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啊，是，成亲后不久，很仓促的就分开了，所以也是空有个成了亲的名头……”柒休觐对往事不愿多说，复又问道，“以前的事不重要，现在我们俩相处就会莫名的很尴尬，我说什么他好像都不高兴，其实他性格挺好的，又温柔又体贴，脾气那么好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他……”

“哎呀，那是因为你做这种伏低做小的事没有经验嘛……那你跟我们姐妹说说，你现在是以什么样儿的身份跟着他的？是妾室？还是小情儿？”

“因为我有一些事情上需要他的帮忙，需要他的钱和人脉，所以……我答应他跟在他身边十年，做牛做马都行……”她实在很难在人前将情妇这种称呼说出口。

“也就是你现在待在他身边，是因为他能给你你需要的好处？”

“是的。”

“那你回到他身边之后，他有对你表达过什么强烈的反应吗？比如你什么样儿的时候他最喜欢？什么样儿的时候他最讨厌？”

柒休觐闻言想了想，直挠头：“我觉得他没有喜欢我的时候呀，我脾气有点差，有时候嘴巴比较毒，后来对他也很尊敬的，见他就会行礼下跪，可他还是不高兴。”

几人转换了一下眼神，都纷纷了然，又说道：“那你回到他身边之后，他有向你索求过……那方面的事吗？”

柒休觐脸腾地红了：“这个……”

“那就是有了。”她们纷纷乐呵呵的笑了，“分开六年还能惦记着，说明他还是没吃着味道不甘心啊，他花钱买你，是要你为他调剂生活压力的，你光尊敬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找仆人。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持你们之间的关系，从他身上得到这些好处，我建议你不要一直让他压抑自己，该服从的时候还是要服从。像你说的，他又不是没得选，如果回回去你那儿都扫兴而归，说不定他真会翻脸无情哦。”

“这样吗？”柒休觐迷茫的看着她们，讷讷的道，“可是，我，我……”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我不想跟他发生这种关系，我，我没有洁身自爱，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跟着他的有好多人，他真的不缺人的，我不想在意他跟别人的恩爱甜蜜，只是我做不到把一具那么肮脏的身体，往他跟前凑……”

“他在你心里还是很高尚的是吗？所以你只想给他最好的，然而现在你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所以你一直在抗拒他的亲近，对吗？你说了他跟其她人也会说情话，也会恩爱甜蜜，那你为什么不行？男人，女人，谁比谁高贵？为什么非得要求女人三贞九烈，男人就不需要？”女子们大方的态度让柒休觐呆若木鸡，青葱白玉般的手指一挥，“不瞒你说，我们姐妹们也跟过很多富贵公子，有的腻的快，有的腻的慢，但也都逃不过一年半载的，男人都图新鲜嘛，这个你不用在意的，你一点也不脏。”

柒休觐讷讷的道：“那我到底要怎么做呢？”

“你说他性格挺好的，还会对你很温柔，听你话音他应该也是个位高权重的主儿，说明他其实也很怀念以往的日子吧？既然你们当初选择在一起了，我相信他这种身份的人也不会一时兴起，而是慎重考虑之后做的选择。后来你们分开了暂且不论，只是现在他长大了，见过更多外面的花花世界了，身边儿也跟了各色美人儿，却还是贪恋你身上的安稳，愿意花重金和人脉为你解决难题，只为了在你跟前能好好放松，其实我觉得他应该挺依赖你的。”

“我也赞同，如果他真是那种花心的男人，身边有更漂亮的人，完全没必要再来勾搭你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其实这么一个有钱性格又好的丈夫也挺不错的，不如你用诚心打动他，收服他，让他浪子回头？”

柒休觐坚定的摇头：“没可能。”

“为什么？嫌弃他啊？大家不都彼此彼此么？要是按照你这标准，林少爷薛少爷他们，不知道流连了多少花丛，以后就没人愿意跟他们成亲了？笑话，愿意跟他们成亲的人，肯定会排着长队等着进门，谁要是进了他们的家门，一辈子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尽了，多好啊。”

“对啊，柒姑娘，你是第一次成为这种身份，你不知道，一般的金主都很难伺候的，尤其是这种有钱的，迁怒打骂都是常有的事，你看那些有钱男人的外妾们，都是挤破了头也想做正室，你们以前那么有缘，现在与其找别人，不如把他收回来，那时候他的钱就是你的钱，还分什么你我啊。”

柒休觐苦笑两声：“这个我还真接受不了，意义不一样，我要是把自己放在妻子的位置上，这生活我一天也忍耐不了，可是如果只把我们的关系看成利益关系，我好歹还有个盼头，只要忍耐十年就好，十年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一道精明睿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柒姑娘，其实你很能看明白你们之间的种种，能坦然的接受你们现在的关系，也知道怎样能更好的跟他相处，你都知道的。他想要的，是那个如同妻子一般的你，温柔贤惠，是他休息的港湾。只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你做不到欺骗他，是吗？你做不到给他编织一个美好的梦境，梦境里让他误以为还拥有着你，你只一味的尊敬他，时时刻刻提醒他，你们是这种相互索取利益的关系，这才是他不快的根源。”

柒休觐噤声了。

“唉，也是，毕竟我们想要的东西也不一样，你想要的是真心，我们想要的，就是一生的荣华富贵，要是我嫁了个有钱的少爷啊，他天天出去鬼混我也不介意，只要给我足够的钱花就行。”

“那他的压力一般来源于哪儿？是做生意的？还是？”

“算是吧，也做生意，还有一些，是朝廷上的事，操心很多。”

“哎哟，军营里的军爷呀？这可巧了不是，这位以前正是军营里薛将军的人。”女子拉过一旁娇艳的姐妹，那个姑娘一脸的骄傲，“我以前是跟着薛将军的，薛将军听说过吗？可是财阀世家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子弟。”

柒休觐干笑两声：“听说过大名。”

“你要是就想维护现在的关系呢，也可，其实那些男人啊，你摸清了他们的脾气，也就好多了。对于外面养着的小情人，他们一烦争风吃醋，二烦在他们没兴致的时候往上贴，只要在他们兴趣来了的时候，顺着他们心意，其实好伺候的很。要学会撒娇示弱，你爱他三分，要哄的他们以为你爱他十分，让他心软，让他心甘情愿的把钱送进你的口袋里。呵呵，当然了，像我们这种人，很少往他们身上投入感情的，说白了就是图他们钱罢了。”

柒休觐懵了：“啊？不是，要他开心吗？”

“他开心了赏你银子，你不也开心么？你开心了就更有力气做让他开心的事了，还有啊，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求他帮忙，当然要看他心情好的时候开口，这样会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然后你要做出一副他很厉害，很崇拜他的表情，男人不都爱这个吗？相信我的准没问题。”

柒休觐回去后考虑了很久，她在想欧阳谦值不值得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她这一生，没有福气享受人间欢乐，但若是连自我满足的资格都没有了……她不知道会不会像她想象的那般，能将心思全都放在正事上。

毕竟，这么多年，她看那些书，看那些画，情节戳到她的心尖上，她都会有感觉。这是身体的本能，骨子里的爱好，但是如果失去了这个能力，她再看那些书，会不会有种可能，也还是会感到空虚，但又无法得到纾解？那时间一久，岂不是要折磨死人了？

她将那些处理完的军务送回军营，又顺道问了营里最近的情况，营里也不清闲，还是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柒休觐身居其位，却屡屡渎职，她考虑再三，去了碧洲成的营帐。

碧洲成不在陇安，柒休觐坐在他房间里，望了一圈儿屋里的陈设，想起自己过去六年经历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如何一步步从小士兵走到将军的职位，虽然从外面看到的只是官职的升降，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升这几级官职，自己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和鲜血。

头三年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碧洲成看重她，亲自带她，别的士兵到点起床，到点吃饭，到点睡觉，她却不行，别人都回去休息睡觉了，她却还有很多训练要完成。多少次累得吐到晕厥，多少次心脏感觉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尽管张大了嘴，却还是觉得呼吸不畅，她没有玩乐的时间，回到房间基本倒头就睡。

碧洲成管教人极其严苛，她达不到他的要求，不仅训练要翻倍，还要受罚，挨了打带着一身伤继续去训练，衣料磨在伤口上，疼得她眼泪直冒。碧洲成却好像看不见似的，标准不会因为她委屈的眼泪而松懈。

后来，他们一起去出任务，慢慢的越来越熟，看到他对人对事严谨的态度，看到元帅的眼界和心胸，元帅慢慢成了灯塔一般的存在，她知道元帅对她要求高是为她好，本来心里的那点委屈，就全都消散了。

三年的时间，连升四级，坐到了单营副将的位置，还加入了元安军，这是多么荣耀的事。她还记得当时碧洲成宣布她成为元安军一员的时候，她激动的心情，这是保护国家最精锐的队伍，她如何有幸能成为其中一员？

这是她的价值体现呀，为什么不能让她继续做下去？

柒休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这些愤懑和不满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会有的情绪罢了。别人凭什么要在意你在意的东西，凭什么爱惜你爱惜的职位，是自己要做金丝雀的，还要怪人家不给自己为国效力的机会，人家凭什么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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