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先去找了苏九说明情况,自己一再跟她说,可以跟她一起安心过日子了,却又一再踏上穷途,连她自己都觉得很羞愧,可是她没有选择了。
“九九,对不起,我答应咱俩好好过日子的,可是我娘还有治愈的可能,我不能放弃救她的机会,我需要好的大夫,你明白吗?”
苏九略一想想就知道她的意思了,试探的问道:“你是要……”
“只要我去求他,他就有可能救我娘,他有钱有势,能给我娘最好的生活环境,有可能换来我娘救命的机会,她岁数已经很大了,经不起折腾,只要能不让她那么疼,好好的度过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自十三岁出了家门,就很少陪在她身边,我脾气不好,总是对她不耐烦,她现在花白了头发,瘫痪在床上,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一直昏迷,我好怕她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现在有机会能救她,谦王找好了大夫,就在豫州,只要我去求他,或许他会出手相救。”
“你……回去,算什么?”苏九感觉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口棉花,有些轻微的窒闷。
“……”柒休觐微微低下头去,“他大概,是想让我做他的情妇。”
苏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瞬间难看不已,柒休觐耸着肩膀:“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娘的病情等不得,再耽误下去,可能我娘真的没命了。只要他能救我娘,他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这一生,再也由不得自己了……”
“你有这个把柄在人手上,别人随时都能揭发你,你是打算把命都赌上了吗?就算王妃顾忌着谦王不要你的命,她要把你搓圆揉扁,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要打你,要骂你,你全都要承受,你忍受得了这种生活吗?更遑论如果以后谦王对你彻底失了情分呢?他回来后对你一直穷追不舍,是因为你性情刚烈,哪怕人在他身边,心也依然是高洁的。但是你现在以这种身份回去,伏低做小,跟别的女人没有区别,他感到无趣了厌弃你了,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跟谦王成过婚,王妃心里必定记恨,等有一天你彻底失了宠,被人告发,你会被浸猪笼,活活淹死,你告诉我,你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现在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不管我娘,她有可能会死的,我不想没有娘。以后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不会怪任何人,路是我自己选的,是生是死,都是我的命数。”
苏九咽下一口眼泪,撇过头去:“如果你想好了,你就去吧。”
先前他来找自己,想让自己继续跟着他,自己把话撂得那么漂亮,现在走投无路了只能再来求他。柒休觐换了衣服,打扮了一番,跟他身边的人求来了他所在的地址,就冒冒失失的过来了,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清芙蓉里享受美酒美食和美人。
“元公子。”柒休觐拘谨的深深的躬身,“不好意思,打扰您的私人时间了,我这么突然的来找您,是有事相求。”
欧阳谦身边的一个小美人儿递了一杯酒到他嘴边,欧阳谦喝了那口酒,无所谓的问道:“什么事?”
“我娘的病情加重了,我找不到好的大夫给她治病……”柒休觐抿了抿嘴唇,跪到了地上,“只要您能帮忙救治我娘,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欧阳谦坐直了身子,那些人就纷纷退下了,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柒休觐紧张的等待着,她已经做好碰壁的准备了,以前是自己把话说的太绝了,欧阳谦拒绝也是正常的,他随便挥挥手,多漂亮的人没有,犯得着买自己吗?她知道欧阳谦脑海里是有很多阴暗念头的,只要能求得他的帮助,她宁愿以后只做一个畜牲存活在他面前。
欧阳谦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做什么都愿意吗?”
“是的。”
“回我身边来。”
察觉到欧阳谦的目光带着些许戏谑的打量,柒休觐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补救似的,喉咙有点干:“其实您可以把我当成保镖或者佣人,您交待给我的事我一定都会办妥,回去……这,我真的不行,我没有办法,您会觉得扫兴,您身边每一个都比我年轻漂亮识时务,我哪有什么吸引力啊。”
欧阳谦笑了笑:“你倒是提醒我了,你回来伺候我和当佣人保镖是可以同时拥有的,那你的身份要多几个了。”
柒休觐还在做着无畏的挣扎:“您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无趣的,您何必扫兴……”
“不同意,就出去。”
柒休觐沉默了一下,娘的病情容不得耽搁了,她沉声道:“我同意。”
“好,站起来,脱光衣服,我要检查你的身体。”
犹豫只是短短一秒的功夫,柒休觐就站起身任他检查自身是否合格。是的,以前,虽然他们也住在一起,但柒休觐从没有一次在他面前脱下衣服,只是为了,遮住这一身的伤疤。
柒休觐听话脱下衣服,欧阳谦看到她身上各种各样的伤疤痕迹,人都看得愣住了,整个身体没有一处完好之肤,鳞次栉比的伤痕深深浅浅全部显露出来。目光描摹过她每一寸肌肤,上面烙印着不知是什么刑具留下的痕迹,凹凸不平的,一道道大伤口上密密麻麻缝着针线,看起来触目惊心,欧阳谦轻轻抚摸着这一道道伤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柒休觐被他摸得鸡皮疙瘩直冒,挣扎了一刻终究是放弃了,这就是自己残破的身躯,无法逃避的事实。
“没怎么回事,就是有。”
那些狰狞的大伤口,应该是上阵杀敌的时候留下的,那其余的这些呢?看着倒像是被细碎的刑具折磨出来的。就以前的经验来说,欧阳谦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嗜痛的人,比起疼痛,她更喜欢自己说的一些话。他看着面前这具身体上的伤痕,只以为她这些年嗜虐的程度越来越深,悄悄的记在了心里,也并没有多问。
欧阳谦端看着她的脸,手又在身上摸了一遍,柒休觐强忍着不适的颤栗,听得耳边‘啧’了一声:“年纪是大了点,手感也不如别的小姑娘好,但是又不用娶回家,兴致过了就算了,也无所谓。”
柒休觐一听有希望,忙附和道:“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你应该知道,元国律法上,外室是不允许存在的吧?一旦被人告发,你就是要浸猪笼的。”
柒休觐满脸谄媚讨好的笑:“不是外室,不是外室,我怎么会有资格当殿下的外室,我是什么,还不是殿下您一句话的事吗,您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欧阳谦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窒息,他走到窗边去负手而立,柒休觐看他在考虑,也不敢冒然出声。等过了一会儿,欧阳谦回过头:“先把衣服穿上。”柒休觐捡起地上的衣服穿起来,然后立在一旁等待着结果。
欧阳谦出声道:“你曾经反复无常太多次了,我怎么知道你过一阵子会不会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以往是我不知好歹,殿下好言相劝,我还执迷不悟,是我病了,我生病了,我才那么没有理智,对您的态度那么恶劣。我错了,殿下见过这么多美好的人,心里还能记挂着我,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跟其她姐妹们一起服侍您。”
欧阳谦长喘一口气,眼底浮现了一层薄雾,他重复道:“你病了?”似乎在想这句‘病了’是什么意思。
“是,是,我病了,您是王爷,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我太异想天开了,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根本没摸清楚自己的位置,我还妄想您的心和身体只属于我一个人,这太离谱了。我现在非常后悔,我以前脑袋里都是些什么,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想法,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想跟她们一起服侍您,可以吗?我不会跟她们争宠的,我会老老实实的,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欧阳谦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柒休觐惶恐不安的躬身立着,等待着他的裁决。
“你真的愿意回到我身边?”欧阳谦回过身来注视着她,柒休觐屈膝跪下,忙不迭的道,“愿意的,愿意的,如果您还肯收留的话……”
“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你的态度总是反复无常,所以我需要一个保障。”欧阳谦步至她跟前,扶她起来,柒休觐脑子嗡嗡的,有些不清醒,“保障?什么保障?”
“为了以防万一,你哪一天睡醒了又要离开我,我要你签一个卖身契。”
柒休觐心里咯噔一下,卖身契?那不就把自己卖给他了?虽然自己的本意也是卖给他,但‘卖身契’三个字,总觉得充满了危险性……
“如果不是迫于无奈,我也不会做这种事。自重逢以来,你对我的抗拒就只增不减,从来不给我好脸色。我知道你是因为娘的病,才委曲求全的来求我的,我不管你来找我的原因是什么,你能回到我身边,都是让我无比欣慰的事。我让你签这个卖身契,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我只是想让自己安心一点。”
柒休觐迟疑道:“医治我娘,大概要花多少钱?”
“你不用管钱的事,娘的事我都会处理好,放心。”欧阳谦的目光中,甚至掺杂了一些温柔的东西,手指插入柒休觐的发中,缓缓暧昧的摩挲着。柒休觐脸上带了点为难,“大概要花多少钱,我还是要知道的,那个卖身契……总不能签一辈子吧。”
“你还想跑?”
“不是,您肯帮我医治我娘,我肯定是感激您的,卖身契我也可以签,只是,您花的钱也是有数的呀,让我签一辈子,这……”
“签多久有差别吗?”欧阳谦不明白她纠结什么,“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柒休觐颔首道:“是是是,您人好,我知道的,只是,我现在已经不年轻了,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我长得又不好看,您总会看烦的,我需要一个期限。要不,您大概算一下,要花多少,我算出一个时间来,比如三年,五年的……”柒休觐看欧阳谦脸色不虞,就不敢再说下去,欧阳谦定定的道,“哦,你回我身边,是打算以这种身份自居。”
“嗯?”柒休觐一脸茫然,不然呢?
欧阳谦松开她,踱了两步,嘟囔道:“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打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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