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落正皱眉伏首在一堆医书中,她已有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眼中布满了血丝,苏玛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她端茶倒水打打下手。
云隐站在帐外静静地看着青落,她清瘦了许多,下巴越发的尖了,两只清亮的眼睛也似蒙了尘般透着疲惫之色,腰身单薄得仿佛纸片一般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不过见青落虽消瘦,但穿戴整洁也并未戴脚镣手镣之类,可见南上云应该没有苛待于她,云隐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他敛了面上的担忧之色,噙了一丝笑意缓缓走到青落身旁,轻轻地说了声:“师姐,我来了。”
青落沉浸在书中尚未觉察,倒是苏玛闻声抬起了头,她见到清风玉树般的云隐,不由瞪大了眼睛,天下竟有这样明朗的男子!她看着云隐轻轻推了推青落,“青落姐姐,有人找你呢!”
青落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眼镜蓦然睁大:“师弟!”她惊呼一声,“你怎会在此!”她急忙起身拉着云隐的胳膊问,“你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云隐漆黑的眸子望着青落,唇边的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一般,“不,我是来寻你的,我担心你。”
云隐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在静谧的湖面上,青落的心绪骤然如涟漪一般波动起来。被俘的几个月以来,经历了父亡城破,目睹了生灵涂炭,她凭着一股心气支撑到现在,满腹的忧愁、悲伤、委屈无人可诉,如今云隐这番话,让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泪水倏然盈满了眼眶,哽咽着望着云隐说不出话来。
云隐看着咬着唇,肩头颤抖着,竭力控制自己泪水却不断涌出的青落,心中一疼,他舒展双臂轻轻的将青落拥入怀中,“师姐,你若想哭便哭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旁的苏玛见到这一幕,吐吐舌头,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却又掀起帐篷的一角悄悄朝内探望着。
仿佛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断了,青落极度紧绷精神此时终于松懈下来,她只觉的无比地疲惫,伏在云隐怀中哭着哭着竟昏睡了过去。
云隐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然后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在睡梦中的青落也很不踏实,她不时地皱起眉头,间或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云隐叹息一声,他轻轻拭去青落耳畔的泪水,看着青落轻颤的睫毛和略有些苍白的嘴唇,他犹豫了一下,手指不由地伸过去缓缓的从她唇上细细抚过,然后有点心虚地看看青落,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青落这一觉一直睡到日落时分,她睁开眼,就着微弱的光线看到云隐含笑望着自己,她一时间有些赧然,“我竟睡到现在,这阵子都没这样好好睡过了。”
云隐温柔地笑笑,他站起身,到了杯茶给青落:“喝点水吧。”
青落接过杯子,问道;“对了,师弟,忘记问你了,芷兰和忆寒怎样了?”
“你放心吧,我把她送到师傅养伤的那户人家了,那里很安全。”云隐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润,他见青落额前垂下一绺乱发,便不禁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拢到耳后。
青落一呆 ,下意识地想起云廷也曾这样温柔的帮自己梳理过头发,眸子不由地一黯。
“师姐,你怎么了?”云隐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青落忙道。
云隐面上有一丝感伤的笑,却又很快隐去,他盯着青落的眼睛,“师姐,以前的事不要再去想了,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看着云隐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那神色中还有一丝忐忑,青落有些内疚,她不敢正视他云隐,垂下眸子,“师弟,我......”
云隐忽地笑了,琉璃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柔柔的光。他站起身拍拍手,“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阻止疫病的扩散。”
见云隐笑意明朗,青落暗暗舒了一口气,她忙跳下床,“我之前也配了方子,可好似没什么效果。”
这时,帐外传来一声粗重的咳嗽声,“嗯哼!”接着苏玛的脑袋探了进来,“青落姐姐,你起来了吗?我哥哥要进来了!”
“起来了。”青落忙道,“请你哥哥进来吧。”
南上云走进帐篷,他望了云隐一眼,然后对着青落啧啧摇头道:“真想不到,这个男人为了你竟然连命都不顾。”
“休得胡说,他是我师弟,自然担心我的安危。”青落瞪了他一眼。
“哈哈,本汗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哦!”南上云大笑,“慕青落,这小子不错,比你那个皇帝强多了,他都不管你的死活......”
“大汗!”云隐生怕青落听了难过,他忙打断南上云的话,“在下可以治好军中的疫病,但是我有个条件......”
“咦,你这家伙条件还真多!”南上云嘬牙道,“什么条件,说!”
“倘若我治好了疫症,请大汗放我师姐离去。”云隐扬声道,“宁武关已然被攻破,且她对你们已无利用的价值了,又何必强留她在此。”
“留不留她你说了可不算!”南上云瞪了云隐一眼,“看慕青落也是通晓医术的,可治了这么多天,城中的疫情还是没有好转,本汗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
“若是治不好疫病,我随你处置!”云隐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小子,你可要记得你的话,若是治不好疫症,本汗就砍了你的脑袋!”南上云撂下一句话,扭头便走了出去。
“师弟,你何必为了我置身险境......”青落有些歉然的看着云隐。
“师姐,我愿意的。”云隐目光中的柔光仿似要溢出一般,青落忙将头转向一旁,装作没看到一般。
云隐的情意她并非不知,只是她心中深埋了一个人的影子,即使那个人不在乎她,欺骗了她,可他仍像刀凿斧刻一般在她心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慢慢的将心碎裂开来,时不时的抽疼一下让她彻夜难安。
这样一个内心破碎的自己如何去爱他人?更何况同样受过情伤的云隐,她不能再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把盐,既然自己不能给他的便不要轻易应允,唯有假装不知......
第二日一早,云隐便去查看得了疫病的人,他又查看了青落的方子,觉得方子并无不妥,虽说不能完全治愈,但总会有些效果,可为何得疫病的人反而没有减少呢?难道是药有问题?
云隐决定到煎药的地方去看看,南上云派伯格跟着他。云隐想,他必是不放心,怕自己在药中下毒,便笑笑随他去了。
云隐远远地闻到煎药的味道,他皱起了眉头,这药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他忙上前检查,发现煎的药中被加了两味方子上没有的药材。他挑出药来,皱着眉头询问士兵道:“为何不按方子煎药?方子上分明没这两味药!”
“这是大巫师命我们加进去的。”士兵回答道。
云隐转过头,对伯格道:“烦请禀告大汗,若要医好疫症,须得按我的方子来,不得别人插手。否则,我宁愿被大汗砍头!”
看着云隐坚决毫不退让的目光,伯格点了点头。
云隐不惧疫病厉害,每日在得了疫病的人中观察,问询,如是几日后,他在青落的方子中去掉了一味药,又加进了两味,然后亲自监督煎药,药熬好后又分发给众得了疫病赫风部士兵,然后观察服药后的反应。
终于,在调整了两次药方后,患者原本上吐下泻的状况渐渐止住了,精神也有所好转,身上的浮肿也渐渐退了下去。
云隐见有效果了,便将药分发给城中百姓,约一个多月时间,城中的疫病终于逐渐控制住了。青落及云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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