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遇见她那天是一个没有晚霞的晚间,我在重庆的最高桥上看着桥下表面平静的河流,吹着微冷的风,想着被人放弃的伤心事。
眼眶很热,即使是微凉的晚风也没有吹走脑海中沉甸甸的烦恼。
心绞着疼,想不明白一些事情,我就一直待在桥上。
站累了就坐着,往常这个时候,我是有训练的,忽然没了,还不习惯。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只知道我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坐在离我有一定社交距离的地板上了。
明明穿的是白裙子,怎么就舍得沾上灰尘呢?
“我叫易枳,你可以叫我小枳。”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很柔,就好像一股凉风,缓缓地拂过我的耳畔。
我下意识地想走,但是一僵,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逃离呢?自己已经被淘汰了不是吗?
“你好,叫我小张就好。”
女孩儿笑笑,只有我觉得尴尬,反观她很是轻松,应该是个社交达人吧。
“你怎么坐在这吹风?”女孩儿开口,模仿张真源的样子看着桥下流淌的江水。
“心情不好,来吹吹风。”
张真源眼神落寞,长视前方,没有聚焦。
“不开心的总会过去的。”
易枳也不会安慰人,她知道的道理他肯定都懂,也不必一个外人来提醒他。
“嗯。”闷闷地声音,心里也闷闷地。
“小张?”
女孩儿突然喊他,他慌忙转头。只有张真源知道,他现在心里在狂跳,至于狂跳的原因,连他也不知道。
“怎……怎么了?”
“我是想说,好像有人拍你……”等张真源顺着易枳的眼神看过去,没看到什么人。
张真源心里闪出好多念头,再想到自己已经被雪藏,内心的波澜也平静下去。
“算了,拍就拍吧。”女孩儿听张真源这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蹭的一下起了身。
张真源以为她要去追那个人,连忙也起了身:“你别去!”
没想到易枳到桥头的时候停住了,还蹲了下来。
“你坐回去。”
张真源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照着易枳说的话做了。
“头别回去,别看这边。”张真源还是照做。
没一会儿,易枳又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脸上的笑容灿烂,举着手中的手机说:“我被挡住了,他只拍到了你,应该没发现我。”
张真源看看手机,又看看易枳,忽然觉得这女孩儿有些奇特。视线碰撞在一起的一瞬间,张真源先挪开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是担心这个?”张真源狐疑,都在想借口逃走了。
“我可不是别有用心。”女孩儿收起手机,从身上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糖果,递给了张真源。
张真源没接,也不看。易枳也不恼,收了回来。
“小张,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么样呢?”
“不甘心就不要灰心,你仍旧有很多喜欢你的人,你不是孤身一人的,以后也不会是。”
张真源无奈笑笑,看样子是不相信。
“请你吃糖。”
易枳吃着棒棒糖,再一次把手中的一支糖递到了张真源的面前。
张真源想拒绝的,但是看到那颗糖的包装上印着“真知棒”三个字,鬼使神差地接了。
“苹果味的,很甜。”
女孩儿走了,留下一句话。
“季夏的夜晚,可别着凉了,记得早点回去,我家就在附近。”
……………………
02.哈喽,你还记得我吗?
我再一次看见她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出天台上。
这个天台正好可以看见公司门口,我从公司侧门出来,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她圆圆的脑袋。
太远了,我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出她看向的是公司正门的方向。
我拿出手机,打开相机,朝着她的方向,不断放大。
很模糊,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是在寻找某些东西,动都不动。
我悄悄地钻进了甬道里,走上电梯,走上台阶,想离她近一些,看看她的模样。
那天,我还没记清她的样子。
我爬啊爬啊,不由得感叹重庆不愧是山城,这阶梯好像看不到尽头。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平时的体能训练,现在爬起楼梯来也还算游刃有余。
等到我爬上天台,她就不见了。
若不是手机里还存在这那张模糊的照片,我肯定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我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影。可能她不想看到我吧。
我丧气了,尤其是早上还被舞蹈老师训了一顿,他说我现在的状态更加不可能出道,我更加难受了。
我准备走了,太阳也烈起来,晒得我赶忙找阴凉的地方。最不喜欢夏天的太阳,出汗之后刘海会耷拉在额头,很不舒服。
走到拐角的时候看见她正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噔晃着小脚,哼着小曲儿。她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好像格外喜欢白色的裙子,今天穿的也还是白裙子,胸前的深色领结是唯一的装饰。
我定定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前打招呼吗?还是直接走开呢?
我已经忘记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她的。
她停了下来,站起了身,好像是要走了。
我想留住她,尴尬的开口:“哈喽,你还记得我吗?”
我看不到她的神情,只感觉尴尬蔓延到了四周,但好像并没有包围她。
“小张?”她咯咯轻笑了两声,喊了我的名字,那一刻,我放松下来。
……
我照着往常的习惯去天台上等他,我知道他会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从公司回家,只是今天好像不对劲,他十一点就从公司出来了,而且走的是侧门。
这让我很疑惑。
远远地,我看到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在干嘛。
我就一直看着他的方向,直到他被树木和建筑挡住,我仍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再确定今天不会再看到他的时候,我走到了树荫下的秋千上,悠闲地荡着秋千。
“太阳什么的太烦了,都把我晒黑了。”
我嘟囔着,晃悠着双脚,感受着片刻的凉爽。
我没想到他会找到天台上,幸好我戴了口罩,他应该认不出我吧。
我想等着他离开,但是他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行吧,那我先走吧。
我刚起身,就听到他说:“哈喽,你还记得我吗?”
我觉得挺逗的,就没忍住,笑出来声。
我当然记得他,怎么会忘呢?他可是我的小乖啊。
我说:“小张?”他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后来我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说他想来看看是不是我,发现是我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真是个小孩儿,什么都跟别人说。
他说:“不是的,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
03.梦里见过的人,醒来一定要去见她
我真的好喜欢他啊,但是我知道我与他的距离……
今天又梦见他了,梦里的他跟现实中的无异,一样的绅士,一样的好看。只是梦里的他多了一丝温柔,这种温柔是独属于我的温柔。
我好像不满足于这点温柔,于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小乖,你真的喜欢我吗?真的记起我了吗?”
我带着一丝希冀,希望他能给我肯定的回答。他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啊?我着急了,拉着他的手就想问清楚。
但是他好大的力气,直接甩开了我的手,我吃痛,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
“我要走了。”他的语气很冰冷,与刚刚的温柔形成两个极端。
“别……我不打扰你了好不好?你别走,小乖,你别走……”
我视线渐渐模糊,他也越走越远。我拼命想追上他,却怎么也走不快。
“小乖……”
我睁开了眼睛,这才发觉梦中的流泪不是假的——我的枕头已经湿了。
窗外月明星稀,月光投射在易枳交叠的小脚上,显得皮肤白皙透亮。
她缓缓地起了身,摸黑去客厅倒了水喝。咕嘟咕嘟喝了几口之后脑子才渐渐清明起来。
第二天,易枳还是像往常一样起床、吃早饭、散步。
这天是周六,原本她是要去老地方远远地看张真源一眼的,但是她没去,而是去了嘉陵江上的那座高桥。
太阳还没有大起来,温度也还能忍受,易枳就这么走着、走着。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爸妈发来了几条消息。
消息大概是让她这几天赶紧回去,暑假的课外老师已经住进家里了,就等着她回去了。
易枳当然不想回去,索性不理信息,就当作没看见吧,能拖几天是几天。
但是爸妈好像知道易枳的想法,直接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枳,该回家了,你在重庆也待很久了。”
“……我想多待几天。”
“小枳,还是回来吧,爸爸已经给你订好机票了。”
说话间,易枳就收到了票务信息。
“我不想这么快回去。”易枳皱眉,对于爸爸的自作主张真的有些不爽。
“你看你,爸妈也纵容你在那待了半年了吧,这期间爸妈供你吃喝住,现在让你回来你怎么就不听话呢?”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奇怪的,但易枳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好,那你们不用给我生活费了,等我在这里生活不下去了,会回去的。”
“小枳,何必呢……”电话那头的人苦口婆心地劝着易枳,但易枳认定了自己的想法,谁都动摇不了。
“没事就先这样吧。”
易枳挂了电话,检查了自己的所有账户的余额。还好还好,紧吧着过日子的话还能撑半个月,只不过自己要开始找工作了。
散步回来,易枳习惯性地来到了天台上。等易枳反应过来之后,已经看到了站在阴影之下的张真源。
“你……你怎么在这儿?”易枳开口,明显很错愕。
“我,我在等你。”张真源眼神飘忽,支支吾吾。
“等我做什么?”易枳朝他走去,这惹得张真源更加紧张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易枳很好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真源。
“梦里见过的人,醒来一定要去见她。”
这下轮到易枳眼神飘忽了,他怎么知道我昨晚梦见他了呢?
张真源也一副害羞样,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也表示得很明显了,自己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
04.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易枳已经找了一个星期的工作了,大部分店员看到易枳的年龄都不会选择留下她。
虽然在挺多店铺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是这么久以来,一个电话都没收到。
她还太小了,如果是廉价短期的暑假工,那可能会有人要。
易枳并不需要工资太高的工作,能支撑她生活就很让易枳满足了。
“完蛋了,要是再找不到工作,我就没钱吃饭了。”
出了一张易枳自己办理的储蓄卡能正常使用外,其他的卡都被停掉了,易枳爸妈是铁了心想用这种方式逼易枳回去。
我偏不!
易枳瘫躺在沙发上,不自觉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这是张真源说的。
易枳一惊,满脸不可思议,随即也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昨晚也梦见了他。
“为什么?”
易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这是什么傻瓜问题,他怎么能决定自己要梦到什么呢?
果然,张真源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最近老是遇到你吧。”
回想几天前发生的事情,易枳纳闷两人不就见了两次面吗?其他时候也都是易枳的单方向输出。
“可能……就是巧合吧。”
易枳可不想被张真源认为是ss。
“巧合?如果是巧合的话,我倒是挺喜欢这样的巧合的。”
易枳脑袋轰的一下,一抬头对上了张真源的视线。虽然张真源视线不躲闪,但是易枳知道张真源在硬撑,在假装不紧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易枳反问他。
“当然!”
张真源回答。
易枳再一次不解,慌忙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她怕自己再不走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易枳自言自语的说着,眼里满是落寞,好像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算了吧,这事先放放,我目前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先找到工作吧,不然就待不下去了。”
易枳被张真源整得心烦意乱,原本应该到老地方等张真源的,这下易枳都不敢去了。
不去个一两次,应该没关系吧?
易枳不管,闭上眼睛想休息休息,却被手机铃声吵醒。
“喂?您好。”
“……”
“有时间!”
“……”
“地址知道,今天下午吗?”
“……”
“可以,明天就可以。”
“……”
“好,谢谢。”
挂了电话,易枳蹭的一下蹦起来。
易枳终于找到工作了!
易枳今天彻底没有时间去找张真源了,下午她要去面试。
说是面试,听电话那边的意思是明天就要易枳去上班,今天下午是去办手续、拿工服和熟悉店里结构的。
照理说,易枳最不期望的就是这家店了,因为这家店就不像是需要零工的。
要不是这家店在这个区域的声望还挺高的,易枳还真担心对方在骗自己。
这家店开了挺多分店的,就连十八楼对面的写字楼一楼都开了一家。
不过易枳可不敢去十八楼的那家店,而是找了嘉陵江大桥附近的这家,离自己家也挺近的。
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班生活了,为了在他生活的城市生活,易枳也是花了好些功夫。
只是张真源不知道,易枳也不想让他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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