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女作家（上）

“给爸带的保暖靴。妈妈的羊毛手套……给萱萱……我咋把她忘了？”纳晓东一哆嗦，从床上翻起来检查清单，这次出差回来给熟人多多少少都带礼物只有赫嫣的侄女没有带，不知她会不会怪自己。

“萱萱啊萱萱你喜欢什么呢，两岁小孩儿能有啥，唉，还是不给她吧……”纳晓东徘徊在首都的街道上，他这种级别的军人在这里很少见，因为这里抛头露面的军人起码是营团级别的，他还不够格，不过他也懒得借父亲的名去接近谁，“妈妈，露露姐姐是不是一只小兔子？”“傻孩子，他是个人。”“可他就是小兔子。”男孩把一本图书册子给妈妈打开看，“对啊，送本小孩儿看的图书，萱萱肯定喜欢。”纳晓东想着找到书摊。

“卖完了？”他带着一脸疑惑看着一摞摞书，“这个笔名露露的人，小孩儿都喜欢他的《兔子一家》的图画书，你要买等下一个批次吧。这种书一个多月才印一次。我还是有门路。不然还不好弄。”“你知道这个作者在哪里不？我想……”“你……”老板打量了一下纳晓东，“这个嘛，毕竟，唉，她的书在我这里直营。别的地方还卖不到——你是当兵的？”纳晓东点了点头，眼睛停留在他手里的一册图书上，“唉，就当交朋友了，我给你说吧。”

纳晓东看着手里的纸条，一户户对着找，终于找到了一处小楼，一楼餐馆的生意火爆，油烟味，吆喝声……“真不知道你在这种地方怎么写的下去，为了躲爸妈也不至于吧。”“你这好久也不来，我们去吃点东西。”一群男男女女有说有笑走下楼，“你好，请问，你们谁是，露露……”话还没说完，引来一阵哄笑，“又有人来找，真不懂她写的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到晚还神秘兮兮地不让我们看……真的是——她还没下来，你要找，就直接进最里面的屋子，别的房间别进去。”纳晓东连忙道谢。

他刚推开门，一个戴着头巾的小个子女孩跑出来，她瘦极了，双腿似乎还没有强壮的人的胳膊粗，眉毛和眼睛都黝黑黝黑的，脸蛋红扑扑的，有几个雀斑，倒是挺好看，“你好，请问露露在哪里？”女孩一只手拉着挎包，一只手捋着头发，“我要回去了，你明天再来吧。”“可是，我明天就要赶着队伍回蓬谷镇了，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多出来的书，我买两本，送给朋友家小孩。”纳晓东跟在她身后下楼梯，听到小孩，露露停了下来，“我，我回去找找。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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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步伐矫健，在人群中穿梭自如，纳晓东生怕很丢了，渐渐地人群稀疏了，“噗叽”纳晓东踩到了一个泥坑，他才反应过来到了鹿族人的聚居地，“你快来。”露露回头看了看迟疑的纳晓东，“哦哦。”这个蓬松头发的女孩子走的很快，纳晓东几乎是小跑着跟她，“虎族人？他怎么来这儿……”路边闲聊的人们看向这个穿着不怎么考究的陌生人，露露这才脱掉头巾，露出了额头上上鹿族人特有的花纹。“你们鹿族人不是眼睛边边还要画一道吗？”“你还知道这个呀。”露露有一些惊喜，“这样戴个头巾就能遮住了，不然麻烦。”

“来客人了？”“妈，不是，买我东西的。”这家小餐馆比起写作室楼下的那一家是小巫见大巫，桌子椅子都很旧，而且还油腻腻的，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怪味儿，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我们这里有鹿族特色菜……”露露鼓着嘴不想让妈妈留纳晓东，“好啊，正好我也饿了。”露露没办法，只好进屋系上围裙，帮忙摆着碗筷，“我这里有《兔子一家》，还有《小灵鸟》。”“写书很赚钱吧。”纳晓东一边搅拌着调料和面条一边说，“哪有……钱都让出版社赚了……你应该碰到过他们，他们就是干这个的，自己写东西自己出版，写的那些文章不用查都能出出去。而且……价钱还便宜。我只有兔子一家有人看，其实我更喜欢小灵鸟，但是他们说不过审。”露露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你就在虎威城弄东西，肯定不行，首都么，肯定查的严——”还没说完，露露就低下头，仿佛在说“你能不能换一套说辞，我都听烦了。”纳晓东识趣地结束话题，“我能不能看看《小灵鸟》，合适的话，我就买了。”“真的？你等一下……”

纳晓东看了看，“自由，呵……”他心里想着，文笔还不错，挺适合小孩看，就是这思想……难怪这丫头文章出不了，不过既然开了口，也不好糊弄一个女孩子，“我觉得还挺好的。”“对啊，我也觉得，就是他们说，看了这个故事，小孩肯定都不听父母话了，再加上我是鹿族人……”“鹿族人怎么了，我从小和我爸妈在南方驻地，那里鹿族人挺多的，鹿族人怎么了……”纳晓东一听到这种话就来火，首都首都，这里的人眼睛长在脑袋顶上，三天两头都能听到鹿族人的坏话，“这样，我回蓬谷镇，把你的稿子给那里的出版商看看……毕竟那里宽松一些，而且和洛纳生意也频繁……说不准到时候全世界都有你的书呢。”露露也吃着一碗面条，不过清淡得多，“谢谢你啊……”“我是真的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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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晓东揣着东西走了出去，回到宿舍就被人叫去谈话，“有人说你进鹿族人待的地方了？”“哦哦，这事，我就去买个东西。”“什么东西。”纳晓东庆幸自己没有带《小灵鸟》，拿了一册《兔子一家》，“你就为了买个小孩看的跑这么远？不过，向你这样的一看就不是搞特务的，一路大摇大摆，你走吧……”纳晓东出了一身冷汗……

“被抓嫖局逮了？”“啥啊，差点把我当特务了。”纳晓东和室友抱怨着，“哪啊，我给你说，进那种鹿族人待的地方，没几个特务，特务都懒得去，多半是去“接济”一下那些穷姑娘。”“接济？”那人越说越兴奋，“说白了，便宜，尤其是那些家里急事，没钱，呜呜呜地哭，好约的很，那里有个老鸨借她们钱，然后专挑你这样的下手，花俩钱，那还是正宗的“良家少女”。呵，有权势的谁还要鹿族娘们，就算是想要鹿族姑娘那也是弄个小地方自己养着……”说话的人看纳晓东没兴趣听他的，翻了个白眼。“别说了，那些人也挺惨的，听说有个女孩为了家里不情愿卖的了一次，然后一大家子人就吃上她了，逼着她去，上个月从城里那个鹿族人的寺庙台子上跳下去，当场就没命了。怪可怜的……”模模糊糊的言语中，纳晓东有些迷糊了……

“虎威城的人咋都是这啊。”纳晓东心里想着，这座首府城市在他心中地位一落千丈，在梦里，她从那个装着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公平角斗场变成了这个人压人的金字塔，仿佛在最底层的角落里看到了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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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那样的人，别往家里带了，要不是他在咱们这里花钱吃了顿饭，还引人误会。”母亲一边洗碗一边给帮忙的露露说，“妈，我就……我就听他说要送小孩我的书，才带他来的……”露露低下了头，“小灵鸟，你说是不是。”她对着站在钉在墙上的木头鸟窝里的一只小鸟说道，“妈，等我再写出几本好的，我就让他们都知道我是鹿族人……谁看不起谁啊。”“唉，你有这心挺好，只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就应该在祖国长大……在这地方，他们只会把你当做个东西……”母亲打住了……

露露躺在咯吱作响的小床上，想着妈妈的话，“谁瞧不起谁……”她几乎忘了纳晓东带着她的《小灵鸟》去帮她找机会的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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