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慕狄阿洛

楼兰的使者团进宫面见过顾岚烨后便在特定的客栈中安顿下。宫中宴席安排在后日，期间楼兰的使者均可出入客栈，在城门以内，皇宫以外的街道店铺走动。

慕狄阿洛换上了礼部送来的南雁服饰，携着一名侍女在身侧，两名着便服的楼兰侍卫随后。

清晨进城时目睹慕狄阿洛长相的人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慕狄阿洛带了面纱。但即使如此，她那偏金的棕褐色卷发，和面纱之上犹如绿宝石的瞳孔仍是一眼即可辨认出。

皇城大街上有了这么两位异族使者，原本恹恹欲睡的几家掌柜顿时来了劲，大肆宣扬自家商品，个个想着怎么从王长女身上赚个金钵满盆。

慕狄阿洛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下，倒是看上发簪，是看上了同发簪摆放一处的匕首。

匕首刃部弯曲，长七寸有余，通体银白，是样轻便的防身物具。

慕狄阿洛从台上随意挑起一支木簪，抽出匕首，用前刃斜向隔木簪，并未用力木簪断为两半。见状慕狄阿洛微起唇角。

一旁的侍女伸长脖子凑过来看，又左右看了看搭在手臂上的衣袖，不满道:“这汉人的衣服可真够碍事，这般穿着如何使刀？”

“这倒是礼部的疏忽，不曾考虑到楼兰开放的风气。”

慕狄阿洛闻声抬头看向来人，问道:“这位公子样貌尊贵，不知是哪位贵人？”

顾岚月不好在大街上亮出身份，只好道:“不敢当，小生是商贾之后罢了，公主殿下不必知晓名姓。”

慕狄阿洛看了眼顾岚月腰间玉佩，其品不凡，可不是商贾之后可以用的成色，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南雁重臣家的公子。

慕狄阿洛对一旁的侍女道:“去把钱付了。”她朝顾岚月走了两步问道，“公子如今来我跟前，是否有事？”

“没有，小生见公主殿下容貌绝色，心生爱怜，特意来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顾岚月编的自己都有些犯恶心。

“我见公子这番模样，怕是自己都保护不得，如何保护我？公子的好意我领了，保护就没那个必要了。”慕狄阿洛说完转身拉着侍女就走。

顾岚月没再多说什么，在街上遇上慕狄阿洛不是巧合，是他有意的。

前世慕狄阿洛在这个时间点遭盗窃贼盯上，脖颈上象征楼兰王氏的金项链被偷，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临安花浔的袖筒中。慕狄阿洛没有追究，只是使团离开之后，临安花浔挨了临安珏一顿家法，被临安策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空闲时间出宫透透气未尝不可。

……

“南雁的男子不会都如那人一样吧？可恶心到我了。”

慕狄阿洛眼底一片清明，道:“要都如那样，出入客栈可就不用带护卫了。”

慕狄阿洛从出客栈起就已经感觉有人跟踪她，确认顾岚月身份后，直接坐实了这一感觉。

慕狄阿洛认出顾岚月不是靠他腰间玉佩或是与秦婉霖相当的样貌，是他身旁的红袖。红袖的瞳色不是绿色，是灰蓝色，楼兰王宫中曾经就有过一位灰蓝色瞳孔的王妃。

……

“殿下这是哪去了？心情如此舒畅，嗯？”

顾岚月没料到闻清渊会在他宫中，刚踏进门槛的步伐不自觉收了回。转念心道自己心虚什么，被日头晒傻了不是？闻清渊能知道他去做什么？况且就算他做了什么，闻清渊与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管他？

有一瞬间他在闻清渊的话语中尝出股醋意。

顾岚月大步上前，轻笑质问道:“闻将军怎么在这？”

“臣可在殿中坐了有些时候了，殿下不欢迎臣？”闻清渊不似早朝上的严肃，不似与朝官谈论的严谨，满脸的笑意。

把“我”偷偷换成“臣”，使得一手好伎俩，从无事献殷勤，变成有要事谈论。

不过这样子怎么不像是来谈正事的闻将军，更像是来蹭吃蹭喝还要逗一逗房屋主人的纨绔子弟？

不知为何，顾岚月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这一世的闻清渊不太一样，稳重不理人木头脑的闻清渊突然开窍了？

开窍是一回事，顾岚月远离他是另一回事。重来一世，顾岚月仍不可能放纵本性去爱他，只能心中默念‘闻清渊’三个字，默念到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血脉五脏六腑都认识他。

这一次他不会娶妻，不能让闻清渊战死，不能让闻清渊和他一起沦陷。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何必牵连上旁人。

所以顾岚月最先采取的方法是远离闻清渊。他们只需要保持在一个平衡的友谊关系里，在一个安全的距离里，他不会心乱，闻清渊也不会因为他的喜欢而愧疚，想着怎么补偿，误以为也是喜欢。

可顾岚月远离的这一举动，有点过了头，闻清渊起疑心了。

“殿下怎么突然不待见臣了，离上回相见一月有余，竟是一见面就要下逐客令？”

道思念情的是他，每日一下朝就拦住顾岚月一通嘘寒问暖，隔三五差往宫里送糕点的人好像也是这个人。

“不是。”顾岚月立刻否认，他有些不敢直视闻清渊，“闻将军有何事要与我说？”

“没什么大事，今天陛下召见我，回去路上经过你这，过来提醒你楼兰一向不满对南雁称臣，几日后在猎场上小心些。”

宣政殿回府可不需要经过此处。

“有劳闻将军告知，时候不早了，若无他事，将军早些回府吧。”

闻清渊一愣，张口欲言，最后还是没开口，起身向门外去，走至门槛前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道:“岚月。”

“嗯？”顾岚月抬头看闻清渊，等他的下文。

“我还是更喜欢‘清渊哥哥’。”

“……”

不待顾岚月反应，闻清渊微笑着离开，徒留顾岚月一人站在原地出神。

“清渊哥哥。”

顾岚月也笑了，有些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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