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2年2月，“假日”

“能看到了，就在那里。”副官给刚登上瞭望塔的赫良指着鹿族军队的营地，“战士们，前方就是鹿族王的军阵，他们企图毁掉我们在黄金十年创造的一切，我们要像在血坡一样粉碎他们的阴谋，我会在这里与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鹿穆的战士们，暴君尼鲁的巢穴就在前面，为了我们在鹿穆死难的亲人，为了我们的母亲，妻女，孩子，为国王攻下那座城池！”赫贞站在坡顶指着虎族的阵地，鹿穆团几乎每人都和尼鲁有着血海深仇，在之前的战斗中经常出现肉搏中虎族士兵丢掉武器投降却被鹿穆团的战士刺死，几次战斗下来鹿穆团的俘虏是最少的，他们几乎从不给敌人投降的机会，有时甚至出现国安军的部队遇到赫贞的队伍时提前向其他鹿族军队投降的情况。赫贞的军队在面对虎族平民时和其他鹿族军队一样，并没有为难他们。“对面那个叫赫良的，在血坡拖垮了我们四个团。”同僚在身边提醒他，“赫良，据说他是虎族动乱期间加入的虎族军队，才二十七八岁，算是人才，不过虎族人能让他来保卫首都也间接说明他们没人了。对了，我这里还有他和妻子的画像，在合中镇找到的。”赫贞一边说一边让侍从把几年前赫良和尼薇儿新婚时画的几幅画像取出来，“美女英雄，以他的年龄他没参与过鹿穆屠杀，陛下说不希望他死。”“看样子他应该有孩子了，像这样有念想的人要么会苟且偷生，要么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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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雅把一些止血药收了起来，“纳雅，听哥哥说，鹿族军队已经把这里包围了……你……我有些担心你。”“你担心我什么？”“我担心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听说城里有的鹿族居民被人说是特务，然后挨了警察的打，如果不是宪兵，要出人命的。”囡囡把一捆绷带抱在怀里，“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而且，你和姐姐要照顾好芹芹和她的两个孩子。”“嗯，纳雅，你说鹿族军队会杀了我们吗？”“我曾经在那支军队里待过，我们家两代人，我的爷爷和父亲，都在战争中失去生命，那支军队受我爷爷的影响很深，纪律性很强的，而且，开战这么久了……你有听说过鹿族军队伤害平民的事吗？”“那，到没有……可是，听说参与进攻的有狼族军队，我怕他们。”“别怕，我这里，起码能保证你和你姐姐还有芹芹他们的安全。不要想这些可怕的事情了。”“可是，我，我害怕。”囡囡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扑在纳雅怀里不住地发抖，纳雅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哥哥好久没有回来了，而且纳德也很久没来看我了……我好担心他们……如果他们任何一个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还有姐姐……我好想回到过去的日子，没有战争的日子。”囡囡靠着书架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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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抽个空回去看看。”赫良走进避炮处，看着正在吃饭的纳德说道，“你回去吗？”“我这事多……你帮我回去看看，囡囡她们两个。”“好吧，可是，我怕她哭，她一哭我就没辙了。”“她从小就是，不过现在好多了，我给你放两天假。回城里看看。”赫良说完就离开了，纳德把半块饼塞进嘴里，开始收拾东西。

纳德站在医院前，迟迟不进去，卫兵注意到他，他赶忙出示证件表明来意，卫兵让他卸下武器了院子，“纳德，你来了。”囡囡刚从纳雅的房间出来就遇到了他，纳德就像被定住一样，“嗯。额……”想说的话都被抛到脑后，囡囡小跑着来到他身边。“你都半个月没来看我了。”囡囡挽住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进屋，“你去哪里，我们要不出去走走？”“出去吗？我……我听说现在外面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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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萱萱。”尼薇儿扯着干疼的喉咙呼唤女儿的名字，“怎么了？”尼正中把门打开，“爸，萱萱。”“她还在我屋里睡觉呢，你昨天不是怕她也得病。”“哦。”尼薇儿把被子盖了回去，尼正中摸了摸女儿的头，再摸了摸自己的头，“今天好多了，我给你做饭去。”“爸，我还不饿，我……就想让你陪陪我。”尼薇儿的脸红红的，不知是害羞还是发烧的缘故，尼正中坐在床边，把两只手轻轻捧住女儿的脸，“我的手凉凉的。”“爸爸……”尼薇儿像小时候一样两只手拉住爸爸的手腕，轻轻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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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当初刚成立时，有一个贵族小女孩会弹这种七弦琴，但是她爸爸不允许她弹这种音乐……说是太浮躁了……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尼妲为赫囡和纳德各泡了一杯茶，“她叫，纳菈吧……她现在……嗐，动乱前就没联系了，十多年了，希望……她还能弹琴。”“姐姐，我回来了……家里来人。”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敲了敲门，“你好呀。”囡囡挥了挥手，小女孩甜甜地笑了笑，“这是小夏，哎，她刚出生时父母关注她更多一些，我，我反而能投入更多时间去演出……后来动乱……爸爸不知道去了哪里，妈妈她……”说到这里时纳妲的眼角流出眼泪，“后来无论到哪里我都要带着她，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纳妲一边说一边看着在厨房择菜的妹妹，“你说你要来，我才让她去买菜的，无论如何，你们吃顿饭再走吧。”“好啊，你也算是名人了，我们还挺幸运的呢。”囡囡有些腼腆地说，“那个，我们来之前商量了，如果开战了，你可以带着她去我那里，你们舞社的所有人都可以，无国界医生组织会设立一个保护区，据说鹿族王的对组织投资快要赶超洛纳了，他一定会遵守……”“在那之前，他得先打进来。”纳德毫不客气地把手套拍在桌子上，“我们会尽我们全力保护你们的。”“一切都太快了，才十年，亲卫队入城仿佛还是昨天，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还仅仅是开始。”纳妲轻轻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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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喜欢那个纳妲，搞得我们一定会被鹿族人击败似的。”“最近城里这种言论很流行……大家都想活着。”“如果让我投降鹿族人，我毋宁死。”纳德把囡囡挽着他胳膊的手推开，“你……你也看到那些间谍的传单了？！！”纳德像变了个人似的，用力抓住囡囡的手腕，“你弄疼我了……是不是这个？”囡囡有些生气了，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你，你真给我丢脸。”“那你先说上面说的是不是真的！”传单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尼鲁率兵屠杀鹿穆平民的全过程，罪犯在供词中描述其所作所为，军医尝试挽救受重伤的女孩的生命，鹿族人的生命就像羽毛一样脆弱，“谁做的谁去偿……”纳德见状捂住囡囡的嘴，把传单抢过来揉碎，“你别说气话了，让特务听到了……”他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你这是扰乱军心，要……”纳德把那个可怕的字眼咽了下去，“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哥哥白白送命，你以为我怕死吗？如果能让我换你们两条命，我倒是愿意。”“我和你哥哥和那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那件事发生时我连十岁都没有。”“所以皇帝为什么让你们送命？”“你以为鹿族人只是为了报仇吗？他们为的是我们的土地，为的是我们祖祖辈辈用血拼出来的土地。”“我们的土地？你再好好想想是谁的土地？”“你！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可理喻。”纳德不再搭理囡囡，只是拉着她往回走。

“囡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如今的虎族……除了亲卫队，还有谁能和鹿族人作战，是，我承认我们是皇帝的工具也好，牛马也罢，是，老百姓有时候也给我们白眼，可是如今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如果真的还有一支不同的队伍你会去吗？”“我当然会，如果既能抵抗鹿族人，又能不让老百姓指指点点，我怎么会不去呢？”“呐，给你，是纳杰将军的儿子，我的姐夫，纳晓东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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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虎族的未来，务必保全自己的性命，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们。……他们在云关山一带牵制住了鹿族第三兵团。”“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赫良拍了拍激动的纳德，“孩子们，赫良，我可以叫你们孩子们吧？”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纳杰便继续说下去:“晓东的信虽然提到我，不过还是这给你们的，既然他想送掉一个旧时代，总得让这个时代的陪葬多一些，才可以让它彻底葬送吧。”纳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的年龄不允许我再折腾下去了，我有资格也有权力选择我的未来，如果你们要葬送掉这个时代，把我当做陪葬吧，我一生的荣誉不允许我活着输掉这场战争……对了，还有，纳德，不是两天吗？你怎么下午就回来了，去，趁天还没黑，骑马回去……”

“他是将军的妹夫，他躲得远远的。”“你们这些不懂别乱说，如果没有纳德，血坡不会赢的那么轻松。”“呦呦呦，那怎么放你回去……”在战壕里，一名京兵和赫良的士兵起了矛盾，双方扭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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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是鹿族人，可是一辈子没出过虎族，没想到……”年迈的商人靠着斑驳的木牢笼门，儿子买通了守卫，裹得严严实实地跪在门前握住父亲的手，“那些家伙在给自己找后路了，呵，我看这虎威城是守不住了，你，你想办法把其他鹿族人都弄到安全的地方。”“爸，这哪里来的安全的地方……”“哎，我原以为，不就是打仗，以前哪个十年不打，谁知这次小鹿族王能打到这里来……我这个鹿族人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总之，我一把老骨头挺不过去了，你想办法保住族里其他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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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威城内还有鹿族的侨民，只是……”“你担心玉石俱焚？”塔毅看着虎族阵地上的星星篝火对站在身后的萨勋说道，“是，不过我还有些担心陛下会因为过于担心玉石俱焚而在进攻上犹豫不决错失机会……”萨勋裹了裹外衣，两个人踏着雪在卫兵的簇拥下经过营地，“向陛下和元帅致敬！”本来三五成群的士兵一下就聚在一起，之前被炮弹炸断腿的团长也趔趄地站在自己队伍的前面，萨勋和塔毅回了军礼便让他们回去做自己的事，“只是，如果先王……”“陛下，你和先王既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又是不同时代的人……先王也许在今天也不会做的比您更好。”“我怎么敢和先王相提并论呢……只是我们从未像今天这样，我担心把持不住局面。”“是啊，先王那时，我们只用考虑虎族人……可如今，洛纳人，狼族人的加入让局势一下就复杂了许多……”“也是，也许纳武将军也拿不出比您更好的方案了。”“我怎么敢和……”萨勋一下愣住了，他和塔毅短短地对视了一下都笑了起来，“先王期待我收回鹿穆，不知道有没有想到我会打到这里……先王……对了，纳雅。围城后再也没听到纳雅的消息了，她还在城里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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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找囡囡的吗？她在里面……”门刚打开，纳德就遇上了正要出门的纳雅，“好的……等一下，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有重要的事，和鹿族人有关的。”“会不会不太安全，还有到底是什么事，没准我能帮上忙。”“那……”……

纳雅把商人被刁难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纳德，“妈的，这些人明显是在筹钱找后路……该死。”纳德愤怒地砸了砸门柱，“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刚准备走，囡囡恰好看到他们的背影，“纳德……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吗。”囡囡一只手揪着衣襟，纳绯和小鹿也从屋里跑出来站在囡囡身后，“怎么了？”“我好像看到我男友了……今天才和他吵了……”囡囡转过身，刚洗完澡的赵琳裹着毯子招呼她们去洗澡……

“哈哈。”“嘿嘿嘿。”刚洗过澡的糖糖和豆豆坐在床上看着彼此，芹芹利落地把糖糖翻过身给她穿上衣服，豆豆扯过一边自己的衣服挥舞着小胳膊让妈妈给他穿，“知道了知道了。”芹芹擦了擦汗把糖糖放到一边又把豆豆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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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先去就你父亲……”“不，他们随时都会过来抓人……说要把男人拉去守城……刚才来过人了我搪塞过去了……”“好的，大家戴上这个。”纳雅把“难民”的标记发给人们，“家当不要带太多，没多少时间。”“喂，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帮助疏散难民。”还没等纳雅说话，纳德就拿出证件和佩剑，士兵接过证件后恭恭敬敬地还给他，“喂，你在做什么？”一个军官随后走进来，“你想要帮助这些和敌人内外勾结的人？”军官径直走向纳雅，“她是纳雅医生，请你不要阻挠，尉官。”虽然纳德的等级比他高，但是此人丝毫不担心，“长官，我们宪兵这段时间负责抓捕软弱分子，没想到竟然在我们军队内部出现了你这样的败类，来人。”刚才的士兵又逼近纳德身边，“我警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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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一让……”萨棱的亲兵把宪兵推开，萨棱和宪兵队长说了几句话，便走向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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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保护虎族人……”“是的，这些话我不敢对别人说，毕竟，这也算是找后路，也算是不相信胜利归属于虎族……只是，我的女儿，你也知道的，琳琳，她不是虎族人，她不应该为我们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她也是受害的鹿族人……

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不是救了她，而是为虎族军队杀害她的亲生父母而做出有限的补偿，连赎罪都算不上，如果要赎罪，我也许应当守城时被鹿族人一箭射死……可是，我对她视若己出，我不能让她发现其实我和杀害她父母的混蛋属于一个军队，让她发现她身边的叔叔们都是她祖国的敌人……更不能让她因为这件事而受伤害……所以，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救救城里的百姓……鹿族人不会放过他们……我们在鹿穆杀害了那么多鹿族人……他们不会……”“你知道吗？眼下鹿族王攻克的城镇里的百姓都没有受到伤害，您也应当知道鹿族人发动战争的最主要的理由就是惩罚鹿穆屠杀的罪人，那您知道最大的罪人是谁吗？”萨棱拄着拐杖低下头，“你是说。”他抬起头，年迈的瞳孔里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可是，太子已经道过歉……还跪下……对了，你不是反对战争吗？可是……”“我不反对鹿族人为了鹿穆对尼鲁宣战，我只是反对鹿族为了战争把自己变回到国王时代……尼鲁必须要付出代价的……”“看来我们……总之，琳琳的事拜托你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平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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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能已经睡了，你要不……”“我不进去添麻烦了……”“等一下。”囡囡走出门叫住正要离开的纳德，“我收拾出了房间，你让那些人去哪里睡，你，你跟我走……”纳德又惊又喜地对纳雅笑了笑，随后被囡囡挽着手拉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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