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空气弥漫的是绿植的味道,湖面上雨水一颗颗掉进去,然后消失。
“一一!”校门口沈箐举着伞向她挥手。
沈箐是很有气质的那种中年人,温婉和蔼,周一就没有见到她凶过。
“妈,你怎么来了呀”周一还是挺诧异的。
“妈不放心你,怎么样同学们都还好吗?”
周一之前在县城被小混混盯上,班上也没人敢和她玩,周一没什么朋友。
沈箐一直内疚,周一爸爸去世的早,她又一直在外地上班,把她留在外婆家住着,自己对周一的照顾太少了。
之后沈箐给她转学到城里,在附近找了份工,还在回家给周一做做饭。
“挺好,都挺热情的”忽略祁言,周一确实觉得其他人挺好的。
“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吃饺子吧”周一上次吃,还是沈箐出门打工前给她包的。
“好”沈箐一直握着周一的手,想起周一经历的事,眼里只有心疼。
上了几天课,周一逐渐习惯了一中的生活,祁言在周一转学的第二天就请假了,也没人说是因为什么事。
还没上课,教室后排都是打闹的男生,在教室跑来跑去。
“别让我逮住你”
“来啊来啊”一个男生在后面挑衅着,另一个立马就冲了过去。
两个人打闹的幅度很大,一下子撞倒了周一的书桌,然后又叫骂着出去。
周一从后门走进教室,看着自己的书桌倒在地下,书散的到处都是,还有两本掉在脚边。
她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又深陷泥潭了,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故意的,周一不敢质问,自己默默蹲下开始捡书。
“谁干的”
声音从后面传来,冷冽、利落又有震撼力。
周一捡书的动作也停了,起身转过去,对上祁言的眼。
班里瞬间安静,视线都转向后排看热闹。
祁言突然回学校上课是他们没想到的。
顿了两秒。
走廊外跑进来两个男生,气喘吁吁的,像被抓包一样讲话有些紧张。
“言哥,我们跑太急了,没注意”那男生解释完看着祁言的脸,好像他脸上写着下一步的指示。
祁言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好似收到命令一般。
“我们现在就收”说话的男生还有些眼力见,走过去捡起的地上的书,另一个跑过去把桌子扶起来收拾好。
祁言就这样注视着他们,周一在旁边站着,被祁言的气场镇住,全班也没人敢说话。
周一其实想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吧”,她不擅长麻烦别人,每次都是自己收拾这样的烂摊子。
她控制不住这样的场面,祁言只是淡然的站在她身旁,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她却感觉所有目光都锁在她的身上。
这是她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参与感。
“言哥,可以了。”他们侧过身,把周一的桌子露出来给祁言看。
祁言没说话,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他把包扔在桌上,刚坐下又看见周一的椅子。
“这又是谁干的”祁言的语气比刚才更不耐烦些。
“对不起,我们刚刚弄板报来着,借用了周一的椅子,正准备擦呢”前门跑进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洗好的抹布。
女生解释完,祁言就没再管了,他随便拿本书出来翻了翻。
那女生给周一擦完椅子,给她说了句“不好意思哈”,然后就溜回座位开始早读。
其实这些应该向周一解释的,他们却都说给祁言听。
周一坐下又理了会书,她有些强迫症,每本书都必须要对齐。
她偷偷看祁言,额前的碎发就这么搭着,鼻梁上那颗痣明明那么淡,还是一下子又让周一注意到。
“谢谢”周一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她是不敢和祁言说话的,虽然祁言没有对她做什么,但那天在巷子里看见的,还是让她本能的对祁言产生抗拒。
“你不会生气?”祁言没看她,靠在椅子上,手翻着放在腿上的书。
但说话的语气冷漠到仿佛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周一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没人问过她这种问题,大家都是默认她好欺负。
“连我的话都不敢回答吗?”第二个问题抛出来,语气还是这么轻,但周一依然接不住,她最不敢的就是和祁言说话。
“你不会说话吗?能不能别这么软弱。”祁言语气强硬,周一闷不做声的样子让他的眉皱的更紧了。
接二连三的问题甩出来,那样咄咄逼人。
书被祁言甩在桌子上,响声被读书声掩盖,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祁言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她,眼里好像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下一秒就要灼烧到周一。
周一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毕竟周一和祁言是毫无交集的,更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联系。
周一和祁言对视,像在看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
“对不起。”她下意识说了这样一句,她习惯和别人道歉。
没想到彻底把祁言惹恼了。
“你……你做错什么了要说对不起?”祁言皱着眉,他对周一说的每句话都意想不到,也很不满意。
周一低垂着眼,像个犯错的小孩。
祁言开始厌烦周一唯唯诺诺的样子,没再看她,起身就从后门出去了。
周一只看着他的背影,就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祁言往走廊的尽头走着,看见学校对面正修建的楼宇,透过它能看见更远处的青山和朝霞。
手机突然震动,祁言收到一条消息。
“小言啊,妈妈今天就走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刚刚稍微平复的情绪又再一次被掀起,祁言额头青筋暴起,手捏成拳打到墙上。
他拿起手机开始打字。
“你不会说话吗为什么要这么懦弱,做错的又不是你。他出轨是他活该他罪该万死,你凭什么走凭什么!你要永远这么唯唯诺诺吗?你去骂他,骂祁正岷是个王八蛋!你说你当初瞎了眼了才会和他在一起”
祁言愤怒的有些颤抖,打完这段话像是把情绪都发泄了一通。
他喘了口气,又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它删掉。
回复的是。
“没空。”
祁言真的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软弱、不敢反抗、逆来顺受。
一直到晚自习放学,两人都没有交流。
周一不知道该和祁言说什么,反正可能是不能说道歉之类的话。
她从包里拿出镜子,把它打开然后微微往左偏了一点,镜子里露出祁言的半张脸。
狭长的眼,高挺窄细的鼻梁,睫毛很长。皮肤比女孩子还好。
镜子里的人站起身,周一立马合上镜子,假装无事的看向另一边。
周一的小动作被祁言尽收眼底,但也没有开口和她说话的打算。
祁言走的时候书包碰到周一的课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周一抬头看他,他连个眼神都没有。
他……真的很讨厌我吗?
纵然周一对祁言是有些排斥,但这种被人讨厌的压迫感还是紧紧地包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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