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在路边捡到了苏九,她一个人抱膝坐在墙角,看起来楚楚可怜。
柒休觐嬉皮笑脸的蹭过去,蹲在她跟前,示好的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胳膊,苏九闹别扭的往旁边挪了挪。柒休觐又撞了撞她,看到她的眼泪的时候,却做不到嘻嘻哈哈了,笑容渐渐隐去,沾上了几分愧疚:“是我错了,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
苏九斜眼看着地面,眼泪一行一行的滑落,看得柒休觐是心焦心焦的,变戏法般在她面前做了几个夸张的动作,然后从身后变出了一枝玫瑰花:“哇,你看有朵花飘过来了,它也在说,九九别哭了……”
苏九被她逗得破涕为笑,还要假装生气的耷拉着一张脸,别扭的接过那朵花,一瓣一瓣的掰了花瓣扔地上。
“我跟他现在真的只是聊公务,绝对没有任何的私情来往,你可以相信我吧?”
“我不相信他。”苏九正视着她的眼睛,“你们之前在一起,他了解你,他也知道你对他用情多深,他知道他总在你面前流露软弱,你会心疼,你总有一天会心疼多过怨怼,那时候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你真的想多了,人家身边有那么多美貌的女子,怎么可能吃我这根回头草?我们每次聊得都只是军务上的事,聊完后都很友好的分开了,人家是堂堂元帅嘛,比我要忙得多,哪有心思跟我推来置去的?你真的想多了。”
“好,我姑且认为是我想多了,那我现在想从最根本处问你,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巧合也好,人为也好,给你们二人制造一些独处的机会,你还会不会动摇现在的心思?”
“我现在想的就是能以后好好跟你和和美美的过下去,没别的了,我也没理由动摇。”
“如果有这么个理由给你呢?比如你最在意的,洁身自好的问题,你其实根本不确定他这几年是不是真的流连花丛,一切都是你根据现在看到的事情得到的猜想结论。如果他都只是逢场作戏,演给你看的呢?如果真实的情况是他这几年没有找过任何一个女人呢?如果过去了六年,他还是只钟情于你,你还会像现在那么坚定吗?”
苏九的眼神像是会透过眼睛看透柒休觐的心,让她下意识的慌张和心虚,转移开视线:“没有道理这样假设,我一无是处,没什么值得人喜欢和钟情。”
“那我对你的喜欢也是假的了?”
柒休觐清了清嗓子:“他现在有他的生活,他过得很美满,我们在这儿的猜度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我们只是他生命里的一颗小石子,影响不到他的,那为什么要让他影响我们的生活呢?只客观的把他当成一个路人不行吗?”
柒休觐的反应苏九自然都看在眼里,她那么明显的心虚和掩饰,恰好说明了问题,如果欧阳谦一直只钟情于她,且他有意无意的总是在暗中帮助她,时间一久,柒休觐未必不会感动。
苏九幽幽叹道:“其实我都知道,你看待我跟看待他是不一样的,态度不一样,眼神也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
“那当然了,他对我只是一个过去相识的陌生人嘛。”
苏九无意义的摇头,自欺欺人。
但是这种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苏九很明白,为了这事继续跟她闹脾气,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益处。反倒是柒休觐傻乎乎的,只道是把人哄好了,俩人就牵着手回家了。
苏九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柒休觐又陪她去崇德医馆看了一次,冯大夫说可以让她接受治疗了,柒休觐很开心,就跟苏九一起回家收拾细软,准备住在崇德医馆了。
樊大夫外出看了病,回了崇德医馆,整理账簿时看到了那张账单,她拧了拧眉,问道:“小冯啊,这账单,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医馆里开的这些药,怎么会是这么高的价格?”
那位冯大夫尴尬的笑了笑:“是一位公子让……让我做的手脚……”
樊大夫问道:“什么公子?为何让你做假账?”
冯大夫将来龙去脉跟她说了,樊大夫并不认同这种做法:“这不是坑人吗!医者本分都被你抛诸脑后了!那位公子家住哪儿啊?你去跟他说,这种骗人的事我们不能做,再去跟那位多付了钱的姑娘说清楚,该还给人家多少还多少,你这不是砸我们店里的招牌吗!”
冯大夫害臊的点点头,拿着账单就去找了欧阳谦,问他这事该怎么办,虽然知道会招惹出麻烦,但欧阳谦还是默认了她可以去跟柒休觐说清楚,他觉得,哪怕让他承受柒休觐的怒火,也比现在的漠视要强。
冯大夫找到了柒休觐,委婉的跟她说道:“这位姑娘,你上次和另一位姑娘来看病,那钱是我弄错了,价格比实际的药钱贵了一倍,其实要治好她的病,两千多两就差不多了……”
“什么?你们都是行医救人几十年的大夫了,怎么会弄错价格?”当时虽然柒休觐也觉得那药钱离谱,但看病从来都是大夫要什么价,病人出什么价,柒休觐也从未怀疑过大夫会弄混药价,此时这么一说,她后知后觉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大夫尴尬的跟她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柒休觐这才知道他们是串通好了的,大夫见柒休觐那震惊又愤怒的表情,尴尬不已,匆匆交代了那多出的钱去找欧阳谦要,就急忙离开了。
柒休觐想起自己这些天的焦虑和担心,想起借钱时的尴尬,想起自己当时为了筹钱差点踏进地狱,愤怒至极,带着一腔悲愤去找他理论。
到了欧阳谦那,她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走过去,欧阳谦知道她一定要把这口火气撒出来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欧阳谦,你到底有没有心?”
欧阳谦抬眼看去,柒休觐把他拽起来,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你是不是在九九的治疗费上做手脚了?你明知道我手头不宽裕,还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上给我使绊子?我为了筹钱治病,差一点都没命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欧阳谦动了动嘴唇,眼睫忽闪了两下:“我,我只是想让你来求我帮忙,跟我低个头。”
“你想让我低头你就说啊,我给你跪下都行,为什么要搞什么药钱翻倍的事出来?我一个月月俸才六两银子,你就能给我整出四千两的治病费用!你还假惺惺的不让我上战场,说什么心疼我受伤,心疼我辛苦。我不去请缨拼命,光拿月俸,不吃不喝都要六十年才能挣够这个药钱!再说我都快四十岁了,还有六十年好活吗?你想让我带着债务去死吗?还是你想让我在巨额药价之下放弃九九的生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被这四千两压垮了神智,说出不救她的话,她可能真的活不成了!你怎么能这么心狠?这是人命,不是你和我赌气的筹码!这是一条人命啊!”
“你一直都对我很抵触,不听我说话,我想跟你和好,你也不愿意,我只是想让你来求我,你来求我,我帮了你,我们就有可能和好。后来看到你那么辛苦的去挣钱,我也后悔了……”
“你后悔了……”柒休觐冷笑一声,随后又吼道,“如果不是人家大夫来跟我说药钱算错了,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你昧了我的血汗钱!还给我!”
欧阳谦从腰间拿出了她多付的钱,递还给她,柒休觐接过钱数了数,然后揣进了兜里,看着欧阳谦在眼前,恨不得上去踹两脚:“以后你说的话,半个字我都不会再相信了!”
“小七……”欧阳谦拉着她的胳膊,“你不能每次跟我有矛盾,就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而不听我说一句,你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柒休觐挣脱开他的手:“解释?你说,我听着。”
“你别哭。”欧阳谦想给她擦眼泪,也被她狠狠的推开,“你到底要不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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