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睡得这样踏实了,当曦光透过窗棂照在屋内时,青落才悠悠醒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虽知道自己睡觉安稳不会乱动,但青落还是怕夜里不小心会碰到云廷的伤口,于是忙撑起身来查看云廷的伤处。见伤口包扎处没有新的血迹渗出,青落才松了一口气。
想起昨夜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青落便有些羞赧,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令人心旌摇曳的脸,不由地伸手一一地触摸着云廷的眉毛、眼睛、鼻子。
睡梦中的云廷似是有所察觉,睫毛微微动了动,青落忙躺下身来闭上眼睛继续装睡。过了一会,见云廷没有醒的意思,青落又悄悄睁开眼,她看着脸侧云廷那线条鲜明的薄唇,不禁伸出手来轻轻地在上面触碰了一下然后将手印在自己的唇上,然后捂着脸偷偷地笑了。
青落听着外面已有下人说话的声音,她轻轻拿开云廷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想起身穿衣。手刚刚够到衣服,就听得门外传来阵阵哭哭啼啼的声音。有了别院的那一出,青落自然是知道谁在哭,她苦笑着摇摇头轻轻推推云廷。
云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青落正在穿衣服,便一把搂住青落呢喃道:“怎起得这样早,再睡一会吧。”
青落从他胳膊下钻出来起身下床:“别乱动,当心碰到伤口。我倒是想再睡一会,可你没听见外面的声音么?快起来吧,有人正梨花带雨地等着你呢!”
云廷撑起身来,青落忙去扶他,边为他披外衣边说:“别太用力了,当心又渗出血来,你这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可别被人瞧了出来。”
云廷捉住青落的手在脸上摩挲着坏笑着问:“你这是暗示我不许到别人房内,只来你这?”
青落脸红了,轻啐他一口,“你真是讨厌!人家跟你说正经事情,你却净胡说。”
云廷凑上前,亲了她一口,“我也是在说正经事呢!你脸红什么?”
青落的手顿了顿,她咬着唇目光灼灼地看着云廷:“我知道你身为王爷有你的不得已,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对别的女人来说很自私,可我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与他人不同的。这颗心既已给了你,若有一日你伤了它,我便不会再原谅你!”
云廷闻言紧拥着青落,轻抚着她乌黑的发;“你自然是与众不同的,除了母妃外,你是第一个走进我心里的女人。纵然我有许多女人,可与她们我只是逢场作戏,在我心中她们不及你万一。”
靠在云廷的怀中,看着他满眼的诚挚,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青落心中满是暖暖的欢喜与感动。
云廷梳洗完毕便走出了房门,青落紧跟在他后面。
院内,孟佳云虽一脸焦色,却仍端然而立;风素素悲悲切切地站在后面,拭着眼泪;姚桃儿用手绞着帕子,走来走去,不时地瞟向屋里;柳惜夕水蛇般柔软的身子靠在椅子上,用帕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见云廷和青落出来,孟佳云望了青落一眼后忙迎上来,福了福,欲言又止,“王爷,昨夜之事......”
云廷伸手止住她的话:“王妃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
姚桃儿一步三扭腰走了上来,她故意将青落挡在一旁,攀着云廷的胳膊娇滴滴地说:“王爷,昨夜妾身正在熟睡,突然一伙人就闯了进来,可吓死妾身了,您摸摸,妾身现在心还扑扑跳个不停呢!”说着便抓着云廷的手向自己的胸口摸去。
云廷眼梢吊起邪邪地笑着:“是吗?那本王可得摸摸看跳的厉害不。”说着便在姚桃儿的胸口扭了一把。
姚桃儿娇笑着:“王爷你好坏啊!”
“咳咳咳”风素素弱不禁风地咳了几声,成功吸引了云廷的注意力,“素素生病了?可找大夫看过?”
风素素娇柔柔地说道:“多谢王爷关怀,妾身无碍,只是昨夜受了点惊吓,受了点风寒。”
“那可要赶紧让大夫给瞧瞧,别严重了,本王还要和你吟诗作对呢!”风素素娇羞地点点头。”
“王爷~”柔媚软糯的声音让人心里一颤,柳惜夕媚眼如丝莲步轻移,风摆杨柳一般上前,紧紧靠在云廷胳膊上,“王爷昨夜可也受惊了?妾身近日新练得一曲,王爷若有闲暇,妾身跳给您看给您压压惊?”
云廷笑嘻嘻地摸着柳惜夕的手:“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本王最喜欢看惜夕跳舞了,尤其是,”他放低声音附在柳惜夕耳边,“脱了衣服跳舞。”
柳惜夕吃吃一笑,纤腰一扭,带着香风的帕子从云廷脸上拂过,“王爷净胡说。”
青落远远地看着云廷如穿花蝴蝶般在中女人堆中调笑,放浪形骸,快活无比,可笑不达眼底,她明明看到他的眸子深处如古井般幽深沉郁。想想他以前的境遇,青落轻轻叹了口气,心中越发的疼惜起来。
吃过早饭,有太监来宣旨,要云廷进宫面圣。直至傍晚云廷才从宫中回来,他一回来,就直奔青落这边而来。
青落正抱着本兵书研究上面行军布阵,见云廷一脸愠色,不由地一愣,“怎么了?”
云廷一拂袖子,气冲冲地坐下,拿起茶盏匆忙喝了口茶,却又把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砸,茶水溅了他一身,他也不在意:“孙如辅这个老匹夫!简直太张狂!”
青落看着愠怒的云廷,拿帕子给他擦去溅在脸上的茶水:“小心点,伤口别又绽开了。发生何事了?”
云廷脸色阴沉:“今日上朝,皇兄不过提了下,说孙如辅不应让手下半夜闯进王府搜查,传出去有损皇家威严。那厮竟冷笑着径直甩袖而去,群臣皆议论纷纷。王兄当场下不来台面,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后众臣下朝时,宫门口竟被那厮派人守住,过往官员逐一盘问,说是奉镇国公之命搜查昨日的刺客。这厮竟张狂如此,一点也不把皇兄放在眼里,公然挑衅皇兄的权威,实是可恶之极!”
青落沉吟了片刻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云廷愤然道,“皇兄十二岁登基,到如今已十数年了,孙如辅却还不肯放权,动辄指手画脚,仗着辅佐之名处处干政不说,现在竟公然挑衅,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皇兄对他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云廷又摇摇头,“唉,皇兄还是太过仁慈了,太平盛世治国需施行仁政,可现在是乱世,内有权臣势倾朝野,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当以铁血手段平定内外,方能长治久安。一味的忍让,实非明智之举。”
云廷站起来走至窗前,背手而立。夕阳斜透过窗棂照在他瘦削挺拔的身上,在地上扯出长长的影子,看上去孤独而萧索。
“青落,你知道吗?”云廷突然开口道:“皇兄私下曾跟我说,他实在是厌倦了这种权力倾轧朝堂之争,他一心向往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那个位子势位至尊俯瞰众生,看似荣耀无比,实则高处不胜寒。他说如果我愿意担负起这个重任,他将禅位与我。”
“你怎么想的?你想要那个位子么?”青落轻轻的走到云廷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
云廷转过身轻轻地将青落拥入怀中,神色中带着一丝疲惫和黯然:“父皇原本就打算将皇位传与我,可孙氏篡改遗诏令皇兄登基。皇兄自小处处护我疼我,为了我不惜违背孙氏的命令,即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我即使心中恨透了孙氏可也不愿与皇兄争夺,但若是换了别人,我定要把属于我的全部拿回来。”
青落倚靠在云廷怀中,她伸手轻轻抚平云廷皱起的眉心,轻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云廷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抱住青落,以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摩挲着。
半响,青落抬起头:“即便皇上有意传位于你,但上有孙太后及其兄把持朝政,朝中又多是其党羽,只怕不易啊。”
“据我私下了解所知,从左相周渭被灭门后,朝中有小半数官员因不满孙氏兄妹作为而被贬或是流放,另有部分选择缄默保持中立,称得上是孙氏的心腹只有三四人而已,余下部分攀附孙氏的皆是见风使舵之流,扳倒了孙氏兄妹他们自然会倒戈。近几年来,我也并不是毫无准备。月儿姑姑的绮月楼名义上是青楼,可她在绮月楼中为我培养一批死士,这些人暗中收集了朝中大臣把柄,且各官员家中也都有我们安插的眼线。唯一棘手的是,孙如辅兵权在握,而我手中可用之兵不过数百死士。”
青落一惊:“你暗中培养死士,皇上知道么?”
云廷面沉如水地缓缓摇了摇头:“我答应皇兄同他一起铲除孙家在朝堂中的势力,他只知道我在暗中联络大臣搜集孙如辅的罪证,他也暗地里拨了一些亲信供我调派。可是孙氏毕竟是他的母后,届时闹翻之后他未必能狠得下心来,这些暗中培养的死士是以防不时之需,他不必知道,总之,我是不会对皇兄不利的。”
今日这些话若是传出去被孙氏知晓,平阳王府将是灭顶之灾,云廷就这样将他的谋划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青落望着云廷冷峻的侧颜,越发坚定了心中那个无论前方是刀山抑或火海都要陪云廷闯下去的念头。
青落沉默了片刻道:“若要扳倒孙氏,须得掌握兵权。目前国中半数兵力在爹爹手中,拨正返乱,以爹爹的性格自是毋庸置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且边塞战乱不休,若是大军调离必会给外敌以可趁之机,届时内乱未平外乱又起就糟了。”
云廷点点头,“正是如此,故还是要争取驻守京中的军队为我所用。目前国中的四成兵力掌握在武威将军卢大鹏手中,此人是除了你爹之外另一位骁勇善战之人,现今皇城的兵防布守皆由此人负责。”
“也就是说我们势必要将这个卢大鹏争取过来。兵法云‘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你何不先砍掉孙氏的爪牙,孤立后再着重击破。”青落道,“你跟我说说,孙如辅较倚重的还有哪些人?”
“除了方才所说的卢大鹏之外,第二个是刑部侍郎姚成,此人心狠手辣,私设刑狱替孙氏除去不少对其不满之人;再一个就是户部尚书彭泽,此人掌握着国库,暗地里为孙氏挪用钱粮,中饱私囊,余下几人皆是逢迎之辈不值一提。”
青落闻言眸色一凛,她冷哼一声,“这个彭泽我倒是有所耳闻。记得那年尚是十月,边塞却突降大雪,格外寒冷,将士们冻得直打哆嗦,冻死冻伤者大有人在。我爹上书朝廷请求提早拨发过冬衣物,朝廷准奏了。等补给到来后,爹爹满心欢喜,可打开后才发现棉衣中缝的不是棉絮,夹层中塞满了碎棉籽与茅草,这样的棉衣怎能抵御严寒?爹爹大怒,接连上书却毫无音讯,后朝中与爹交好的同僚悄悄来信,才知道就是这个户部尚书以次充好,暗中克扣军饷,将贪来的银子都给了孙如辅修建别院了!我眼睁睁地看着晚上还在巡逻的兵士早上起来变成了冻僵的尸体,那次冻死冻伤的将士足有上千人之多。”
云廷道:“我已打探过了,卢大鹏为人鲁莽,性格暴躁易怒,唯对其老母晨昏定省,侍奉精心,甚至有彩衣娱亲之举;姚成为人阴险毒辣,可却对其夫人怕的要命,家中竟不敢纳一个妾室;彭泽贪财更好色,家中的丫鬟仆妇稍有姿色的都难逃其手,遗憾的是多年膝下无所出。”
青落眼眸微睐,唇角上勾,“知道了对方的弱点便好办了,彭泽害死了那么多兵士,那便先从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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