
后来孙像虽然被找了回来,但两家婚事黄了,从此两家人也不再来往,差点没成为仇人。
这次的事情更加荒唐,名家勉强算得上当地的望族,沁儿来京城后皇帝对他们家姑娘一见钟情,曾经跟他家提亲七八次,结果他们家刚答应下来,沁儿他这厢又反口了。
退婚的时候,表面上说着配不上他们家,内里却是嫌弃她家姑娘没有一点头脑,为人奢侈懒散,不是个好东西。
沁儿哭的稀里哗啦的,“当初他没考上功名时咋不这么说?这会儿倒嫌弃我奢侈了,我们家有的是钱,愿意让我奢侈点又怎么了?我又没花他的钱!”
名夫人:“你又遇到他了?”
沁儿点点头。
这厢三人气得食不下咽,那边的人却还睡得正香。
晚上沁儿在做梦,这个梦很长,长到她醒来的时候,根本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当她坐起身才恍然惊觉,她刚才是在做梦。
梦里好像是她被处斩,谁做了皇帝,她母亲冒犯新帝,被削去了爵位,然后他们全家过上了苦巴巴的日子。
天啊,不能跟人攀比,紧衣缩食的日子有多么可怕?
那些人明明在背后骂她,表面却不得不恭敬她的憋屈样子,这人生该有多无聊?
这个梦实在太晦气,她还是早点忘了好。
“名嫔,”香兰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皇上昨晚上竟然去辉妃那里了。”
沁儿软趴趴的腰杆顿时挺直起来:“真的?”
完了,噩梦成真了!
如果她失宠,她养母不是候夫人,名义名为没有爵位,她也不再是当今陛下亲封的妃子,她以后还怎么吃喝玩乐,打马遛狗赏花?
人生苦短,难道她只有短短几年的享乐时光了吗?
皇帝已经六十岁了,自己不是妃子以后有多惨想都不敢想。想到这,她顿时悲从心来,穿上鞋子披上衣服往院里跑去。
“名嫔,您的头发,你还没梳妆!”
幸好下人嘴严,不然到了明天,京城里的热点会变成“名嫔失宠发狂,衣衫不整到处狂奔。”
“我的乖女儿,”名嫔看到女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书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乖女儿,咱不能吭声,毕竟皇帝还是皇帝,明天娘去给你买一打的面首回来,能文能武长得好,你喜欢哪个挑哪个。”
沁儿:“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害得我变成了这样。”
名夫人艳羡的瞥了沁儿一眼,“李玉衡他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也没见谁给他张罗一个,夜深人静红袖添香,也是雅事嘛。”
沁儿:“就离瑶光那牙尖嘴利的模样,我想都别想。”
名夫人斜着眼睛瞪了沁儿一眼,“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
沁儿:“我、我什么都没想。”
名夫人:“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那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虽然李信不承认你是他的亲生女,我看到女儿你这个样子,心早软了一半,恨不得手撕了那个离瑶光。”但是她担心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只得好言好语的劝导。
名夫人:“你父亲虽然不承认我们,但是……”名夫人轻拍着女儿后背,察觉到她在不住的颤抖,便温声软语道,“皇上年龄大了,你也不能生养,天底下好男人多着呢,就算以后找不到也没关系,家里的铺子庄子田产都有你的份,你有钱有地位,怕什么呢。”
沁儿在名夫人身上蹭了蹭,小声道:“我不是因为那个谁退婚难过,是因为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才有些害怕。”
“梦到什么了?”名夫人见沁儿并不在意退婚这件事,偷偷松了口气。
“新帝登基,他削了我们家的爵位……”
“削了爵位?!”名夫人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新帝是谁,我们现在先坑死他。”
“我记不清了,毕竟这种事情做不得准。”名夫人认真思索了半晌,“如果有可能肯定是个很厉害的男人。你都不记得人家是谁了,还能记得人有多厉害?”香兰切了一声,“这也太不靠谱了。”
沁儿:“做梦还能当真了,不过我好怕怕哦。”
名夫人:“不厉害怎么能当皇帝?”在沁儿后背上敲了一下,安慰她道:“别怕,别怕,梦都是假的,咱们家不是好好的么?况且皇上对你圣眷在握谁敢动我们?”名夫人抬出了他们家最大的靠山皇帝来安抚女儿的情绪,“今天不过就是过去了一天吃顿饭而已?”
“可是新帝就算是别家人,你忘了太子殿下很讨厌我的啊。”沁儿眨着眼睛,美丽的双瞳带着一层雾气,看起来格外地楚楚可怜,“那个登基的人,是个居心叵测的。”
“嘶,”名夫人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眼门外,丫鬟婆子已经退出去了,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
沁儿知道母亲不会信自己做的这个梦,实际上连她自己都对这个梦半信半疑,“梦里我被人给杀了,所以……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那、那怎么办?”从小到大都是纨绔的沁儿紧张地看向名夫人,“要不我们偷偷找个地方藏点金银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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