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笑着,是寡淡的,是洒在天边就没有痕迹般消散的。
如蓦然离散的烟和雨,如匆匆擦肩的山和海,如黄昏急急去奔赴月亮的葬礼。
如一场亘古的泪,缠绵又悲哀地落在她的颈间。
他的眼睛浮满不惊的沧澜,为她铺开漫天寥落的阑珊。
“去流浪啊。”
他那样笑着,似是长夜里不可回首的荒凉,交错不堪,又明暗两难。
“去更远的,远方。”
是夜。
她喘着粗气,骤然从床上醒来。
梦里的人影依旧模糊不清,唯独那双眼睛,映出一片湛蓝的天明。
比皎洁的夜还美。
是谁?
到底是谁,又被她遗忘在了哪一个角落?
她那好像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是什么样的记忆?
头脑深处传来一种涩意的钝感,不算痛,但压抑着她的灵魂。
那个人影,好像越发清晰了,却始终记不清他的长相。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王默拿起手机,在群里发出了一条信息。
“我又做那个梦了。”
群里久久没有回应,大概是都睡觉了。
她百无聊赖地放下手机,不知何时眼皮发沉,再次进入了梦乡。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面包片,王默背上书包,如同逃命一样跑出家门。
黑沉的夜亲吻着她如墨的发丝,绅士而缱绻。
高三生没有人权,从早上五点多醒来直到晚上的十点半,昏天黑地到不知今夕何夕。
怀着分秒必争的心情等车,她焦急地看着表,又抬头,任由冷风吹过她的眉眼。人群却突然小幅度躁动了起来,人们都悄悄注视着一个方向。
她从急切里生出了些零星的好奇,随意顺着人群所望的方向看过去,却再也没能收回自己的目光。
也许有些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能惊艳时光的平常。
一头水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被风卷起些许微小的弧度。面容俊秀,肌肤胜雪,似北方寂寞又颓唐的风光,月色冷沉的吐息蔓延开来,如这离愁的冷淡,不败的风骨。
那双湛蓝的眸子带着不知名的冷清,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穿越人海注视她,梦里那痛彻的意味在刹那间刺破现实与虚幻的屏障,带着些许潮湿的温度。
缠绵的唇,疯狂的吻。
潮湿与干涸胶着,如连绵的远山与湖泊。
“既然要忘记,便看穿我山崩地裂的渴望吧。”
他撕咬着,微冷的呼吸在她唇畔纠缠,任由无边无际的悲伤包裹住她,那些不堪一击的阴暗全部破碎着,以黎明为引烧起烈火,不止不休。
她脑子里涌起混乱,还没等她从那些梦的碎片里回过神来,他冲着她轻轻笑了。
一阵尖锐的耳鸣如警报般拉起,梦里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与眼前人的笑脸开始重合。
“是你……是你!”
瞳孔骤然收缩,她逆着人海望向他,回眸,转头,那人却只是笑着指了指她的身后——
她等的公交,来了。
她咬了咬牙,走向公交,在即将踏上车的最后一秒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身边人来人往,步履匆忙,仿佛他从没有来过一样。
她失魂落魄地踩着铃声走进教室,前桌建鹏悄悄回头,低声问她:
“你又做那个梦了?”
她点了点头,还未等她把今天早上的事说出来,建鹏便继续说道:
“我早上问过思思了,我们几个人又做了同一个类型的梦。”
“梦里我们并肩战斗,最终等到了和平。”
“可是,为了什么仙境的平衡,我们几人自愿被抹除了记忆。”
“这太古怪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做梦上还能说是小孩子的幻想,但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在同一段时间做了一样的梦,那这种事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我们,都对于一段记忆感到空白,我们甚至忘记了我们是如何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甚至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度过的那段时间。”
“所以——”
“梦里的事,有八成,是真的。”
王默一凝,想到今早见到的那个身影,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有一件事,我下课需要告诉你们。”
“现在……”
抬头,对上了班主任吃人的目光。她连忙踹了建鹏一脚,老实地把头低下去开始翻阅课本。
所幸班主任看见她比较识相,泯了一口茶水,决定放过他们一次。
中午时,几人照旧在一起吃饭。
“什么?你见到了你梦里的人?”
建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思思和舒言也诧异地抬起了头。“是的……但我一转身,他的身影就不见了,那个瞬间,有种莫名的恐慌淹没了我,就好像我曾经失去过他一次一样。”
“这或许能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舒言推了推眼镜,“他既然能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看出他是你梦中的人,那距离我们揭露真相说不定也不远了。”
“可惜,高泰明已经身处国外,真希望我们能一起揭开这个谜底。”陈思思叹气道。
“是啊。”王默点头,“不过群里的消息他已经回了,说是他最近也经常做这些莫名其妙的梦。”
“叮铃——”
门口风铃的声音交错响起,王默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整个人却骤然僵在原地。
蓝色的长发。
被神明恩赐过的面容。
……是他。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向她走来。
随着那人的走近,他们说话声音变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脸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这人是谁。
他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凑近她的耳畔,语含笑意。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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